侏儒鼠人,80年前誕生在一次重大再生艙事故當中。事後調查發現,再生艙外殼破損,萬能細胞遭到酸雨汙染。


    在體型上比家貓還要更小一些,戰鬥力還不如變異老鼠的弱小存在。


    最開始,這隻直立行走的會說話老鼠並沒有遭到粗暴對待,甚至還有富人小姐將之收養為寵物,說是為了體會“迪士尼樂園”的禁忌趣味。


    但隨著這位小姐懷孕生產,問題接踵而來。


    環石城的人們發現,不管交配對象的種族是什麽,侏儒鼠人的後代一定是侏儒鼠人。


    這違反了統計規律:福瑞人的獸化源自萬能細胞,萬能細胞會在生殖過程中活性化,所以貓娘的孩子隻有50%的幾率長著貓耳,也可能會變成其他類型的福瑞人。


    年深日久,大家達成了共識:侏儒鼠人誕生於被汙染的萬能細胞,他們自身的dna也遭到了汙染。


    漸漸的,沒有人再願意和侏儒鼠人交往,他們變成了字麵意義上的“過街老鼠”。他們躲進了下水道,撿拾垃圾度日。如果內城居民見到侏儒鼠人出沒,可以報警要求“清除鼠害”。


    人類看不起侏儒鼠人,就連福瑞人也將侏儒鼠人視作本族之恥。


    被獵捕,被販賣,被奴役,被殘殺……


    下水道也不再安全,侏儒鼠人進行了艱苦的遠征,最終定居在爬蟲肆虐的地底巢穴。


    食物匱乏,危險叢生,侏儒鼠人的數量日漸減少,終於隻剩下不足百人。


    他們以為自己會安靜地滅絕,沒想到牛仔組入侵了他們僅存的家園,將他們全部抓做奴隸。日複一日的辛苦挖礦,半數族人因此活活累死。


    阿枯從寵物籠一樣的監獄裏被放出來,在洞頂礦燈的照耀下,她仰頭看見周圍高大的牛仔組成員,感到一陣眩暈。


    她的父母從另一個籠子裏放出,三人緊緊擁抱在一起。


    礦工鼠全都戴著白色的超小號勞保手套,穿著同樣超小號的勞保鞋。牛仔組逼迫他們鑽進狹窄空間徒手搬運碎礦。


    采集燃素水晶有一個特別的規律:使用的工具越原始,燃素水晶的純度就越高。高純度燃素水晶在使用高科技裝備進行開采時,有被劣化的風險。


    非常諷刺,奴隸主賜予的勞保手套和勞保鞋,就是三人身上最高級的裝備了,原本居住在地下巢穴的他們,隻有一塊破布用來遮身。


    阿枯長著中等長度的灰白色軟毛,她父母的毛色更深一些,彼此擁抱的三人,手爪陷入對方的軟毛當中。


    沒有人說話,礦工起義失敗之後,剩餘的族人已被處死,他們就是最後的一家。


    坐在金屬箱上的超肥胖子傑弗遜,把窄小目光放得很低去觀察鼠人:


    “老鼠們,到了你們跳舞的時候了!好好取悅我們,好好取悅購買錄像的客戶吧!”


    阿枯比父母要瘦小許多,但她勇敢地向奴隸主抬起頭顱,圓眼睛裏中閃爍著不屈的光芒:


    “要殺就殺,我們不會當你的玩物!你們這些惡魔不會有好下場的!”


    “嗬嗬嗬嗬!”


    “哈哈哈哈!”


    周圍的牛頭人和肥仔都笑出了嗓子眼裏的扁桃體,他們無情地嘲笑著侏儒鼠人的弱小。


    傑弗遜得意地吸了一口雪茄:


    “弱者都是我們的玩物,又何況是你們?不要妄想我們會受到懲罰這樣荒誕的事,那純屬無用的精神內耗。你們要熱愛你們現在的生活啊!”


    傑弗遜的無恥讓阿枯咬緊了嘴裏的尖牙,她願意付出任何代價,隻求在傑弗遜的肥臉上咬上一口。


    “快點,把迷宮周圍的光照打好!”傑弗遜身邊的瘦小牛頭人拍手示意,顯得狐假虎威:


    “兩名攝像師站好位置!鏡頭要有臨場感和故事感!你們拍好了晚上可以吃雞腿!”


    一個肥仔將阿枯一家從地上抓起,丟在空地西側已經準備好的迷宮入口處。過程中阿枯扭頭啃咬,但細小的尖牙無法穿透對方的厚皮手套。


    “好了!”瘦小牛頭人再次拍手,“「米諾斯迷宮」跟昨天的「彈珠台處刑場」不一樣。是一個比較小型,但是更適合全家團圓的遊樂項目!”


    阿枯不由得迴想起在昨天的處刑當中,10多名同胞慘死,隻有一人僥幸存活。


    “規則很簡單。”瘦小牛頭人繼續說:


    “你們隻要從迷宮入口進入,從出口跑出來就算獲得勝利。這個迷宮和老鼠找奶酪的迷宮沒有太大不同,隻是在很多角落裏埋伏了活動角磨機而已……嘿嘿嘿嘿!”


    阿枯和父母並不感到意外,當礦工的這些日子裏,牛仔組做過的惡事不可勝數。


    傑弗遜終於抽完了雪茄,把剩餘部分直接丟在瘦小牛頭人的鞋子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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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鼠們,剛才把你們從地上提起來,就是給你們唯一一次機會,讓你們從高處俯瞰迷宮的結構……你們有沒有好好記住啊?”


