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信


    除夕


    對於樓辰來說,燎越的冬日,確實別有一番魅力,每日早上推開門,就能聞到清冽的空氣,看到純淨的雪色。[看本書最新章節請到.]那毫無雜質的白與淡藍的天空輝映著,帶有一種寂靜的魅力,讓人身處俗世中,心也能得到片刻的寧靜。


    樓辰站在迴廊上,看著遠處的天空,手不自覺的隔著衣袖,輕撫腕間的銅錢。


    “早,辰兒。”


    一道熟悉的男聲在院內響起,樓辰扭頭看去,果然是靳衍痕。今天是除夕,他仍是穿著平日裏常穿的布衣。隻是與查案時穿的勁裝不同,今日他穿了一件寬袖的長袍,手裏提著一個食盒,配上他微揚的桃花眼,整個人顯得很慵懶。


    樓辰發現,靳衍痕是一個很孝順的人,細心也貼心。自從知道茹姨情況不好之後,除了出去查案的時間,他幾乎都用來陪伴茹姨,早上陪著一起吃早飯,晚上等茹姨睡了才會離開。


    靳衍痕稍稍低頭,看了看自己今日的打扮,沒什麽不妥啊,那為什麽辰兒一直麵無表情直勾勾地看著他?


    靳衍痕抬了抬提著食盒的手,笑道:“你還沒吃早飯吧,一起吃吧,今天的早飯很豐富。”


    樓辰點了點,“好。茹姨好些了嗎?”


    “好多了……”靳衍痕話還沒說完,院外又傳來一聲清脆的笑聲,“靳衍痕。”


    兩人迴頭看去,就看到穿著一身淺紅色長裙,顯得比往日更加明豔的曲凝雙手裏也提著一個和靳衍痕一樣的大食盒,身邊還站著方如輝。


    現在才辰時吧,這兩人也夠早的。靳衍痕的目光在兩人身上繞了一圈,笑道:“你們怎麽也來了。”


    曲凝雙今天的心情似乎很不錯,笑得陽光燦爛,“今天過年,我和如輝哥哥來陪茹姨用早飯。”


    “正好,一起吃。”


    四人一起走到靳茹門前,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幾人說話聲音大了些,還沒敲門,裏麵的人就已經把門打開了。


    門一開,曲凝雙立刻笑著叫了一聲,“茹姨!早!”


    靳茹就站在屋內,依然穿著一身亮眼的紅色長裙,隻是眉宇間帶著深深的疲憊,精神看起來確實差了很多,和第一眼時那潑辣又明豔的樣子判若兩人。


    看到他們幾人都站在門外,靳茹奇怪地問道:“怎麽都來了。”


    曲凝雙獻寶似地指了指自己手裏的食盒,笑嘻嘻地迴道:“今天除夕啊,我們來陪你一起吃早飯。”


    靳茹這才想起,馬上要過年了,看著曲凝雙那活力四射的模樣,靳茹臉上終於也染上了笑意,迴道“好,看看你們都帶來什麽好吃的了。”


    幾個小輩進到屋內,立刻打開食盒,將早飯全部擺上了桌。靳衍痕說得沒錯,早飯確實很豐富,再加上曲凝雙帶來的那一份,擺了滿滿一大桌。品種齊全,口味繁多,那小小的圓桌都快擺不下了。


    “茹姨你多吃點,今天的粥好香,味道肯定不錯。還有這個棗泥蓮蓉包,香甜細膩,簡直是我吃過最好吃的包子了,你快嚐嚐。”曲凝雙夾起一個包子,放到靳茹碗裏,抬頭不著痕跡地對樓辰使了個眼色,笑道:“樓辰,給茹姨盛碗粥。”


    一小鍋粥正好擺在樓辰麵前,聽到曲凝雙的話,樓辰點了點頭,動作自然地盛了一碗粥,輕輕遞到了靳茹麵前。(.棉、花‘糖’小‘說’)


