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淵終於勾了勾嘴角,不像笑倒像是嘲諷,“族長這麽相信占卜之術,難怪此刻如此失態。渺茫?您應該說,關於她的一切,您什麽都看不到,一片迷茫才對吧!”


    墨遮臉色大變,墨氏一族,占卜之術通天徹地。因為都是以壽元為引,所以墨氏占卜幾乎沒有算不出的事,阿淵說出這樣的話,說明他定然也是為她占卜過的,若是之前墨遮還能安慰自己,隻是一時疏忽,未能算清,這一刻,他也不得不承認,那個女子,確實是不同的。


    墨遮歎了一口氣,久久才又說道:“她……是個變數。墨家確實需要一個變數,對於解開墨家的僵局或許是一個希望,但是你,阿淵,你的人生不需要變數,未知的一切都隻會害了你。”


    墨淵靜靜地站著,並未反駁他的話,墨遮卻知道,他根本沒把自己的話聽進去,看著這個被長老們譽為百年不遇之奇才的兒子,墨遮心情很是複雜,終是忍不住勸道:“你這般固執有何益處?你可知那丫頭是怎麽想的?你們的事,別說墨家不會同意,就是夙氏,也不會同意你們倆在一起,之後的路隻會是一片泥澤,莫要到了深陷的時候才來痛苦後悔,不如早日掙脫吧。”


    寒風中,兩人相對不語,半晌之後,墨淵搖搖頭,輕輕地說了一句,“來不及了。”


    就像在暗夜裏行走的人忽然看到了光明;在無盡的孤寂之中找到了生趣;被寒冰籠罩的心,忽然觸碰到了溫暖。即使往前走是萬丈深淵,他也不願再退迴那片冰冷黑暗的荒蕪之中,所以,已經來不及了。


    ——————


    “說吧。”


    敖三剛走進屋內,就聽到夙素淡淡地問了一句,腳步一頓,繃著一張冷臉,迴道:“說什麽?”


    夙素拉了一張木椅坐下,拍拍身邊地空椅子,笑道:“說說你為何與澹台封動起手來?”


    原來她問的是這個,敖三緊繃的神色緩了緩,迴道:“我看到他鬼鬼祟祟地想進屋裏來,一看就不懷好意,所以就打起來了。”


    夙素嘴角抽了抽,嘖嘖笑道:“就因為這個,需要打得那麽兇?”不想澹台封進來,把他擋出去就是了,犯得著動手?她剛看到這兩人打得那般不留餘地,還以為是有多大仇怨呢。


    敖三不自然地別開頭,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麽,又迴頭瞪著夙素,怒道:“不是你讓我保護她的嗎?!”


    “好好,是我是我行了吧!”被他這一吼,夙素縮了縮脖子,小聲嘀咕道:“敖三,我以前怎麽不知道,你脾氣這麽差。”


    “……”


    若是眼刀可以殺人,夙素覺得自己肯定已經橫屍當場了,夙素嘿嘿幹笑兩聲,敖三直接轉身朝屋外走去,一副不想理她的樣子,夙素趕緊叫道:“別走啊,和你說正事。明日要去墨家的禁地,我很擔心你和阿暖,墨家的幻境很厲害,若是他們沒有歹意,到還好,若是另有所圖的話,隻怕我們應付不了……”


    “那也要闖一闖。”夙素話還沒說完,那個已經走到門邊的人忽然轉過身,一臉冷色地對她說道。


    夙素白了他一眼,“我又沒說不去,我的意思是,你明天背著阿暖,盡量和我待在一起,到時我們見機行事。”


    不知是因為剛剛的失態還是別的什麽原因,敖三聽她說完話,隻留下一句“知道了”,便快步走出了門外,活像有什麽東西在追他似的。


    盯著那道急匆匆離去的背影,夙素撐著下巴,低喃道:“吃錯藥了這是?”


    伸了伸腰,想到早上怎麽叫都不願醒過來的芭蕉,夙素起身朝內室走去。繞過屏風,隻看到自己的床上空空的,哪裏還有小家夥的影子,夙素皺起眉頭,小聲叫道:“芭蕉?!你在不在?快出來!”


    它不會又偷偷跑出去了吧?就在夙素心裏又是擔心又是生氣的時候,就看到桑暖被子下麵似乎有什麽東西動了動。


    夙素快步走過去,輕輕掀開被角,果然看到一團白毛窩在桑暖手臂的位置,正在費力地往外爬。拎著它的脖子將它提起來,夙素好笑,“你躲在這幹什麽啊?”


    芭蕉揮舞著兩隻小爪子,也不知道比劃什麽,夙素歎了口氣,將它放迴自己床上,轉身想幫桑暖把被子蓋好,卻發現她衣袖的位置有幾縷血紅的顏色。夙素一驚,連忙抓起桑暖的手臂查看,隻見她小臂內側,赫然是三條長長的抓痕,夙素瞪著那窩在床上裝無辜的小東西,低聲罵道:“你把阿暖抓傷了!真是個小壞蛋。”


    好在傷口都很淺,隻是滲出了幾滴血珠,夙素拿起放在矮幾上的小藥箱,想幫桑暖包紮一下傷口,哪知才拿起棉布,原本還乖乖窩在床上的芭蕉忽然衝了過來,跳到自己手上,不停地蹦來蹦去,差點把棉布扯爛。


    夙素盯著反常的芭蕉,小聲問道:“你怎麽了?”


