“正是出售紅漿果之人。”


    “是他?”房龍微微皺眉,“這位可是我們的大客戶,也罷,反正簽了字據。幾位總得告訴我他的身份吧。”


    花褲子道:“我們也不知道名姓,但他有個諢號,想必你們應該聽過,七星嫖客。”


    “什麽!”房龍、唐大龍立時變色。


    倏地一下,房龍取出字據便要撕毀。


    花褲子悠悠道:“老兄真當隗明堂是泥捏的?”


    房龍呆在當場,抓著字據的手微微顫抖,忽地,他重重給了自己一耳光。


    “不至於吧。”花褲子冷聲道。


    薛長老更是不屑之極:“區區一個七星嫖客,值得你這般惺惺作態。”


    唐大龍朗聲道:“諸位怕是不知,近來這位七星嫖客好大的名頭,大江南北,黑白兩道,都在傳頌他的威名。


    連中州大俠孟雪農,都稱其為當世奇人,甘拜下風。


    更有無數關於此人在金銀島上大顯神威的傳說,列位,要我們收拾這樣的人。


    一旦事泄,反噬之大,恐怕非我們複字號能承受的。”


    “惹翻了我們,你就承受得了麽?你可知道老子是……”


    薛長老才要發威,忽然意識到花褲子已經曝光了隗明堂,自己若是再曝光,豈不是明示了隗明堂和興周會在合作麽?


    這個汙名,興周會目前還沾不得。


    花褲子擺手道:“不管七星嫖客僥幸搏得多大名聲,但他到底是肉體凡胎,紮一刀流血,中一槍斃命。


    房先生,唐先生,你們想好了,若是要反悔。花某絕沒二話,調頭就走。


    但我敢保證,自今日始,你們複字號片板不要想下海。”


    房龍抹了抹額頭的汗液:“既已簽訂合約,我複字號斷不會反悔,幹就完了。”


    他當然無比後悔,無端卷入這種層級的較量。


    但事已至此,也隻能站隊隗明堂一方。


    花褲子道:“房先生也不必太過擔憂,七星嫖客也隻是武師境界修為,我和他無數次交鋒,不也好好站在此處。


    況且這迴,我們暗,他在明。


    隻要房先生肯配合,神不知鬼不覺除掉七星嫖客,也絕非難事。”


    “計將安出?”唐大龍文縐縐來了一句。


    幾人皆朝花褲子看去。


    花褲子聳聳肩,一攤手:“這要諸位集思廣益,花某平生最不願意害人,這方麵真不在行。”


    山本莊瞥他一眼,哂道:“暗殺之隱蔽、高效,無過於下毒。”


    花褲子搖搖頭:“難辦,七星嫖客是個無比謹慎的家夥,茶水飯食中下毒,想也不要想。”


    山本莊道:“不要再神化七星嫖客了,他隻要是人,就有弱點。


    有時候,是我們自己把簡單的問題複雜化了,先派出冥怪跟蹤,探聽他的動向再說。”


    花褲子道:“山本君,你可知金銀島上,隗明堂因為冥怪跟蹤,而致使誤判形勢,一戰被七星嫖客覆滅三十多堂內精英?”


    山本莊嗡聲道:“你說的我知道,他不過是借助了撕鯊猿群的便利,又不是他自己的本事。”


    山本莊雖然強辯,但氣勢到底弱了下來。


    薛長老冷聲道:“左也不行,右也不行,到底要怎樣?”


    花褲子看向房龍道:“我們既然拜托了房先生和唐先生,而這裏又是房先生和唐先生的地頭,自然一切要聽房先生和唐先生的主意。


    據我所知,複字號的大東家潘老,早先在鎮軍服役,是劊子手出手,後來加入了近衛軍的秘密部隊,專司秘諜任務。


    最後歸鄉,才創出老大基業。


    如今複字號在潘大公子手中,繼續發揚。


    久聞潘大公子家學淵源,收拾個把擺在明處的敵人,應當不是什麽難事兒吧。”


    房龍和唐大龍對視一眼,唐大龍道:“山本先生說得好,暗殺莫過於下毒。


    眼下,榷場正開,用旁的手段,怕要弄出滔天動靜。


    若破壞了榷場的正常進行,這罪過太大。還是用毒的辦法,最為妥帖。”


    薛長老冷聲道:“你們把七星嫖客傳得神乎其神,他不可能連這點警惕性都沒有吧?”


    唐大龍道:“這人呐,初到一地,警惕性自然最高。


    但一旦熟悉了環境、人脈,這警惕性地降低是難以避免的事情。


    除此外,如果這毒是熟人下的,可行性是不是要提高幾分?


