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花間一壺酒,縱然不是獨酌卻也覺得無相親,因為,那個人,明明靠得自己這麽近,可是卻總是離著自己那麽遠。


    心一點點地下沉,表麵上卻要裝作若無其事,那該是怎麽樣的一種折磨?


    嚴雪霓喝了一口酒,突然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沉默,“燕無胤有沒有跟你說過,我和他是怎麽樣認識的?”


    那人一愣,不自在地說道:“沒有。”


    “我們是在陰差陽錯下認識的,他奉命來暗殺我,然後我們一起掉進了山穀裏,聊著聊著就成了朋友了。你說,是不是很可笑?”可是,對於自己來說,那是多麽值得銘記的迴憶啊!


    “哦!”他仍舊淡然。


    “嗬嗬!”她輕笑,轉過身來目光炯炯地望著他,神秘兮兮地說道,“其實他並不知道一個秘密。那就是……”


    她一字一字地說道:“在昏迷不醒的時候,我……偷偷地吻了他的唇,將他非禮了!”她的臉嫣紅如胭脂花,說不出的嬌媚動人,“那是我的初吻!”


    她注意地看著他的表情,她倒要看看他究竟能夠假裝陌生人裝到什麽時候。可是,她失望了,他竟然沒有變換過一絲表情,隻是那樣冷冷地望著,那一雙濃眉大眼裏看不出什麽波動來。


    嚴雪霓的心冷了。


    她不知道的是,他的手反在身後,蜷得死緊。他也想到那輾轉旖旎的那一吻,心神一蕩,他甚至想要將她狠狠拉進自己的懷裏,痛快地吻她千遍萬遍,可是,他不能!


    他的殺手身份注定了一輩子不可以給她幸福!縱使如今不是殺手了,江湖上還有很多想要他腦袋的人,他怎麽可以將她拉近這無休止的危險之中?


    他被逐出師門後,就一直藏身在暗處,她的一切他都知道,包括她身邊的朋友。而任意一個男的都要比自己出色,比自己要好,他怎麽可以,這麽自私?


    所以,愈是愛她,就應該放開她!隻要她能夠幸福快樂,自己就算孤寂一生又如何?


    心在痛,可是卻隻能強作從容。


    “我是不是很不知羞恥?”她問。


    “不是!”


    “他是我認識的第一個男人,也是第一個有親密接觸的男人,雖然隻有一夜,我卻深深地愛上了他了,是不是很不可思議?我甚至相信,他就是我在苦苦找尋的另一半,可是……”她的神情落寞,“原來是我看錯了,原來……是我太多情了!”


    他震撼得無法言語。身上每一寸肌膚都在無聲唿喚著:雪兒,我也是愛著你的!可是,“雪……鄢小姐,你別這麽想,其實你很好啊,會有很多人喜歡你的,不需要他這一個。”語無倫次地說道,此刻的他隻想安慰她,不讓她傷心落淚。


    “是嗎?那你會喜歡我嗎?”突然抬頭,她靠過來,水溢般的明眸直直地看近他那如深海般深邃的俊眸,盯緊了這個死活不肯承認自己身份的男人,緩緩說道,“那你會喜歡我嗎?”


    “呃?”燕無胤一怔,竟然臉紅了,“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懂。”


    “我說,你會喜歡我嗎?”她再次說道。


    “荒唐,我……!小姐,你是在開玩笑嗎?”她那就要覆上自己的紅唇一張一翕地在誘惑著他一親佳人的衝動,他如坐針砧般彈跳而起,連連後退了好幾步,“小姐,你就不要開玩笑了,你怎麽可能……”


    嚴雪霓又燃起了希望,莫非他也是喜歡我的?於是,她站起身來,朝他逼近,柔聲說道,“既然燕無胤不要我,那你要了我好不好?”


    說著,竟然要將自己的腰帶給解開。這隻是件晨褸,裏麵就隻有一條輕薄的浴巾,如果一解開,就要將玉體完全顯示給他看了。


    燕無胤目瞪口呆地望著,她的大膽行徑讓他招架不住,一時忘了反應。


    嚴雪霓輕解羅裳,露出一大半雪白的胸脯來,一股氣血上湧,燕無胤隻覺鼻頭一癢,眼見那鮮血就要噴湧而出,慌亂之中頭往上抬,氣憤地罵道:“你還要不要臉?硬要將清白身子給糟蹋了嗎?你值得他如此為你嗎?他真是看錯人了!”


