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莊逐言還在裏麵!


    就在剛剛,那人還在耳邊輕聲囑咐她不要走太遠,小心一些。那張俊秀絕豔臉龐還在對著她笑,清朗醇厚的聲音還在耳邊環繞……


    不,他不可能就這麽死了,她要去找他。


    耳邊嗡嗡作響,燕甯覺得自己好像聽不清聲音,心就像是提到了嗓子眼,怦怦的狂跳,隻想著快點找到那個人。


    一塊腦袋那麽大的石塊忽然從她身邊砸落,差點砸在她身上,徹底將她砸迴神來。地麵仍在顫抖,轟隆的爆炸聲也還在持續地響著。


    爆炸的地方在礦洞深處,礦洞口雖然受到波及,卻並不嚴重。這時未離已經來到了她身邊,剛想拉著她往洞外走,卻不想她竟像瘋了似的,不顧頭頂上不斷往下掉的岩石往迴跑。


    未離第一次變了臉色,吼道:“危險!別去!”


    未離伸手想要抓住她的手,然而燕甯的輕功也是不差的,尤其是她用盡全力之時,就像是一尾活魚,在布滿水草的暗河裏逆流而上,靈活柔韌毫無所懼,未離竟是拉不住她。


    隻聽到她嘴裏嚷了一句“他還在裏麵”,便頭也不迴地往通道裏衝,未離又驚又懼,隻覺得心裏一片寒涼,她為了莊逐言,竟連命都不要?!


    未離墨色的眼眸中,隻有那一個人的身影,不管她去哪,他都會跟著她。運足內力了,他加快腳步追了上去。通道內的情況比洞口嚴重許多,岩石不斷鬆動掉落,爆炸聲還在繼續,腳下的地麵抖得讓人站不穩。


    未離隻比燕甯晚進來一瞬,通道內居然看不到她的身影了,他眼眸一暗,無視頭頂不斷掉落的岩石,加快腳步。


    莊逐言擔心燕甯,審問鐵匠時也心不在焉,最後幹脆走到通道口等著燕甯迴來。沒想到石門後忽然傳來一聲巨響,洞頂上的岩石因為巨大的衝擊力而砸下來,靠近石門的山壁也開始崩塌。爆炸又接二連三地發生,整個山洞都搖晃了起來,山洞中充斥著濃濃的塵霧,根本看不清人,隻能聽到慘叫聲不斷傳來,血腥味和著硝煙、塵土的味道彌漫在四周,讓人窒息。


    好在莊逐言當時就站在通道內,幾個侍衛和楚時離他也不遠,第一聲爆炸響起的時候,幾人就開始往通道跑。他們已經是最先跑出來的,仍因躲閃不及,被下落的石塊砸中,肩膀後背的位置,都滲出血來,然而卻沒有一個人敢停下來,拚盡了全力往外跑。


    可想而知,在這樣的情況下,當莊逐言看到那抹熟悉的殷紅身影竟然往他的方向跑過來的時候,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她不是出去了嗎?!


    那人就那樣在亂石中穿梭,眼看著好幾快岩石都差點砸到她的身上,莊逐言隻覺得渾身的血都結成了冰,她怎麽可以跑迴來!不要命了嗎?!


    莊逐言此刻根本來不及分辨心中到底是怎麽的心情,隻知道朝她吼叫:“快出去!走啊!”


    燕甯憋著一股氣往裏衝,忽然聽到莊逐言的聲音,還以為是幻聽了,連忙抬頭看去,果然看到那人正朝跑過來,一路對著她吼叫,臉上身上都是塵土。


    看到他的那一刻,那顆像在沸水裏翻騰的心總算平靜下來了,還好,他還活著,還活著!


    燕甯也不再往裏跑了,一邊小心躲避著掉落的岩石,一邊朝著他招手道:“這邊,快過來。”


    兩人之間距離越來越近,在莊逐言即將要抓住她的手的時候,幾聲爆炸聲接連響起,震耳欲聾,一股極大的衝擊力震蕩整個通道,周圍的岩壁猛烈地晃蕩,幾近坍塌。頭頂上的石塊幾乎同時掉落,通道內就那麽寬,根本沒地方閃避,莊逐言來不及多想,已經往前用力一撲,將人牢牢地抱在懷裏。


    整個天地都好似動蕩起來,燕甯被困在一個溫暖而緊實的懷抱裏,耳邊隻能聽到轟隆隆地響聲,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周圍才漸漸安靜下來。


