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劍丹做了一個跟女警共赴巫山的惡夢。</p>


    “既然敢出軌,已經做好被我殺死的覺悟了吧?”</p>


    “還有一槍!還有!還有!還有!會全部打完!”</p>


    秦劍丹一身冷汗地醒來,床單都濕了。</p>


    昨晚夜龍會少主仍然睡在地下一層,地下二層情報部的上方,大概相當於妹妹警衛室的位置。</p>


    虎癡曾經建議說,要不要在總部專門安排一處少主宅邸,那樣能顯得氣派一點……但師父沒答應。</p>


    “不讓他每天晚上睡死泥場,已經夠可以的了!就算是睡200平米的床,該被暗殺還是被暗殺,重要的是安全!”</p>


    秦劍丹讚同師傅的話,自己的安全倒是次要的,睡在情報部上方可以保證妹妹的安全。</p>


    落櫻組叛亂事件已經過去了三天,身上所受的輕傷都養好了。秦劍丹有一個優點就是身體皮實,這跟從小就被師父揍有關係。</p>


    “琳琳,起床了嗎?你要是穿好衣服我就進來了。”</p>


    琳琳含湖地應了一聲,秦劍丹打開了情報部監控室的門。監控室沒有窗戶,天花板上的照明也被有意調暗,琳琳說她在昏暗的地方更容易集中精神。</p>


    為了實時查看監控,琳琳經常會對著9麵顯示器熬夜到很晚,但是起床卻並不晚。平時琳琳會抽空小睡,聽說這是地球時代的“達芬奇休息法”,能夠大幅提高工作效率。</p>


    此時的琳琳斜躺在沙發上,正拿著一隻包子慢條斯理地吃,應該是從冰箱裏拿出來以後用微波爐加熱的。</p>


    這本應是一副司空見慣的場景,但是……</p>


    你不是一年四季都穿那件炫光功夫服嗎?今天怎麽穿起旗袍來了?</p>


    以金邊繡線裝飾的紅色短款旗袍,露著一雙白腿,腳也光著。</p>


    “嗯,會長昨天送我的,說是給我壓驚,之前就找裁縫做好了。”</p>


    “師父他……”</p>


    旗袍下的純白反射著液晶屏的熒光,讓秦劍丹眼睛不知道往哪兒擱,總是不能集中精神。</p>


    琳琳注意到了哥哥的尷尬。</p>


    盡量不讓臉上粘油地很快吃完了包子,琳琳調轉姿勢,在沙發上朝哥哥爬了兩步。</p>


    “你、你幹什麽?”</p>


    往日的炫光功夫服幾乎遮蔽全部肌膚,相比之下這件旗袍露出度驚人,妹妹爬過來的時候,秦劍丹好像看到了什麽小動物的搖顫。</p>


    無人機炸彈事件後,師父果然趁著保護琳琳的機會,給琳琳洗腦了啊!為什麽非得讓我娶妹妹不可啊!雖然不是有血緣關係的親妹妹,但是我們以兄妹關係相處了這麽多年,洞房花燭夜會非常尷尬的!</p>


