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他媽的!”傅繼德朝無塵的地麵吐了口水。


    “老子從小唱聖經,每次禮拜從不缺席,戰場上還念念不忘上帝的聖明,到最後來到天國還是讓老子仰望天堂!以後輪迴一定當個無神論者。”傅繼德快氣炸了。出生在一個富貴的天主教世家,從小衣食無憂,長大後依照父母意願當了名軍人,由於出戰勇猛,年紀輕輕升為旅長,隻不過死之前斃了自己的副官,更不知悔過,檢查室的通關天使無論如何就是不讓他上雙翼天。


    憑什麽我要原諒那個家夥,要不是他投靠敵軍,這場仗我也不會輸!隻是閉眼睜眼的工夫,從戰場躺到一個廣場上的噴水池旁,看著眼前人頭簇擁的廣場,還以為自己眼花了,傅繼德躺迴去閉上雙眼,但肚子餓的一直抗議,不得已再次起身審視麵前的一切。


    我這是……在那裏……?我想,這是莫名其妙來這裏的人都會問的一個問題。由於是被亂槍打死,已經破爛的軍服還有那場戰爭實在拖的太久,胡子也就沒來得及清理,本來儀表堂堂的傅繼德怎麽看都是個乞丐大叔。


    加上這次……被趕出來幾迴了?傅繼德抽著兜,苦惱的在原地轉圈圈。


    “媽媽,那個人怎麽一直在這裏啊!”一個長得天使般可愛的棕色卷發的小孩搖著一位中年女性的手,指著還在兜圈子的傅繼德。


    傅繼德迴頭看向母子兩人。


    本來隻是一般的看一眼而已,但傅繼德本人可能沒有注意到,他實在太邋遢,透過半長的劉海顯露出軍人犀利的目光……怎麽看都像:你再敢指我就把你殺了……!


    “他不是什麽好東西,以後見了趕緊躲,知道嗎!”婦女受驚的拉起哇哇大哭的小孩迅速跑離廣場。


    太可悲了,在家鄉每次出席宴會,自己都是少女們憧憬的對象,誇張的時候還排著隊等待邀舞,現在不但變成人高馬大的障礙物,還人見人怕!傅繼德哭喪著臉駐足原地,自己寧願迴到戰場再死一次也不想呆在這種地方!


    “喂——。”一聲懶散的聲音外加一個迅猛的拳頭,傅繼德還沒明白怎麽迴事就被揍倒地上。


    自己還沒有起身,緊接著雨點般的拳頭,外加連踢帶踹紛紛而來,連防也防不得。


    肚子又餓,外傷又沒全好,再這樣下去,再強壯的身體也挨不住這樣揍呀,傅繼德狗爬式的從一人跨下鑽過,隨後站起身:“我怎麽招惹你們,為什麽揍我!”傅繼德定睛一看,全是些大漢,還好剛才不顧尊嚴的爬了出來,就他們幾個人的拳頭,不被揍死也要殘廢。


    “竟敢在如此神聖的地方威脅柔弱的婦女兒童,饒不了你!”


    “我怎麽威脅人了?”被打的莫名其妙,傅繼德氣不打一處來。


    “連孺幼也不放過,還想去天使界,做夢!”


    被他們一人提起,傅繼德才想起剛剛的那對母子,難道這些人是那個女人找來的!?這也太誇張了,自己既沒有傷她們,也沒有出口罵人,隻不過看了一眼而已!


    “說你威脅,你就幹了,準沒錯,別想狡辯!”其中一人指著傅繼德,理直氣壯的狂喊。


    “你們有什麽證據?!”傅繼德快氣死了,哪有這麽不講道理的!才來了幾天,除了去檢查室通關,就是喝噴水池裏的水,連飯都還沒吃過一口!


    “證據就是你有影子還沒通過檢查室,現在留下來的你隻能威脅我們!”


    傅繼德低頭一瞧,腳下的確有淡色的影子,但……這很正常啊!隨後,傅繼德環視四周才發現,人潮攢動的廣場上,除了排著長隊那邊有暗色的人影,其餘地麵卻是白茫茫的一片……


    奇怪,這又是為什麽……!?


    “不要跟他多廢唇舌,既然放棄深升上天,趁還沒造成更大危害趕緊滅了他!”幾個大漢氣勢洶洶的架勢,好似不把眼前邋遢如乞丐的家夥揍去那邊,是不會罷休的。


    傅繼德一時無從反映,竟然愣在原地。


    “呆子,你還愣在這裏做什麽!?”


    一聲急促的低沉嗓音在耳邊響起,傅繼德還沒弄明白是誰,就被一個披著鬥篷的神秘男人拉起就跑。


    “等等!我還要去檢查室呐!喂!”