    靳茹一開始並沒有接,隻是靜靜地看著她,那目光和以往的挑剔或者挑釁都不太一樣,帶著淡淡的探究和審視。樓辰覺得有些奇怪,同時感覺到靳衍痕也目光灼灼地看著她和靳茹時,樓辰好似……想到了什麽,原本舉著粥碗的手明顯微微頓了一下。


    樓辰有些尷尬,正在考慮,要不要把手收迴來的時候,靳茹伸手接過了碗,不再看她,輕輕攪著米粥,低聲說道:“好,我嚐嚐這粥到底有沒有這麽好吃。”


    靳衍痕坐著靳茹旁邊,一雙眼直盯著樓辰,笑道:“一定好吃。”


    樓辰輕咳一聲別開眼。


    曲凝雙咬著包子,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咯咯笑了起來。


    在曲凝雙逗趣的話語和與靳衍痕時不時的鬥嘴中,這頓早飯吃得很融洽,就連這幾日胃口很差的靳茹也吃了不少。


    勉強吃完樓辰親手盛的粥,靳茹放下碗,目光在幾個年輕人臉上劃過,最後停在靳衍痕身上,似下了什麽決心般,低聲叫道:“阿痕。”


    “嗯?”靳衍痕微垂的眼眸眯了眯,似不在意般抬起頭,看向她。


    靳茹歎了一口氣,勸道:“凝雙和如輝陪你出來,也很長時間了,凝雙肯定想家了,你的毒早就解了,過了年我們就迴去吧。”


    顯然離開京都這件事,靳茹已經不是第一次說了,隻是這次用的是曲凝雙和方如輝來打感情牌,曲凝雙瞥了一眼靳衍痕無奈又不好反駁的樣子,把咬了一半的蓮蓉包放下,說道:“不行哦茹姨,我們暫時走不了。”


    靳茹就像驚弓之鳥,纖瘦的身體明顯抖了一下,轉頭盯著曲凝雙,急道:“為什麽?”


    曲凝雙想了想,簡單的把事情說了一遍,“因為兩起命案。幾天前寶盒清齋的馬婆婆來找靳衍痕和樓辰,說是交換看一下對方的劍譜,結果他們分開之後,馬婆婆就死了,兇手還沒抓到。昨天我們一起去查案的時候,寶盒清齋的小主人慕苒又被人殺害了。兇手十分狡猾,也不知道用了什麽手段,在樓辰和慕苒打鬥之後,她忽然吐血身亡。因為慕苒的死因還沒確定,刑部的人目前也不敢直接抓樓辰,但是在兇手抓到之前,是不會允許我們離開京都的。”


    靳茹來到京都,就忙著找那樣東西,找到之後又心神不寧,根本不知道,這短短的七八天之內,居然發生了這麽多事。


    不知道想到了什麽,靳茹臉色明顯開始泛白,之前還算平靜的眼眸也染上了焦躁,“寶盒清齋不是靳家的產業嗎?慕苒又是誰?”


    曲凝雙悄悄看了靳衍痕一眼,見他微微點了點頭,才繼續說道:“寶盒清齋應該是靳家的產業吧,昨天靳家的幾個長老也來了,慕苒可能是哪個長老的後人吧,她在靳家的地位看起來還挺高的。就因為慕苒出了事,昨天那些老頭還欺負樓辰和阿痕了。”


    靳茹越聽眼中的焦急之色越濃,最後聽到靳家長老欺負靳衍痕的時候,徹底繃著不住了,一把抓過靳衍痕的手,急忙問道:“阿痕,你有沒有受傷?靳家的人沒對你怎麽樣吧?你明明是靳家的長孫,他們怎麽可以這麽對你?是不是有什麽陰謀?”


