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看到樓辰踏著夕陽而來的身影,竟是看癡了,低喃道:“阿羽……”男子身形很快,眨眼間已到了樓辰麵前。


    樓辰臉色一冷,往後急退兩步,避開迎上來的人。


    這是幹什麽?


    靳衍痕反應也很快,往旁邊跨了一步,擋在了樓辰麵前。


    男子走近了,幾人也看清了他的長相,五十多歲的樣子,和邢二叔一樣,都是一臉胡子,不同的是,男子身材高大卻不壯碩,露在胡子外麵臉龐,端正英俊,年輕時應該也是俊美無雙之人。


    男子像是沒看到靳衍痕一般,眼睛仍是癡癡地看著樓辰,因為她錯開了一步,不再背光,男子也看清了她的臉,目光在她絕美的臉上轉了一圈,男子微微皺起了眉頭,眼中似有疑惑,但是在低頭看到她纏在腰間的藏鋒時,又露出了那副癡迷的神色。


    這目光實在太無禮了,就在幾人忍不住要動手的時候,邢幕也追了過來,從未見過父親如此失態,邢幕很是尷尬,急忙大聲叫道:“爹?!”


    連叫了幾聲之後,男子才好似迴了些神,靳衍痕趁機又上前一步,將樓辰完全擋在身後,才行禮道:“這位想必就是曉劍山莊莊主吧,在下靳衍痕。”


    一張俊顏在眼前放大,男子這才完全迴過神來,沒有了那癡迷之色,男子目光鋒利,神色冷然,盯著靳衍痕的臉看了許久,才冷聲說道:“屋裏說吧。”


    幾人麵麵相覷,這位莊主實在太奇怪了。


    邢幕不好意思的笑笑,解釋道:“我爹長年閉關,所以脾氣有點古怪,幾位見諒。”


    幾人除了笑笑,也不知道還能說什麽。


    邢幕悄悄看了樓辰一眼,她神色淡然,並沒有露出惱怒之色,邢幕鬆了一口氣,將幾人帶入書房。


    曉劍山莊好像特別偏**古樸風格,書房很大,卻沒太多裝飾,桌椅看起來都有些年頭了,帶著一股歲月沉澱下的獨特韻味。


    幾人進到書房時,莊主邢鬆柏已經端坐於主位之上,邢二叔坐在他右下手的位置,待幾人坐定,邢鬆柏看向靳衍痕,開門見山地問道:“你說,你是止戈的主人,那你知道,止戈原本屬於誰嗎?”


    邢鬆柏聲音威嚴,麵色沉穩,若不是剛才在門外看到那奇怪的一幕,他此刻的樣子,還真的很有一莊之主的風範。隻是之前的印象太深刻,幾人隻覺得這莊主怪異非常。


    靳衍痕微微拱手,坦然迴道:“止戈原本屬於我父親,靳翼。”


    聽到靳翼的名字,邢鬆柏依舊不為所動,冷聲迴道:“我聽聞,靳翼的兒子,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經身亡。”


    靳衍痕剛想解釋,靳茹忽然說道:“還是讓我來說吧。”


    “姑姑……”靳衍痕不想她再迴憶那些讓她悲傷的迴憶,隻是他話音才落,那好不容容易正常的邢莊主,猛然站了起來,等著靳茹,低嗬道:“姑姑?!不是他姑姑?!”