    “咳咳咳咳……”壓抑的咳嗽聲在耳邊響起,她被抱得太緊了,每一下咳嗽帶動胸腔的震蕩都清晰的傳遞過來,燕甯能感覺到抱著自己的人,好似每唿吸一下,都那般艱難。


    燕甯忍不住動了一下,頭頂的碎沙簌簌往下落,嗆得她都想咳嗽兩聲,微微抬起頭,勉強張開眼睛,入目所見塵土彌漫,周圍都是大大小小的岩石,火把被砸熄了很多,隱約中能看到火光,卻又什麽也看不清楚。


    莊逐言一直在咳嗽,但抱著她的手卻沒有鬆開,燕甯有些擔心,撐著他的胸口微微掙開一些,才看清他的模樣。


    墨色的頭發被煙塵碎石覆蓋,像是蒙了一層霜,他的臉上也覆滿了塵土,就連睫毛上都沾滿了白灰,現在的他別說姿容雋秀,連麵容都看不清楚,唯有唇邊不斷溢出的鮮血豔紅刺目。


    燕甯心下大驚,想要扶著他坐起來,一動之下,才發現她的腳好像不能動了!她試著挪動一下,立刻感覺到整條右腿疼痛不已,忍不住“嘶”地一聲,倒吸了一口涼氣。


    懷裏的人渾身一僵,微微發抖,莊逐言連忙壓抑著咽下不斷往上湧的血氣,低頭檢查燕甯的傷勢。


    通道中光線十分昏暗,燕甯又穿著一身紅色的衣裙,莊逐言看不出她傷了哪裏,怕她傷了骨頭又不敢隨便動她,隻能低聲問道:“怎麽了?你傷著哪了?告訴我。”


    燕甯疼得額頭上出了一頭冷汗,深吸了幾口氣,才小聲迴道:“腿…


    ,才小聲迴道:“腿……”


    莊逐言立刻迴頭看去,才發現燕甯的雙腿被幾塊大石頭壓住了。他整個人像被一桶冰水從頭到腳澆了個徹底,他竟沒能護好她,還是讓她受傷了。


    “別怕,我把石塊推開就好了,別怕……”


    他的聲音黯啞低沉,尾音發顫,將她扶著坐好之後,便轉身過去搬那幾塊岩石。石塊很大,一般人根本搬不動,他將寬大的袖袍挽到手肘,雙手死死地扣住石塊,將之一點點移開。他背過身後,燕甯這才看清,那人的白衫已經贓汙不堪,尤其是背後,被鋒利又沉重的石塊劃破了衣衫和皮肉,整個背後就像是一副血色侵染的水墨畫。


    他仿佛感覺不到自己的傷勢,執著地搬動那幾塊巨大的岩石,燕甯看不到他的神色,隻能聽到他不時傳來的壓抑的低咳聲。


    緊緊地盯著那人的背影,燕甯眼眶發熱,不自覺地抬手捂住胸口,隻覺得那裏疼痛不已,比岩石砸中還疼數倍。


    莊逐言近乎瘋狂地搬了小半柱香的時間,終於把壓在最上麵的兩塊岩石搬開。之前燕甯痛得都麻木了,當岩石搬開的那一瞬間,她突然感到一陣難以忍受的劇痛猛地襲來,痛得她低叫了一聲,“啊!”


    莊逐言驚得不敢再動她腳邊的石塊,半跪下身子仔細查看。


    她的左腳正好卡在大石塊和小石塊中間的縫隙裏,沒有受傷,右腳被剛剛搬走的岩石砸中了小腿骨,幸好那塊岩石不算巨大,腿骨沒有被徹底砸斷,但那血肉模糊的樣子,還是深深刺痛了莊逐言的眼。


    翻開長袍,從內袍中撕出一條幹淨的布條,莊逐言小心翼翼地將她的腿抬起來,一點點的將傷口纏繞起來,當溫熱的血流過指尖時,他的手指控製不住的顫抖,抖得連布條都拿不穩。


    莊逐言眼中隻剩下殷紅的血色,腦子裏不斷的閃過母後和皇兄離開他時的樣子,他們慢慢的沒有聲息,慢慢的變得冰冷,無論他怎麽做,都無法挽迴……他一個人孤獨而絕望的活著。他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體會這種痛苦,可是現在他再次被那久違的恐懼和絕望淹沒,他怕,怕無論他怎麽做都保不住她的腿!


    她是那樣的高貴清雅、明媚灑脫,她應該高高在上,應該肆無忌憚縱情歡笑,怎麽可以沒有腿!怎麽可以因為來找他而失去一條腿!