    “姑姑,你冷靜點,我沒事,好好的。”靳茹的情緒格外的激動,靳衍痕一邊說著話,一邊拉著靳茹的手,放到自己臉上,讓她可以摸到他,感受到他的唿吸。


    其實這是小時候留下的習慣,那時候靳衍痕還小,靳茹晚上睡覺的時候,經常半夜驚醒,醒來就會驚慌失措地抱著他。直到摸著他溫熱的臉,感覺到他還有唿吸,靳茹才能平靜下來。靳衍痕經常在半夢半醒間,感覺到靳茹把手放在他鼻子下麵,試探他是否還有唿吸,好像無時無刻都想要確定,他還活著。


    直到他十五六歲之後,靳茹才沒有半夜的時候再闖進他的房間。


    果然這個法子很有用,靳茹的手在靳衍痕臉上摩挲了好一會,看著眼前這張已經長大成人的俊秀臉龐,對上他沉穩堅定的眼眸,靳茹那顆因為恐慌而躁動不安的心,才慢慢平複下來。


    緩緩收迴手,靳茹抬手揉了揉眉心,說道:“阿痕,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


    這次靳衍痕沒有再如往常一般哄著她,順著她,沉默片刻後,靳衍痕低聲說道:“姑姑,該來的,躲也躲不了。而且,我也不想躲,那些事若沒有個了解,永遠也過不去。”


    靳茹張了張嘴,一時間卻又說不出話來,欲言又止,整個人都沉浸在一種糾結痛苦的情緒之中。


    早飯時的好氣氛,已經消散的一幹二淨。看著靳茹這般痛苦,靳衍痕又覺得自己操之過急,剛想安慰她,樓辰忽然看向他,輕輕搖了搖頭。靳衍痕本來已經快要說出口的話,又收了迴來。


    “茹姨,前幾日晚上,子時已過,我看到你從外麵迴來。如果我沒記錯,你心神不寧寢食難安,就是從那晚之後出現的吧。我想,你那晚上肯定發現了什麽,而且你發現的東西還和靳衍痕的安危有關,對嗎?”


    樓辰清冷微涼的嗓音緩緩地說著話,靳茹卻是猛地睜大眼,不敢置信地瞪著她。


    靳衍痕抓住機會,立刻順著說道:“姑姑,按照目前的情況看,我和辰兒現在肯定是走不了的。你發現了什麽,不如告訴我們,大家一起商量,總好過你一個人擔驚受怕。”


    曲凝雙反應也很快,連忙也跟著加把火,“是啊茹姨,你如果知道什麽就說出來吧,這樣我們還能有些防備。你不說,我們也猜不到,被人陰了也不知道怎麽迴事。”


    幾人你一言我一句,終於說得靳茹妥協了。


    “我一開始就不應該同意,讓你們來京都。”靳茹歎了口氣,聲音又低又淺,也不知道是說給他們聽的,還是說給自己聽的。


    靳茹起身,往屏風後的內室走去。


    感覺到靳茹的妥協,幾個人對看一眼,都暗自鬆了一口氣,一起努力之下終於讓她鬆口了。尤其是曲凝雙,還得意地揚起下巴,對著靳衍痕眨眨眼,一副都是我功勞最大的樣子。那驕傲的小模樣配上今日淺紅色的衣裙,越發嬌俏。


    就在曲凝雙對著靳衍痕擠眉弄眼的時候,一道溫潤的男聲緩緩說道:“把你的包子吃完,別浪費糧食。”


    “哦。”曲凝雙看了一眼碗裏吃了一大半的包子,乖乖的把最後一口蓮蓉包塞進嘴裏,自然沒空再和靳衍痕“眉來眼去”。


    靳衍痕鄙視地看了故作悠閑的方如輝一眼,明明已經越來越在乎了,還裝出這副冷淡的模樣給誰看……


    靳茹進去沒有多久,就從屏風內走了出去,手裏拿著一樣東西,幾人立刻猜到,這東西肯定就是令靳茹擔驚受怕的根源了。


    等到靳茹將那東西放到桌麵上後,眾人才看清,那是一個長方形的扁盒,黃銅所製,盒子的正麵,還刻著漂亮的花朵紋飾。看外形,很像是某些珍寶齋打造來存放貴重的簪子或者玉器的盒子。