    看著越離越遠的廣場,傅繼德很想甩開鬥篷男人緊抓不放的手,但無奈自己餓得快沒了氣,隻能先任憑他擺布。一路狂跑至一處看似被遺棄很久的舊居民區內,鬥篷男人才挑開帽子,傅繼德定睛一瞧,好俊的男人,黑發黑瞳,也就二十五六歲左右,一雙炯炯有神的黑耀石發出耀眼的神采。


    “你不要去檢查室那邊了,幾次不過肯定沒希望了。”黑發男人解下鬥篷,古銅色的皮膚,如模特般的完美身材令同為男人的傅繼德看的都有些讚歎。


    “你怎麽知道的!”傅繼德吞吞口水,不甘心地亂叫。


    黑發男人沒有再理傅繼德,而是看向他背後說道:“你迴來了呀,塔姆。”


    “……賽斐雷大人……我沒有攔住他們……嗚嗚嗚嗚。”


    傅繼德迴頭看去,一雙如祖母綠般雙瞳的男人,流著淚站在自己背後,看他的樣子很像跑了很遠地路。


    “我還以為你也跟著去了。”賽斐雷隔著傅繼德向還在抽泣的男人發話。


    “不!我不能做背叛神的事情!”


    賽斐雷讚賞的看著綠眼睛的男人。


    “賽斐雷,好容易走了一批,你又帶人來,眼看快人滿為患了,這裏又不是收容所!”一頭褐色頭發的男人不滿的靠在灰白色地牆壁上,不停的嘟嚕。


    “住口,蒙諾曼!”賽斐雷忿怒的瞪向那個正在朝他聳聳肩的男人。


    隨後他看迴腦子已經轉不過彎的邋遢男人:“你叫什麽?”


    “傅繼德。”傅繼德機械的迴答。


    “全名啦!”褐發男人朝傅繼德招招手。


    “傅繼德?伯理克?巴達?亞利。”


    “哦,看來是個大家族。”褐發男人突然對傅繼德感興趣,朝他走去仔細上下打量。


    傅繼德被他瞧的不好意思,別扭的向後退一步:“你們是誰!”


    雖然很感謝那個叫賽斐雷的男人把自己救了,但環顧四周,軍人的知覺警告自己這個被稱為拐角的地方不是什麽善類聚集處。


    “你不要管這裏是什麽地方,隻要呆在這裏,灰界的死魂們就不會來找你麻煩。”拐角中一個人突然出聲。


    “我現在好餓,有沒有吃的?”


    “……”


    *****************************


    “你怎麽死的?”


    “……被敵人殺死的……”傅繼德一口吞下整個牛角麵包,隨即接過塔姆遞過來的水通順咽喉。


    “以前是幹什麽的?”


    “嗝……軍人。”吃的太急,差點噎死!


    無視拐角裏所有人眾噓,傅繼德再次拿起一個圓麵包,以前吃到發膩的食物,傅繼德感覺現在如同山珍海味!


    “我看你這一身,再加上這吃相……怎麽看很是個餓死的乞丐!”蒙諾曼好笑的譏諷道。


    傅繼德沒有生氣,滿足的摸摸鼓起來的肚子,無奈的聳聳肩:“生前是什麽已經不重要,現在我跟一個饑餓的乞丐沒什麽兩樣!”


    “餓死鬼,餓死鬼!”


    一記童音讓傅繼德不得不去注意,剛剛就是因為小孩惹來群毆,這次不會又招來什麽了吧!


    “克已。”看傅繼德嚇得變了臉,賽斐雷無奈的按住小男孩的頭,“傅繼德,去雙翼天的事情不要再想了,你該考慮以後的生活,帶你來這裏隻不過隻是讓你躲避一下,這裏也不是安樂窩,灰界的人很排擠沒有去成雙翼天的人,吃的喝的都是自己去找,以後我也不可能天天來這裏。”


    “那你在哪裏?”沒來由的在意他的去向,可能他渾身散發一種讓人不能忽視的氣質


    。


    “賽斐雷大人的住處怎麽可能告訴你這個小囉嗦!”


    “小囉嗦!?我可是大校!”


    “賽斐雷大人可是大天使,統領天使軍的軍長!”克已被賽斐雷猛敲一擊爆栗。蒙諾曼在一旁偷笑。


    “我還是副師級呢……什—麽—!”