    靳茹也是一驚,轉念一想,這莊主既然和姐夫是好友,自然有可能見過他家裏人,看到她驚訝也是正常,靳茹解釋道:“我是阿痕的小姨,傅茹。當年姐姐和姐夫被陵水盟追殺,我趕到的時候,姐夫已經身亡,姐姐將阿痕交給我,並囑咐說,不要無論如何一定要讓阿痕長大成人,平安一世。所以我帶著他躲在洛水鎮,十八年來,戰戰兢兢小心翼翼。若不是再次遇到止戈,阿痕又被陵水盟盯上,我也不會說出當年的事,更不過來這曉劍山莊。”


    聽了她的解釋,邢鬆柏的臉色又沉了下來。看向靳衍痕,說道:“給我看看你的胳膊。”


    “看胳膊幹什麽?”曲凝雙一臉戒備的看和邢鬆柏,這人喜怒無常,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麽毛病。


    靳衍痕卻是一笑,好像明白邢鬆柏的意圖一般,撩起了右邊的衣袖,“我右臂上,有一個胎記。”


    曲凝雙和樓辰都不是臉皮薄的,看他撩衣袖,完全沒有別開眼的意思。


    隻見靳衍痕右上臂的位置,有一塊紅色的胎記,形狀很普通,似半月又似彎刀,顏色倒是很特別,是殷紅色,紅得都有些眨眼,從來沒見過,有人的胎記是這個顏色。


    那莊主隻看了一眼,眸色更深了幾分。隻見他忽然站起身,朝著靳衍痕拱手作了一揖,這完全不是一個長輩應該像晚輩做的事,不禁靳衍痕被驚到了,除了邢二叔似有了悟外,其他人都嚇了一跳,。


    靳衍痕不敢領受,在邢鬆柏行禮之時,同時拱手迴禮,待他站定之後,靳衍痕才直起身,問道:“莊主這是何意?”


    邢鬆柏又坐了下來,態度於之前無異,還似剛才他們看到的一幕,都是自己眼花一般。


    邢鬆柏冷聲解釋道:“公子既然是冶楚靳氏的後人,便受得起老夫這一拜。”


    曲凝雙眨眨眼睛,好奇地問道:“冶楚是什麽啊?”


    邢鬆柏好似知道他們會由此一問般,沉穩的聲音冷冷地迴道:“冶楚乃是尊稱。靳氏在千年前,便鑄劍名家,凡是靳氏鍛造之劍,皆鋒芒銳利,所向披靡,靳氏受到天下君主,部族,猛士崇敬、追捧。但也因為如此,世間曾有傳言‘得靳氏者,得天下’。近千年來,靳氏一族成了野心者的爭奪之物,不為我所用必為我所殺,靳氏後人不堪其擾,死傷無數。不得以,靳氏隻能隱居蟄伏。三百年前,靳氏選了追隨多年的邢家後人建立了曉劍山莊,為的便探查、收集燎越的種種消息。為了不走漏風聲,這個秘密隻有每一代的莊主和邢家嫡出子弟能夠知曉。”


    幾人聽得認真,同時也明白了剛才邢莊主行禮是怎麽迴事了。


    樓辰在聽到“冶楚”二字的時候,不禁一愣。


    想不到,靳衍痕竟然是“冶楚靳氏”的後人。或許在燎越,很多人聽得最多的,是澹台家,是傅家,真是皇族白氏,但是,這種千年前流傳下來的古族世家,卻才是真正的大家,即使它隱士了,沒落了,也仍有它不可撼動的地位。難怪傅相當年讚同女兒嫁給靳翼。傅家能與冶楚靳氏盤上姻親,那是傅家高攀了。就算是皇族白氏,也不過三四百年曆史,與冶楚靳氏不可同日而語。


    她一直對小姨和姨丈手裏的冰煉、赤血劍好奇不已,聽說那兩把劍有劍魂,除了他們認定的主人,任何人都碰不得。後來,劍魂解脫離去後,便沒了認主之說,不過現在觸摸起來,冰煉依舊冰涼,赤血也同樣溫熱。


    傳說冰煉、赤血為了克製魔物攝魂帆,必須將人的靈識融入劍中,當年,為夙家重鑄雙劍,將神魂注入劍中的,正是冶楚靳氏。這樣一來,樓辰就明白了,靳氏與夙家有此淵源,難怪靳翼最後會囑咐邢莊主把劍送到夙家。


    隻是,止戈既然是靳氏傳家之劍,世人對它卻知之甚少,說明靳氏對止戈一向保護得很好,靳氏經營千年,在燎越的產業和眼線,絕對不僅僅隻是曉劍山莊,那麽為何以前能保得住止戈,如今倒保不住了呢?還有,既然這把劍如此重要,邢莊主為什麽不自己親自送去夙家,而是讓兒子去?