    若用的是無色無味的毒藥,把握性會不會又增加一些。


    我聽說古之良將用兵,有五六分把握,就足夠一試了。


    況且,我們又不是強行灌他喝下去。


    他若不喝,我們的計策即便失敗,也不算露出馬腳。


    大可一計不成再生一計。”


    山本莊輕輕鼓掌:“久聞大周地大物博,人才輩出,今日一見,名不虛傳,這位唐先生害人的本事,是怎麽練成的,可否入我隗明堂任職?本公子當潛心求教。”


    山本莊是真心實意地誇讚,奈何不知周語潛台詞的妙處,他這直來直去地誇讚唐大龍是害人精,眾人皆聽得麵現尷尬。


    花褲子打了個圓場:“唐先生不愧是複字號的高級客卿,智計百出,令人歎服。


    你說的計策,我深為讚同,隻是不知這七星嫖客的熟人何在?


    又如何肯讓這熟人幫著下毒?


    據我所知,這七星嫖客慣會收買人心,你怎麽保證那熟人會聽令?”


    房龍笑道:“花兄有所不知,我們說的這熟人,正是鄙號的一位婢女。


    受七星嫖客指派,她正在代為七星嫖客服務。


    並且,第一單就幫七星嫖客省了十一枚榷幣。


    現在,七星嫖客對這位婢女極為信任,如果由她下手,勝算會不會高幾分?”


    花褲子眼睛一亮:“哈哈,哈哈……”


    他連聲大笑,著實驚到眾人。


    花褲子道:“諸君有所不知,這七星嫖客最是好色……”


    “廢話,不然能叫這名號?”薛長老沒好氣打斷道。


    花褲子也不生氣,接道:“正因如此,換女人下手,又容易得多。


    諸君不知,我卻知道,金銀島一路行來,這七星嫖客身邊的女人就沒斷過。


    這迴好了,天道循環,此獠死在女色上了。


    房兄,既如此,就由貴號動手。


    我隻提兩點,一,毒藥的選取,一定要無色無味,毒性霸烈還在其次,隻要此獠中毒,身子酥軟,便飛不脫了。


    二,下毒的任務交給那婢女辦,內情千萬不要告知。”


    房龍擺手:“花兄放心,我複字號的奴婢,都乖巧聽話得緊,盡在掌握。”


    花褲子搖頭:“不是信不過你的婢女,是決不能低估七星嫖客的敏銳。


    區區一個婢女又不是悍匪大盜,心理素質必定有限。


    若告知她茶湯中藏毒,她豈能做到心如止水,倘露一點馬腳,必將功敗垂成。”


    山本莊微微頷首,薛長老也收了對花褲子的小覷之心。


    房龍笑道:“花兄心思機敏,佩服佩服。”


    花褲子指著自己的臉道:“我有什麽值得佩服的?這一身的傷,都是拜七星嫖客所賜。


    房兄說佩服我,可我在七星嫖客手下,也不過是這個結局。


    所以,此次謀算七星嫖客,是千載難逢的機會,諸君務必小心小心再小心,勿要使兩家公子失望。”


    …………


    就在花褲子等人在一間紅房子中謀劃之際,許舒也關上了一扇紅房子的門。


    “你,你想幹什麽?你,你買下我,我可以幫你做事,但別的你不要想。


    另外,你如果肯談判,隻要我打一個電報給我大哥,馬上雙倍奉還你購買我的花銷……”


    邵潤縮在牆角,努力鎮定目光,盯著毛發悚然的許舒。


    “是我,小邵。”許舒輕聲道。


    他熟悉的聲音才傳入邵潤耳朵,邵潤一躍而起:“許大哥!”


    他撲到許舒手邊,緊緊抱著他的臂膀:“許大哥,真的是你,我,我不是在做夢吧。”


    邵潤緊緊捂住臉,眼淚從指縫溢出。


    許舒輕輕拍著他的肩膀:“到底怎麽迴事兒,你怎麽會被賣到複字號手裏?”


    邵潤抹一把臉,目光變得銳利:“我不是賣到複字號,根本就是複字號的高級顧問唐大龍嚇得毒手。


    姓唐的本是我師父的師弟,七天前,他找到我師父,希望我師父肯出山,加入複字號。


    我師父看澹江湖紛爭,不肯出山。


    唐大龍便暗害了我師父,搶走了我師父編纂多年才成的《水法宏論》,又打昏了我,直接提到複字號當奴隸發賣。


    許大哥,你可以幫我報仇嗎?我,我一個人打不過唐大龍這狗賊。”


    許舒微笑道:“你我兄弟,你的仇人就是我的仇人,我不管他什麽唐大龍還是唐大蛇,得罪了小邵,他死定了。”


    小邵破涕為笑,又問起許舒緣何到此。


    許舒說了秦冰的事兒。


    “看來我錯過了好多故事。”話至此處,小邵猛地抬頭,“剛才拍下我,許大哥花了那麽多榷幣,再給秦姐姐拍迴補元氣的靈藥,榷幣還夠麽?”


    許舒拍拍他小腦袋:“你許大哥何時為錢發過愁,別七想八想了。”


    嘴上說的豪邁,許舒正為榷幣愁得沒著沒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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