    拐角眾人,除了蒙諾曼和當事人,都跟傅繼德一樣,整齊的瞪大雙眼倒抽氣。


    “哎呀!克已,賽斐雷明明千叮嚀萬囑咐的,怎麽還是說漏了嘴巴,小心賽斐雷不管你了!”蒙諾曼望了眼臉色難看的人,隨後笑眯著眼拉過還在揉頭的孩子悄聲警告。


    “本來就是,幹嗎要撒謊!”


    “哎,這麽好的孩子不要去輪迴了,不如跟我去……”蒙諾曼憐憫的搖搖頭,而後一臉慈愛的……


    “哇—!”被一記重腳踢倒在地,蒙諾曼爬起來迴頭正對上賽斐雷的噬人的目光。


    拐角眾人本想上前目睹隻能從石雕壁畫和書上才能見到,連想都不敢想的大人物,目睹了大天使長的暴躁後,都乖乖的坐迴原位。


    “以後……我不會再來這裏,你們也不許進去裏麵,聽懂了嗎!”賽斐雷惱怒道,轉身走進拐角深處,留下一群暗自感傷的歸拐角眾人和仍然保持原狀的蒙諾曼。


    因為賽斐雷,自己找到了個歇息的地方,傅繼德本很期待接下來的天國生活,但……正如賽斐雷大人所說,灰界排斥有影子的人已經到了病態的地步,曾有段時間如臨大敵般,見到了就群起而攻之,不是打就是罵,那段日子傅繼德想起來都後怕,一直被排擠不僅是在外麵遊蕩的,就連長期待在拐角的人都受不了,很多人奔去了那邊,拐角裏,從傅繼德來時的人滿為患到後來為數不多的幾個人,要不是傅繼德還掛念著拐角深處賽斐雷大天使,他也要跑去那邊過日子了。


    賽斐雷大人再也沒有來拐角施舍,被賜予的那頓美餐後,拐角裏的人沒有再吃過東西。除了塔姆,其他人紛紛責傅繼德不應該莽撞賽斐雷,也不會沒飯吃,為了這個緣由甚至還發生了暴力衝突,還好傅繼德是軍人出身,再加上力量明顯比其他人強,吃過幾次拳頭的拐角眾人逐漸沒人再找他的茬子。沒了平時的吵鬧傅繼德也樂得清靜,殊不知他已經榮獲拐角霸王老三旗號,第一是當然是蒙諾曼,第二是塔姆。順便提一下,塔姆能夠推為老二,除了自身的力量外還有就是好心腸,塔姆的善良在臨近舊居民區的灰界人也頗有好感,所以,拐角裏人沒被餓死,很大程度上也有塔姆的功勞。


    魂魄的好處就是沒了肉體的消耗,那頓飽餐讓傅繼德撐了很久。


    就在難熬的日子過去沒過多久,克已帶來了兩位女孩子,一看就知道是剛剛來的,一身幹淨整潔,還一臉地好奇的東張西望。短發的很靦腆卻甚麵善,另一個就有些臭著張臉一直盯著克已還在咀嚼的嘴巴。她一臉戒備環視了下拐角。被這麽一看傅繼德不爽的皺眉:看什麽看,沒見過人啊!


    傅繼德本來很納悶,這裏算是灰界的禁區,為什麽她們會知道,看克已嘴裏還咀嚼著什麽,算是被收買了,要不然過了幾百年才有新麵孔來拐角,而且還是他帶來的。


    拐角裏的人都與傅繼德一樣,很不歡迎新來的,統統厭惡的板起臉不去搭理。其實拐角裏的每個人都很想把她們趕跑,但拐角又不是他們的地盤,是賽斐雷打人的,無奈之下,隻得裝做沒看見。


    “傅繼德,她們有吃的喔!”


    被蒙諾曼一提,傅繼德才撇見兩位女孩手裏的麵包,隨即喜笑顏開的等她們找好位子放下東西,爬過去準備拿麵包。


    還沒碰個邊,手就被一隻腳踩在地上,傅繼德吃痛的抽迴手,抬頭一看,是兩人中的一個,在她惡狠狠的怒視下,傅繼德不滿的嘟起嘴收會手。


    切!小氣!


    “任蜂,看他們餓的,給幾個也不為過,再說,我們還有好多。”微卷發的麵善女孩沒好氣的責備道。


    “你沒聽那小子說嗎,弄不好,這是咱們唯一的糧食!”實在倔不過她,長直發的女孩皺起眉頭再次環視了下拐角,看來在清點人數。


    短發女孩沒等她數完就開始分發麵包,傅繼德欣喜的接過半個,其實,本來是一個的還沒等拿到手就被那個叫任蜂的長發丫頭掰成兩半。哼,這麽沒有慈善心,肯定是被檢查室打迴的,而那個短發女孩一定是被你牽連的!