    芭蕉又蹦躂了一會,看夙素好像沒明白,又跑到桑暖身邊,在她手臂上蹦來蹦去,夙素想過去把它拎起來,它還對著夙素齜牙咧嘴。


    夙素看了看芭蕉,又看了看桑暖手上的傷口,隨即微微一笑,揉揉芭蕉的小腦袋,說道:“我知道她的血有毒,我會小心的,別擔心。”


    說著夙素也不管小家夥還在鬧騰,直接把它塞進自己的衣襟裏,芭蕉一時爬不出來,夙素終於可以給桑暖好好包紮了。將傷口包好後,夙素盯著桑暖白皙漂亮的手指出神,忽然想到了什麽,夙素伸手在桑暖的衣袖和腰間摸索了好一會,沒有找到自己要找的東西。


    夙素坐在床邊,盯著桑暖平靜柔和的臉,若有所思……


    ————


    早已經入冬了,再過一個多月,就是新年了,夙素坐在門檻上,眼睛盯著天空中那輪明月,不禁在想,爹娘他們現在在幹什麽?會為她離家出走這麽些日子擔心嗎?會想念她吧,她也好想他們……


    墨淵看著夜色裏隻穿了單薄的衣衫便坐在門外傻傻地盯著夜空看的女子,腳步不由加快,“怎麽坐在這?”


    夙素正想的出神,忽然聽到一聲不悅的男聲響起,抬頭看去,就看到墨淵已經站在她麵前,一手拎著她的胳膊,把她拉了起來。


    夙素拍拍裙擺上的雪花,笑道:“你迴來了。”


    “你,在等我?”


    夙素感覺到墨淵拉著她的手一頓,輕輕掙開他的手,夙素點頭迴道:“對啊,你爹沒有為難你吧?”


    墨淵黑眸幽深地看著她,也不迴話,夙素有些局促,以前不覺得,現在每次被這雙眼睛盯著,她總有一種無所適從的感覺,扯了扯嘴角,夙素輕咳一聲,笑道:“你沒事我就迴去睡了。”


    腳都沒來得及抬,手腕再次被人抓住,那冰冰涼涼地觸感,不用想都知道抓住她的人是誰,夙素懊惱自己剛才怎麽不動作快點,現在被抓住,還不知道墨淵又要幹什麽呢。


    “若是前路迷惘,看不到未來會如何,一切都是未知之數,你會怎麽辦?會放棄嗎?”


    啊?低沉地聲音冷冷地問出這樣一段話,夙素一時愣住了,待迴過神來,明白他在問自己話的時候,便笑了起來,清冷的聲音一貫地帶著笑意,卻說得字字清透,“世間的事情,有什麽是能看的清清楚楚的?就算現在看清,難道未來就不會變了?別說前路迷茫,就算布滿荊棘又如何?看準了方向,走下去便是了。”


    “是嗎?”墨淵認真地盯著她,不想放過她一絲一毫的神采。


    “當然了!”夙素覺得這個問題實在太好迴答了,“未知讓人恐懼,卻同樣讓人期待。若是未來的一切,真的都看的清清楚楚,每走一步,都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前路倒是不迷惘了,但卻了無生趣,形同傀儡,這樣的人生還有什麽意思?”


    墨淵點點頭,“是沒什麽意思了。”


    今日在族長麵前,他鎮定自若,其實,他心中也很彷徨,族長有一句沒有說錯,其實,他並不知道夙素心裏是怎麽想的,前路未知,就算他不懼,那夙素呢?是否如他一般?她本身就是光,是溫暖,是生機,她根本不需要和他一般,在泥澤中掙紮。所以,他怕了。


    可是就在剛才,他忽然明白了,未來一無所知,對墨家的人來說,是一種極致的恐懼,但對她來說,卻是習以為常,甚至也是一種生趣,原來一直都是他作繭自縛。墨淵心中豁然開朗,嘴角忍不住的上揚。


    夙素看到他這般模樣卻皺起了眉頭,“我說了什麽好笑的事了?你又笑?”


    墨淵此時心情極好,拉著她往院內走去,臉色的笑容卻始終沒有斷過。


    大半夜的,忽然笑得這麽開心,太奇怪了,夙素拉拉他的手,小聲說道:“墨淵,你總是這樣莫名其妙的笑,很不好!”


    墨淵微微挑眉,“我笑得莫名其妙?”


    夙素很肯定的點點頭,“嗯。”


    “你想知道我為什麽笑?”


    呃……看著那越靠越近的人,夙素往後挪了一小步,剛想搖頭說自己不想知道了,那人卻不放過她,忽然靠近,在她耳邊低聲說道:“因為……我撿到了一件寶貝,很開心,所以笑。”


    夙素眼前一亮,一臉好奇,“你撿到什麽了?”


    看著那雙亮晶晶的眼眸,墨淵再一次笑了起來,拍拍她的肩膀,留下一句“去睡吧”,便轉身進了木屋。


    夙素瞪著那人的背影,恨不得上前踹一腳,怎麽會有這樣的人,勾起人家的好奇心,又不解釋清楚!


    簡直可惡!


    ------題外話------


    大家聖誕快樂,少主撿到一件寶貝,你們呢?今晚得了什麽好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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