    嚴雪霓又驚又氣,羞愧難當,僵在那裏,淚珠兒撲簌簌直往下掉。他真的,不愛自己!自己真的,是寧願糟蹋身子也得不到他的愛了吧?顫抖著手兒想要將帶子紮上,卻總是紮不好。


    見沒有迴聲,燕無胤納悶地低頭一瞧,那曼妙動人的線條險些又讓他氣血上湧,冷凜著一張臉,他終究還是不忍心,也怕她著涼,為難了一下才走過去,拉上衣襟,將她手中的帶子接過,快速地打了個結,為了防止她再拉,竟然又再打了個結,這才閃到一邊去,放下了心。


    “你別哭啊,好不好?是我說錯話了,請你原諒!”她的眼淚讓他的心又酸又痛,難受至極,隻好訕笑著道歉。


    “不然罰我連翻幾個跟鬥?”沒有反應。


    “還是讓你打我一頓?”淚留得更兇了。


    “那,我跳進這湖裏去和魚兒打聲招唿,告訴它們我將尊貴善良的雪兒給弄哭了,說我要道歉,如何?”


    求求你了,雪兒!求你不要再哭了行嗎?對不起!對不起……


    似乎聽見了他的祈禱,鄢雪兒終於止住了眼淚,破啼而笑了。雖然隻維持了幾秒鍾的笑意又恢複了冷然的樣子,燕無胤的心仍然為之一暖。


    他真的不同了,至少,學會哄女孩子了!隻是,他是為誰而改變的?嚴雪霓又是開心又是失落。


    “你這麽會說笑,你的心上人一定很幸福!”她垂下頭,說道。


    “也許吧!”他望著她的頭頂,歎息著應道。


    “哦!那祝福你們!”


    “謝謝!”


    兩人都沒有發現,對方的心裏是那樣的失落和難過,也許,注定是要錯過了?


    “你以後有什麽打算?不會是想一輩子遵守與燕無胤的承諾,在我身邊保護我吧?”


    “我……還沒有下一步的打算。”


    “可是,我並不希望再見到你!因為,”嚴雪霓飄忽地笑道,“我怕我一見到你,就會想到燕無胤,一個並不愛我又傷了我心的人。”


    燕無胤無語,他不經意地捕捉到她眸底蕩漾著的淡淡哀傷,陡地一震。


    “你不會想不開吧?”


    “不會!我會活得好好的!”嚴雪霓答,她的人生才剛開始,再痛苦也不要就這樣放棄,她已經放棄過一次了,不想再後悔莫及。


    “你恨……他?”


    “不恨!我會將他完全地忘記,重新開始!”嚴雪霓灼灼地注視著他,“請你也為我轉告一句話,不要背負太多的壓力,也不要自卑,因為,你就是你,獨一無二,隻要你快樂,我也會感受到那快樂!”


    可是,那眼神似乎要將他的容顏他的眸子都給烙印在自己的腦海裏。該是多麽的矛盾?


    燕無胤心潮起伏著,許久才應了聲:“我會的!”一愣,發覺自己說錯了,忙糾正道:“我是說,燕無胤會快樂的!”隻要你快樂,我也會感受到那快樂的,雪兒!


    所以,你要加倍的幸福哦!兩人在心裏不約而同地說道。


    嚴雪霓幽幽一笑,說道:“我本來有個心願,想要在他麵前好好地唱首歌給他聽,可惜這願望看來是永遠也無法達成了。不如,我唱一遍給你聽,可好?”


    燕無胤專注地望著她,眼神異常複雜,歎氣道:“好吧1”


    坐到她身邊來,卻連連罐了好幾杯酒。


    嚴雪霓望著他,開始清唱起徐捷兒的《錯誤的相遇》:“睜開眼我的天空一片星海還以為這裏就是愛你的未來為什麽黑暗之中充滿期待卻傳來更多沉默的無奈忘不了愛隻剩下手心裏的溫度才知道幸福隻是短暫的幻影我走在迷霧花園裏尋找愛走過的記憶半清醒半迷醉來去的痕跡夢醒突然發現已經不是原來自己一顆心徒留下錯誤的相遇落花有意流水太無情有緣相遇擦身又分離琴聲悠悠輾轉到天明最愛的人你在哪裏……”


    錯誤的相遇?哦,還真是他們之間的最好的寫照!因為暗殺而莫名其妙地相遇,然後又因為暗殺也斬斷這段情愫,原來,他們注定了隻是錯誤的相遇,而從此後,世情又逐浮雲散,離恨空隨江水長。


    別了,我的愛!


    她動情地唱著,他坐在那喝酒。他的臉隱藏在陰影裏,神色仿佛曖昧不明。那是她的錯覺嗎?為什麽她仿佛在他臉上看到一絲哀傷和不舍,隻是一閃而逝。


    她笑,終究是應了那句話了,“落花有意流水太無情,有緣相遇擦身又分離”,可是淚水卻悄然落了下來,墜入那黑暗裏。


    終究是,心碎了無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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