    樓辰總覺得,這位邢莊主話裏還有很多未盡之處。


    顯然靳衍痕也有些心中的疑問,邢鬆柏話音剛落,他便又問道:“這麽說,止戈劍就是靳氏族人自己打造的寶劍?那……藏鋒與止戈之間又有何淵源?”


    說道藏鋒的時候,邢鬆柏目色又是一沉,良久才解釋道:“止戈和藏鋒是由同一塊精石鍛造而成,同屬冶楚靳氏,從千年之前,傳承至今。那塊精石,裏邊是銀白精鐵,外邊則是墨黑的濁鐵,當年打造寶劍之時,藏鋒去了精鐵的部分,浸在鑄劍師血水裏鍛造而出,是一本殺戮之劍。止戈則是取了外邊的墨色濁鐵,用雪山寒泉鍛造而成,是一把止殺之劍。兩把劍本身就是一體,相生也相克,唯有止戈能克製藏鋒,也隻有藏鋒能守住止戈。”


    曲凝雙越聽越覺得奇怪,問道:“那為什麽藏鋒會在樓辰手裏?藏鋒之前的主人,又是誰?”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的落在樓辰身上,樓辰淡定地搖頭,“劍是父親給我的,我也不知道它原來的主人是誰。”她確實不知道,當然,就算知道她也未必會說。


    “令尊是?”邢鬆柏好似實在克製不住了一般,目光再次落在樓辰臉上,黑眸中太過複雜的神情看的樓辰都有些怔然。


    樓辰思量片刻,最終保持沉默。


    現在並不是暴露身份的時候,這曉劍山莊莊主所言,她不敢盡信。


    穹嶽丞相的之女,一旦她的身份曝光,無論如何,卻不能再調派燎越的軍隊,就算予弦有心幫她,身份揭露之後,卻必須避嫌。這一千人精銳,她現在還有用處。


    所以她不能說。


    樓辰不說話,邢鬆柏卻沒有逼迫她的意思,反而是歎了一口氣,說道:“我給你看一幅畫。”


    說完也不能幾人反應,他一進轉身走近了旁邊的書櫃,小心翼翼地拿著一卷畫,走到一張大木桌前。幾人也好奇的跟了過去。


    畫圈在邢鬆柏手中慢慢展開,他對待畫卷的態度,虔誠到仿佛像是在膜拜,眼裏心裏似隻有它的存在。


    畫卷完全展開,幾人終於看清,畫中所繪的,是一名女子。


    畫法是最簡單的淺墨白描,但作畫者畫工精湛,隻是簡單幾筆,便勾勒出一個絕色美人。


    女子一襲白衣雪,眉心一顆殷紅朱砂痣,便整幅畫中,唯一的一抹豔色。


    幾人都有些理解,邢莊主見到樓辰時,為何如此失態了,這畫中女子,雖然與樓辰長得不太像,但是清冷孤高的氣質確是十分相近,尤其是畫中女子,腰間也同樣別著藏鋒。


    若說有什麽不同,畫中女子,如天山雪蓮,遺世**,仿佛天地間隻有她一人存在,清高孤傲,高不可攀。


    樓辰則如風中勁竹,冷冽清幽,貴而不傲,勝在風骨,


    所有人都在暗自評價樓辰與畫中女子相似又完全不同的氣質風華,


    樓辰心中卻掀起了驚濤駭浪。


    隻有因為——


    這幅畫裏的女子……分明與燕甯有七八分相像!


    ------題外話------


    我又遲了,先更,錯別字馬上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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