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慶的嗩呐聲震耳欲聾,花轎上的紅綢隨風飄揚,二郎胸前係著大紅花,頭上紮著紅綢帶,在村民們的調笑,努力想要保持沉穩,但卻總忍不住把嘴角揚起來。


    張家的院子就在村子中間,離著薑家也不過幾百米的距離,沒多一會兒花轎就到了張家門口。


    張家的宅院裏此時也貼滿了紅雙喜,張家父母穿著他們最體麵的衣服,等著花轎進門。


    老村長辦事極為穩妥,一通流程走下來,這才指引著二郎進了張家院子,去給張家父母行禮。


    “嶽父嶽母在上,請受小婿一拜。”


    張家父母看著精神的二郎,笑著把他給扶了起來。


    鄉下人成親沒那麽多的花樣,行數做完,張母就去將新娘子扶了出來。


    張巧秀頂著蓋頭,含羞帶怯地走到了二郎身邊。


    薑晚見她的手一直微微顫抖,便仗著身高的優勢,抬頭望進張巧秀的蓋頭裏,“二嫂嫂,你要是怕摔倒的話,一會兒就牽著二哥的手哇。”


    前來幫忙接親的人聽了這話,俱都笑了起來。


    張巧秀本就紅得厲害的臉,更是豔了幾分。


    二郎謹記著他娘的交代,扶了張巧秀走到張家父母跟前,雙雙跪下,拜別父母。


    “嶽父,嶽母,我會對巧秀好的。”


    張父張母立時就紅了眼,不擅言詞的夫妻隻會連著誒了幾聲,把他們扶了起來。


    “去吧,往後,好好過日子。”


    張巧秀的眼淚落下來,正好砸在了二郎的手背,燙得他心口一哆嗦。


    他趕緊說道:“媳婦兒別哭,你娘家離得這麽近,抬抬腳就迴來了。”


    他那一聲媳婦兒喊得實在太順嘴了,惹得人直發笑,“二郎這家夥隻怕早就想媳婦兒了。”


    二郎紅著臉瞪了一眼說話的人,那是他平日裏一起玩的夥伴。


    嫁女兒的悲傷被衝淡了幾分,老村長立刻說道:“吉時到,新娘出嫁。”


    建州的老風俗,姑娘出嫁,要由家中的兄弟背著出門。


    張巧秀沒有兄弟,就隻能自己走著出去。


    薑晚趕緊扯了二郎的衣衫,示意他彎腰,然後附在他耳邊嘀咕了幾句。


    二郎的臉又更紅了些,但眼神卻很是堅定,站直身後轉身就一把將張巧秀給打橫抱了起來。


    張巧秀嚇得趕緊伸手摟住了他的脖子。


    來接親的賓客又是一通起哄調笑,讓張巧秀羞得忙掙紮著要下去。


    二郎道:“別動,新娘子的腳不能沾地,你沒有兄弟背你,我抱著你出去。”


    張巧秀緊靠在他的胸膛上,感受到他劇烈的心跳,知道他和她一樣也在害羞緊張,心突然就安定了下來。


    於是她緊緊摟著二郎的脖子,任由二郎抱著她出門上了花轎。


    花轎穿村而過,讓村裏的姑娘媳婦們一個個羨慕壞了。


    鄉下人家娶妻嫁女,能用牛車拉著新娘走就已經算體麵了,能雇花轎的人家,少之又少,至少在小山村,這是頭一遭。


    花轎抬進了薑家大門,新娘子被牽了出來,帶到了正屋,準備拜堂。


    有那促狹的媳婦們,故意推了二郎一把,讓他跟張巧秀撞在一起。張巧秀羞得不行,想避開,結果又被站在她這邊的婦人們給推了一把。


    一對小新人撞在一起,又羞又慌的樣子,惹得賓客哈哈大笑。


    陳月芝連忙護著自己的新兒媳,“好了好了,巧秀臉皮薄,大家可別再鬧了。”


    老村長立刻道:“吉時到,新人拜堂。”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


    等拜堂儀式結束,一對新人就被簇擁著進了新房。


    薑晚朝三郎和程斯年招了招手,三人結伴跟著往新房那邊鑽。


    結果剛到新房門口,三人就被攔了下來,“可不能進去搗亂,上一邊玩兒去,一會兒該開席了。”


    三人不死心,想往裏衝,結果還是被擋在了門外。


    正在這時,靳神醫突然在一旁朝薑晚招手,“小丫頭,你過來一下。”


    薑晚隻好放棄了繼續往新房裏闖的打算,“師公,怎麽了?”


    靳神醫笑著道:“陪我去後山走走可好?”


    這是想去看顧沉舟?


    “師公,不用去了,後山沒人。”


    靳神醫眉頭一皺,“他們又不在?”


    距離上次見麵差不多快一個月了,這中間嚴勵師徒二人一直沒再去找過他,他有些不放心。


    薑晚點點頭:“嚴大叔他們走了好長時間了,一直沒迴來。怎麽,他們走之前沒跟師公說嗎?”


    她沒打算把顧沉舟的下落說出來,既然嚴勵沒把顧沉舟托給靳神醫,那麽她也不會多嘴。


    靳神醫眼裏閃過擔憂,但很快就掩了過去。


    天色漸晚,喜宴正式開席。


    薑攀把那些城裏來的貴客都安排到了一桌,靳神醫並沒跟這些人同坐,而是跟程縣令和他的同僚坐了一桌。


    雖然這些個貴客在堯縣有頭有臉,但論身份,卻是比不上程縣令那一桌的人。


    林員外看了看那桌,歎了一聲,“這薑家的運道還真是好,明明大老遠逃荒過來,沒想到竟然攀上了程縣令夫妻不說,竟然還成了靳神醫的徒弟。”


    “不瞞諸位說,要不是這薑家二郎已經定下了親事,我還真想跟他們結個親家。”


    有人輕笑一聲,“林員外還真是一點也不怕別人笑話,這薑家連腿上的泥巴都還沒洗幹淨呢,林員外就這麽著急地想把女兒嫁過來,真不怕委屈了自己閨女。”


    林員外喝了口酒,“英雄不問出處,薑家現在確實還沒把泥洗幹淨,但不代表他們永遠洗不幹淨。我挺看好這個薑家的,這一家子辦事挺敞亮,不是那起子趨炎附勢之人,值得交。”


    這話,在座的人聽了都挑唇一笑,神色各異。


    很快,薑攀就帶著二郎敬到了這桌。


    薑攀笑著道:“多謝各位賞臉來喝這杯喜酒,禮數不周,請多擔待。”


    桌上的賓客紛紛說著客氣話。


    薑攀先是讓二郎敬了眾人一杯,又給自己倒了一杯,端著朝徐老爺舉了舉杯。


    “徐老爺,我家犬子的婚事,還得多謝徐老爺,這一杯,我敬你。”


    徐老爺神色不變,端起酒杯道:“不必客氣。”


    桌上眾人神色各異,紛紛揣摩起薑攀和徐老爺這番話的意思來。


    薑家的二兒媳,不是跟著他們一起逃荒過來的嗎?怎麽還跟徐家扯上關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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