    蒙諾曼接過半個白麵包,一邊吃一邊盯著兩人瞧,心裏思考著:隻聽說過曾有人類來過天使界,沒想到竟然在這裏看見了,還一次兩個!魂門這次開在什麽地方了,檢查室裏沒人發現嗎?


    即便魂魄消耗食物的速度很慢,但可以吃的食物越來越少,坐吃山空誰都明白,兩人帶來的麵包馬上就見了底,傅繼德知道指望她們快要到頭了,他坐在一角看著她們在吵架。


    任峰一邊抱怨一邊與敏商量出去找能賺錢的工作,雖然不知道她們商量的結果如何,隻見任蜂性情急躁立刻跑了去,而則敏心神不定的看著好友飛奔而去,可能她太過柔弱,隻得呆在拐角看守糧食。即沒有說話的人,沒有能消磨時間的東西。敏一人無聊,好奇的靠到傅繼德一側。


    “傅繼德,你為什麽不把自己弄幹淨,刮刮胡子?”來這裏有好一段時間,她發現這裏除了那個褐色頭發的男人還幹淨點,其他人真的都與乞丐掛鉤了。


    想跟我套近乎,沒門!傅繼德厭惡的朝一旁挪了一下,胡亂一說:“沒東西。”


    隨後一句,不想事後卻被她記下了!


    接下來的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也太快了,幾百年來傅繼德自己雖然在躲避灰界人而生活,但日子過的到也平靜,誰想到自她們來到拐角後,先是塔姆去了那邊,隨即敏變成天使,接二連三的事情在短時間內都發生了。


    接下來,隨著敏成為天使,任蜂的脾氣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深藏不露。


    *****************************


    “傅繼德,你的刮胡刀我給你買迴來了。”敏笑咪咪的舉著小巧玲瓏,裝飾奢華的刮胡用具。


    傅繼德的臉一下子變了色,他用眼角悄悄的撇向任蜂,卻正好對上從敏天使手中迴神的犀利目光!


    完了!


    “傅繼德,男人要整潔是應該的,既然錢也花了,又是敏跑的腿,我也好心參一腳,幫你刮胡子吧!”


    天哪——,誰來救救我啊——,任蜂奪過敏天使手中的刀子,笑臉迎人地慢慢向傅繼德走去,但傅繼德的頭則搖的跟撥浪鼓般。


    “任……任蜂啊,刮胡子是男人自己該幹的活,女孩子還是不要做這麽嘞塞的事情了,以免汙染了少女情懷。”


    看著任蜂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和她額角暴起的青筋,傅繼德感覺自己再不逃就要去輪迴了!


    “蒙……”很久沒來拐角,賽斐雷還是擔心外麵,剛到就聽到外麵的打鬥聲。


    還在看熱鬧的蒙諾曼瞅見賽斐雷來了,但他隱藏在裏麵久久不肯出來,於是站起身走了過去。


    “塔姆去了那邊。”賽斐雷沒有看向蒙諾曼,而是盯著跟傅繼德扭打在一塊的女孩和站在他們一旁勸架的少女天使。


    “嗯。”蒙諾曼簡單明了的迴答道。


    “許久沒來,什麽時候添加了兩個女孩子?”賽斐雷沒有離開視線。


    “你看出來了嗎?”蒙諾曼悄悄靠上前,附在黑發男人耳邊悄聲道,“她們竟然是生者哦!”


    “看出來又怎樣。”賽斐雷皺起眉頭推開快趴在自己身上的男人。


    “你不覺的不可思議嗎?”蒙諾曼眨眨眼睛。


    “不過是弱小的人類,就算等不到魂門的開啟,在這裏死亡,也不過是微不足道的靈魂,很快會加入灰界人的隊伍裏了。”賽斐雷冷淡的開口。


    “那可未必。


    ”蒙諾曼迴頭看向還在糾纏的三人,“她和敏一起來的這裏,既然敏能自己成長為天使,任蜂也說不定呢。”


    “她這個樣子能稱為天使?”看著手舉刮胡刀,已經在傅繼德臉上劃出幾條血痕的野蠻女孩,賽斐雷微皺眉頭為難的搖搖頭。


    “我說的是……那邊啦……”蒙諾曼朝賽斐雷擠擠眼。


    “……”


    “哎呀,不要生氣嗎,好朋友之間就是這樣,一個去了天國,一個則去了地獄!”


    想結束這迴無聊的談話,賽斐雷不理會蒙諾曼拋來的媚眼轉身走迴裏麵:“塔姆去了那邊太可惜了,我還想何時迴天使界的時候帶上他……”


    悠悠歎息迴蕩在幽長深巷,不曾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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