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乃大智大覺,大仁大勇。”


    許舒也被執政弄出這一幕,給深深震撼到了,在心中默默感歎。


    半個小時後,各方達成一致決議,各自約束力量,平息殿前廣場的血戰,又派飛騎攜金牌,四方宣讀議政會的戒嚴命令。


    一眾朝臣同歸元極殿,繼續開會。


    曹議政朗聲道,“執政以超邁古今的氣概,做出如此決斷,平息紛爭,拯救國家。


    也為我等指明了方向,誰若再敢先起刀兵,天下共誅之。”


    陳議政道,“閑話少說,執政既點明,要我等以投票決出國體,政體。


    我提議,先決出國體,再論政體。”


    眾人一致同意。


    秦遠山沉聲道,“在決出國體、政體後,所有人的爵位、榮譽不變。


    即便退出朝廷,一應福利待遇也不當改變,還當有所增進?


    畢竟,今日之盛會,無異於開國,不管結果如何,諸君皆是有大功於國。”


    此言一出,滿堂皆是應和之聲。


    許舒深感佩服,秦遠山當真是極品老狐狸。


    現在的情況,就像是紮金花要開牌了,有人得意,必有人失意。


    按秦遠山的搞法,幾乎保證所有參賭人員的利益,就這一條諫言,便成功買好全場,也買下秦家幾代人的富貴。


    又半個小時後,眾人投票完畢,靜等兩名殿前侍唱票。


    十分鍾後,還有近半的票數還未唱完,但結局已無懸念。


    唱完的票中,竟有高達八成,選擇“帝製”!


    果然,所有投票唱罷,讚成“帝製”的超過八成。


    “荒唐!荒唐!”


    一名金紫重臣怒聲道,“國朝積弱三千年,皆因帝製,將億萬黔首係一人之身,無數次治亂輪迴,已經證明這是條死路、絕路。


    可你們為了一家一姓之富貴,卻還要看曆史的倒車,不怕留萬世罵名麽?”


    許舒並不認得那人,但場間嘩然片刻,他就弄明白了那人的身份,陳釗,鼎革前的大學教授,反帝赤幟,和執政亦不親近。卻被執政委以重任,擔任教宣廷副廷長。


    “陳大人,休要胡言,既然投票,便認可這一製度。如此胡鬧,和賭輸了耍賴的沒品賭客,又有何區別?”


    陳議政厲聲喝道。


    “若陳某是賭客,你們便是國之蠹蟲。執政再是毒菜,但也好過你們這些開曆史倒車的罪人。他有一句話,說的當真不錯:無量頭顱無量血,可憐換得偽立憲。陳某不願複見你們這些蠹蟲,更羞與爾等共立天地間。”


    說罷,他竟自剜雙目,擲在殿中,一個飛撲,撞中身邊銅柱,腦漿迸裂而亡。


    滿場一片肅然,便聽一聲道,“帝製如沉渣泛起,等於執政立下的政權已亡。


    我等亡國之民,怎配與新朝新貴同列,告辭。”


    便見數人抬著陳釗遺體,出了大殿,自始至終,無人說話,亦無人阻攔。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高尚是高尚者的墓誌銘。”


    許舒心中默道,“可惜,世界終究是現實主義者的。”


    先前那人說的不錯,帝製的國體被確定下來,等於執政創立的政權瓦解,猶如國滅。


    一國之滅,除了陳釗殉葬外,也隻有這寥寥幾人獻祭政直生命,豈不悲涼?


    許舒正感慨,殿中已開始催促著速速決定“政體”。


    有議政們在,政體多半還是議政會製度,這是毫無懸念的。


    “諸位,政體好決,但誰為執政?”


    武顯謨此話一出,全場一片死寂。


    是啊,如果還是走議政會製度,最關鍵的執政由誰來擔任呢?


    那可是名副其實的皇帝之位,誰不心生渴望?


    最為關鍵的是,場中的一幹議政,皆沒有實力碾壓群雄,登上執政之位。


    “我提議,還是先決出皇帝人選,先易後難。”


    秦遠山再度發言,得到一致通過。


    很快,一幹重臣們便嚷嚷起來,你推舉這個,我推舉那個。


    雖說推舉出來的是虛君,但虛君亦是君,誰知道今後的政體會不會變。


    一旦自己推舉之人,登基為帝,這可是擁立之功。


    吵吵嚷嚷中,人選標準被確立下來。


    一,和末帝血緣不出三代。


    二,不得是戴罪之身。


    三,年十四以上。


    標準確立後,選票迅速發到各人手中,允許棄票。


    半小時後,開始唱票。


    唱到第三票時,場間嘩然。


    “禮郡王鍾承!我沒聽錯吧,他一個叛逆,怎麽能參選。”


    “正是,我提議此類廢票就不要唱了。”


    “…………”


    爭吵聲中,許舒敏銳地察覺到問題嚴重了。


    禮郡王是禮親王的獨子,是和末帝同祖父的堂兄弟。


    存活的宗室中,以禮郡王血緣最近,地位最高。


    鼎革發生後,此人還策劃過奪門之變,最終失敗,後來,便沒了消息。


    但其子鍾甄,許舒可是再熟悉不過。


    許舒做夢也沒想到,禮郡王會被寫上選票。


    因為鍾甄是興周會核心成員,在朝堂之上,根本不是秘密。


    因此,禮郡王的名字出現在選票上,本身就是個極為恐怖的信號。


    武顯謨朗聲道,“休要吵鬧,一切按大家定的規矩辦。


    一,禮郡王和末帝的血緣之親,無須多言。


    二,禮郡王並非戴罪之身,奪門之變發生後,執政已恕其罪。


    至於興周會的多次暴亂,有鍾甄參與其中的實證,何曾有禮郡王參與其中的實證?


    三,禮郡王今年四十有七,年滿十四。


    三條規矩,禮郡王樣樣符合,自然可以作為候選人。


    繼續唱票。”


    武顯謨的威望太高,議政也壓不過他。


    而此刻的朝堂正是四分五裂之時,局勢不明朗的前提下,沒有哪位議政有勇氣直麵武顯謨。


    磨刀伯爺沉沉一歎,他知道武顯謨在此次朝會暗流中摻和頗深,卻沒想到是這麽的深。


    禮郡王背後是興周會,武顯謨為禮郡王張目,站在哪頭無須說。


    而禮郡王的名字既出現在選票上,那麽武顯謨是篤定禮郡王能當先。


    如此,便證明了,朝堂上至少有著大量的禮郡王擁躉,也就是說,人家的功課早已做到了前麵。


    一切的一切,都是早已做好的局。


    “執政為何要配合這個局呢?”


    磨刀伯爺想到的,許舒都想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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