    可能是因為保存得不太好,這個盒子非常破舊,原本應該精致華麗的花紋全都被泥土汙損了。表麵完全失去了光澤,磨損得也很利害。


    幾人都在猜測,這個盒子裏到底存放的是什麽東西,在靳茹打開盒子之後才發現,裏麵放著的,並不是什麽簪子玉器之類的物件,而是一張泛黃的信箋。有盒子保護,這張信箋保存的還算完好。


    因為紙張非常的輕薄,即使是對折保存著,隱約間還能看到墨跡,顯然這是一封信。


    幾人盯著它的目光也變得認真起來,這份信裏麵的內容,或許可以解開某些困擾他們許久的謎團。


    靳茹好像很寶貝這個盒子,即使已經放在桌上了,也還小心翼翼地抓著手裏。


    靳衍痕似乎猜到了什麽,低聲問道:“姑姑,這是……”


    靳茹深吸了一口氣,迴道:“這是――你母親留下的信。”


    靳衍痕猛地抬頭,黑眸緊緊地盯著靳茹,眸光湧動,垂於身側的手,倏地收緊。


    靳茹卻好似沒發現他的異狀般,目光仍是落在那張輕薄的紙上,神色平靜,之前的焦躁不安似乎從這個盒子打開之後,就慢慢的從她眼中褪去,聲音也變得平靜舒緩,“你一定很好奇,當年我帶著你東躲西藏,朝不保夕,吃了這麽多苦,為什麽不迴傅家尋求庇護,而要在外麵流亡。那是因為,姐姐臨死前交待我,一定不能帶你迴京都。我當時以為,姐姐是怕你迴到京都,暴露在人前,會迎來殺身之禍。就算得到庇護長大,也必定要在各種勢力糾葛中艱難求存,永遠都不可能過上姐姐說的平凡快樂的生活,所以姐姐才希望我帶著你遠離京都這個是非之地。但是現在看來,姐姐當年的囑托,並不完全是這個意思。姐姐最後曾經和我說過一句話,若是將來有一天,我和你不得不迴到京都,第一件事就是到京都旁的豐寧鎮去。鎮西有一座城隍廟,廟後的枯井旁埋了一個盒子,那裏有她想要交給我的東西。”


    靳衍痕微微轉動脖子,也將目光集中在了那張薄薄信箋上,喉嚨有些發幹,說出的話都帶著幾分沙啞,“信裏說什麽?”


    “隻是四句話。”


    隻有四句?樓辰覺得,這件事越來越蹊蹺,若是靳衍痕的母親當年知道什麽內幕,想要告知自己的妹妹和兒子,短短四句話說得清嗎?又為什麽當年不說要讓靳茹到了京都再去挖?還是,到底是怎麽樣的四句話,能把靳茹弄得這般驚慌失措欲言又止,看她這幾天的表現,她似乎還想將它隱瞞起來?並不像讓靳衍痕知道。


    到底是為什麽呢?


    靳茹沒再多解釋,輕輕拿起了那張陳舊的信箋,緩緩打開,遞到了幾人麵前。


    信箋上的字,字體雋秀又不是飄逸,隻是筆鋒略顯潦草,運筆艱澀,難掩急躁,看得出,寫字的人,心緒極不平靜。而看清那四行字的幾個人,心緒也同樣不平靜……


    不要去靳家


    靳家很危險


    不要去傅家


    小心傅長明


    確實隻有四句話,看到的幾人,臉色都變得難看起來,因為沒有人不知道,傅相的名字,正是傅長明!


    ------題外話------


    還差一千字,明天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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