    阿枯一愣,後悔剛才把精力用在了撕咬手套上麵,但她的父母對她點頭,表示有記下迷宮的一部分。


    “爸爸,媽媽,我們為什麽要表演給他們看呢?”阿枯問,“到頭來還是要死,為什麽要進入這種折磨人的迷宮?”


    爸爸和媽媽的體型並沒有明顯差別,兩人的眼神中也凝聚著同樣的決心:


    “阿枯,那怕多活一分鍾就還有希望。你隻要記得拚命往前跑就好,我和你媽媽已經有辦法了。”


    媽媽沒有再說什麽,隻是眼含淚水點頭。


    “沒錯!”傑弗遜打斷了家人之間的訣別,“阿枯,你和你的爸媽要努力闖關!我並不想將你們滅族。昨天的闖關之後,我不是放走了勝利者嗎?”


    阿枯稍微激動起來:


    “你、你真的放走了花花嗎?你有給她護身武器,還有足夠的食物嗎!”


    花花是阿枯的好朋友,她長著純白色的軟毛,身手敏捷,靠著這個才在九死一生的「彈珠台處刑場」中堅持到最後。


    傑弗遜又開始摩擦臉側的新傷,雖然已經貼過生化繃帶,但還是有一種心理上的刺癢感:


    “嗯……她叫花花嗎?你們鼠人不太容易分清男女呢。我給了她可愛的小長矛和一袋子麵包渣,隧道裏有地下水,如果她運氣夠好就能活下去。”


    阿枯沉默了,蛛網隧道裏有很多風險,弱小的侏儒鼠人別說是麵對浮空水母,連變異老鼠都能拿他們當晚餐。


    但花花一定沒問題的!花花是家族裏最敏捷的孩子!她有著與眾不同的純白毛色,甚至還有人說,花花未來將成為侏儒鼠人的救世主!


    得到了好朋友可能生存的消息,阿枯鼓起信心,她和父母互相點頭確認,然後別無選擇地衝進了可怕的迷宮!


    傑弗遜的嘴角浮現獰笑,幾個牛頭人興奮大喊:“好耶!”


    迷宮兩側的攝影師由肥仔擔任,他們將鏡頭對準用小短腿快速奔跑的侏儒鼠人。


    “啊啊啊啊——!!一定要活下去啊!爸爸,媽媽!”


    事先沒有看到迷宮結構的阿枯,憑本能一個勁地往前衝。迷宮由1.5米高的堅固鋼片打造,表麵光滑完全無法攀援。隻能順著路線前進,盼望不要遇上死路。


    牛仔組紛紛放下搬運的活計,聚攏過來圍觀。他們最喜歡看弱者的哀嚎,那種愉悅身心的快樂感,即便是服用公司的美夢藥片也不能比擬。


    埋伏在各個角落的小型角磨機啟動了!可以切開岩石的角磨機,裝上了紅外探測和自動尋路功能,一旦發現前方物體運動就會緊追不舍!


    “滋嘎嘎嘎嘎——”


    “咯啦咯啦咯啦——”


    恐怖的切削聲灌滿了侏儒鼠人的耳朵,阿枯突然意識到,這個布滿陷阱的迷宮或許根本就沒有出口。


    “哈哈哈哈!”


    “死了!死了一個!快錄下來!快錄啊笨蛋!”


    奔跑的阿枯流下淚水,她不知道死的是爸爸還是媽媽。她沒有聽見慘叫,到底是角磨機的聲音太響,還是爸爸媽媽不願意讓自己傷心,在肉體被切開的時候強行忍住了巨大的痛苦?


    “他們是弱智嗎?為什麽故意往死路上跑?”


    傑弗遜從金屬箱上站了起來,他又肥又高,仿佛三堵牆疊在一塊,旁邊的瘦小牛頭人相形見絀。


    作為牛仔組副手,傑弗遜雖然眼睛窄小,卻能夠看到其他手下不容易看到的事實:


    “父愛和母愛還真有趣啊!他們剛才記住了迷宮結構,知道一家人不可能全活,幹脆就吸引更多的角磨機然後跑進死路!”


    “他們在為孩子犧牲啊!被切成碎肉的時候居然還能忍住不叫!哈哈哈哈阿枯你再不跑快點,你父母的苦心就要白費了!”


    阿枯淚流滿麵,但她不能迴頭也不能停下步伐。迷宮後方的金屬板已經被鮮血染紅,數台活動角磨機撞在一起失去了作用。卡住角磨機齒輪的,說不定還有父母的骨頭……


    壓榨渺小身體內的所有腎上腺素,阿枯躲過左右襲來的一個又一個活動角磨機,身受多處擦傷。勞保手套被角磨機的尖齒刮到,險些害她粉身碎骨。阿枯脫掉兩隻手套,鮮血淋淋地繼續奔跑。


    “爸爸,媽媽!我出來了……我出來了!”


    從迷宮出口搏命躍出,筋疲力盡的阿枯撲倒在地,她的兩隻手爪撐住地麵,淚水和血水不停落下。


    身後的巨大死亡陷阱,角磨機仍舊轉個不停,這就是爸爸媽媽的葬身之地……


    “放我走!”阿枯抬起她飽受折磨殘破不堪的麵孔,“我穿過了迷宮,你們要按照約定放我走,讓我去找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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