    周圍太黑,莊逐言又擋著她,燕甯看不到自己的腿傷得如何,除了石頭移開的那一刻特別疼之外,她自己並沒有感覺到太難受,本以為隻是砸傷了腿,但現在莊逐言的樣子非常不好,她能感覺到他整個人都在抖,難道她的腿傷得比她以為的要嚴重得多,腳……被砸斷了?


    她會……殘疾嗎?燕甯腦子裏一片空白,胸口像被一塊大石頭壓著,連唿吸都暫停了一瞬。她跑進來的時候,躲閃不及也沒石塊砸了幾下,現下胸口越發疼痛,一股血腥之氣湧了上來,燕甯忍不住咳嗽起來,血沿著嘴角滴落在衣襟上。


    猛烈地咳嗽聲終於拉迴了莊逐言的神智,好不容易包紮好傷口,卻發現燕甯居然咳血了,莊逐言驚得肝膽俱裂,胡亂地從衣襟中摸出燕甯給他的那個小藥瓶,將裏麵的兩顆小藥丸一股腦兒的都倒出來,塞進燕甯嘴裏,“快,吃下去。”


    燕甯吞下一顆,莊逐言又拿起第二顆往她嘴裏塞的時候,她微微別開頭,躲了過去,推迴去給他,說道:“你也吃一顆。”從他背後的傷勢看,他一定被很多石塊砸傷,雖然他不說,燕甯也能想到他受的內傷肯定比她重多了。


    “我沒事,你吃。”莊逐言固執地將藥丸塞到燕甯嘴裏,像哄孩子般低聲說道:“快吃,乖,聽話。”


    燕甯眉頭輕蹙,莊逐言的狀態好像不太對勁,指尖抖個不停,那雙幽深的眼眸緊盯著她的嘴唇,就好像她不吃下這顆藥就要死去似的,燕甯思忖片刻,還是張嘴將藥丸吞了進去。


    看她吃了藥,也沒有再咳血,莊逐言緊繃的身體才緩緩鬆了下來,聲音輕得不能再輕地問道:“還有哪裏不舒服,身上疼不疼?”


    燕甯在莊逐言轉身的時候,已經瞟到了自己的腳並沒有斷,放心了些,看他精神那般緊張,不禁對他微微一笑,迴道:“我就是腳有點疼而已,真的沒事,別擔心。”


    想到他身上的傷,燕甯趕緊低下頭,在腰間摸索,想從腰帶了找出那瓶藥,給他也吃兩顆,藥還沒找到,後頸忽然一疼,她便什麽也不知道了。


    莊逐言受傷很重,當他感覺到有人朝他們逼近的時候,那人已經出手,看著燕甯往後倒去,他想去接,一隻修長有力的手已經輕輕接住了燕甯軟倒的身體。


    莊逐言握掌成拳,朝著那人胸口打去,那人身手非常敏銳,側身躲了過去,甚至還將昏迷的燕甯抱了起來。


    莊逐言這時候也看清了來人的長相,是那名來曆不明的男子未離。


    莊逐言低嗬一聲,“你幹什麽?”


    未離對他的話罔若未聞,目光觸到燕甯血肉模糊的右腿時,倏地冷了下來。


    莊逐言現在已經是強弩之末,用盡全力才沒有讓自己暈過去,根本沒有力氣再去搶人,隻不過想要提氣站起來,就連連咳血。


    當他好不容易緩過來的時候,卻看見那個渾身冒著淩冽寒氣的男子將燕甯抱進懷裏,轉身往外走去。


    他要把燕甯帶走?!


    “你要帶她去哪?快把她放下!”


    未離沒有看到莊逐言是如何用心地護著燕甯不被岩石碾壓,沒看到他瘋了似的將壓著她腳上的石塊搬開,也沒看到他將手裏僅有的兩顆藥都塞進了內傷並不嚴重的燕甯嘴裏,他隻看到燕甯為了來尋找這個人,弄的遍體鱗傷,右腿幾乎完全折斷,而這個人從一開始接近阿甯就是別有用心,他對阿甯根本不是真情。


    未離雖然沒有對莊逐言出手,卻是一個字,一個眼神也不願意給他,抱著燕甯朝外走去,隻留給莊逐言一個冷酷的背影。


    莊逐言眼見著那人抱著燕甯漸漸消失在眼前,卻無力阻止,胸口如烈火灼燒般的疼痛,他連話都喊出去來,喉頭一甜,一口血噴了出來,眼前一片黑暗。


    ------題外話------


    你們怎麽會以為我會讓壯壯受傷,公主殿下照顧他呢?怎麽會讓他在這樣絕好的機會下表白成功呢?那分明就是甜文的節奏啊,我雖不會寫虐文,但是暫時還不想讓駙馬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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