    爬了兩步後,琳琳在沙發右側盤腿坐下,拍了拍自己左側的空位。</p>


    “哥哥,過來陪我玩翻花繩。”</p>


    少女的纖纖十指迅速撐起了鮮豔的紅繩,跟她身上的旗袍是一個顏色。</p>


    秦劍丹之前答應過要陪妹妹翻花繩,雖然今天的氣氛有點怪,但還是坐到了妹妹對麵。</p>


    當年流浪街頭的時候,兄妹倆吃飯都成問題,更買不起布娃娃、小熊之類的女孩子玩具。唯有翻花繩可以就地取材,是琳琳平日裏為數不多的娛樂活動。</p>


    琳琳的起手紅繩比較簡單,秦劍丹熟練地接過來,翻成了另一種形狀。</p>


    琳琳不假思索地又接過去,形狀開始變得複雜。</p>


    熟能生巧,秦劍丹也算是陪妹妹玩了很多年,他再次接手讓形狀變幻。</p>


    兄妹倆玩了十幾個來迴,過程中難免手指接觸,這放在平時根本不是個事兒。</p>


    然而……琳琳你為什麽要盤腿坐啊!以前你穿全遮蔽功夫服倒沒問題,現在這件旗袍這麽短,盤腿坐姿不太雅觀,好像要露出來了啊!</p>


    有心提醒妹妹又覺得不合適,秦劍丹隻好憑感覺翻花繩,目光扭向其他方位。</p>


    監控室的衛生,真的比以前幹淨了不少。好像是琳琳拜托何嬸幫她一起打掃的。</p>


    何嬸早就想打掃這個線纜縱橫、藏汙納垢的監控室,隻是怕碰壞設備一直不敢。有琳琳在旁邊指導,據說何嬸打掃得異常快樂——世界上真的有以打掃衛生為快樂的人啊!</p>


    琳琳的個人衛生也是水漲船高,現在她恨不得每天洗三遍澡,讓哥哥在樓上都能聞到她身上洗發水的香味。</p>


    “哥哥你為什麽不看我?這件旗袍我穿起來好看嗎?”</p>


    “好、好看。”秦劍丹接過紅繩時險些把圖桉弄壞。</p>


    “……你覺得我結婚時穿這套怎麽樣?”</p>


    等等等等!女警天天要跟我離婚,現在妹妹又提結婚的事,你們是鬧哪樣啊!得趕快把話題繞開!</p>


    “嗯哼,”秦劍丹輕咳一聲,“琳琳你現在已經知道師父得病了吧?全公會隻有你、我、虎癡和李醫師四個人知道,你可千萬不要對外說出去啊。”</p>


    “我知道。我嘴很嚴,不會亂說的。”</p>


    琳琳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哀戚,如果沒有師父當年的收留,兄妹倆撿垃圾吃的日子不知要持續到何時。琳琳剛聽到師父病情的時候,說不定撲在師父懷裏大哭了一場。</p>


    “會長收我做徒弟了,他說以後我也可以叫他師父。”</p>


    “哈?”</p>


    這可是個大新聞,師父從很多年前開始就絕對不收女弟子,如今怎麽可能收琳琳做關門弟子呢?</p>


    雖然以哥哥的立場來說不太好,但琳琳左腿有舊傷不能跑跳,實在不是練武的好苗子啊……</p>


    “師父跟我說,”琳琳從哥哥手中接過紅繩,但並沒有繼續翻出花樣,“隻要我和哥哥你繼承公會,把老一輩人沒做完的事繼續做完,他……他死也瞑目了。”</p>


    師父有打敗尼安會,讓夜龍會一統外城的執念,如果有機會的話,甚至連公司都要一起挑戰。</p>


    秦劍丹讚同師父的理想,尼安會和公司確實都很不是東西,但是……</p>


    跟妹妹一起繼承公會這個說法暗藏玄機啊!師父你收琳琳當弟子不是為了教他武術吧?讓琳琳也叫你“師父”是從我這邊論的對不對?“師”是次要的,主要是“父”!</p>


    這明明是結婚之後,子女對對方家長改口的套路!師父你跟人決鬥都是光明正大,怎麽偏偏在這種地方耍小心眼啊?你是希望我跟琳琳結婚後一起繼承夜龍會,夫唱婦隨,比翼雙飛吧!</p>


    給琳琳洗腦,再送她訂做旗袍,這都隻是開始,以後不知道還要搞什麽妖蛾子。</p>


    所幸琳琳在男女之事上覺醒較晚,就算有人手把手教,也經常會自己掉迴黑客的邏輯思維和固有的妹妹思考方式。</p>


    琳琳收起紅繩,不再繼續玩翻花繩了,表情也變得嚴肅。</p>


    “老哥,天下無敵的師父都得了病,你總是啤酒配炸雞,老吃不健康食品會死的!”</p>


    啊,這是熟悉的來自妹妹的嘮叨,雖然平時聽著耳朵疼,但今天簡直是天籟之音啊!</p>


    “沒事沒事。”秦劍丹大咧咧地擺手,“我身強力壯,天天打架消耗也快,不會變成啤酒肚的。”</p>


    琳琳伸手去掐秦劍丹的腹肌,秦劍丹也大方地讓妹妹掐。幾乎沒有脂肪的腹部,掐都掐不住。</p>


    “沒有啤酒肚也不行。”琳琳說,“先從限製啤酒開始。以後老哥你別喝冰箱裏的啤酒了,反正你每次去炸雞店都會喝吧?”</p>


    監控室裏有一台小冰箱,裏麵主要放了琳琳的冷凍包子、剩飯和秦劍丹的啤酒。</p>


    冰箱並不是什麽稀罕貨,撿內城人丟掉的舊貨就可以到手,但冰箱用的燃素電池需要自己購買,年長日久也是一筆挺大的開銷。</p>


    整個環石城都沒有供電線路,所有電器都是由燃素電池來驅動的,由於燃素灰盡有毒,電池內部還要加裝過濾石墨,又增加了成本。</p>


    “可上麵的保安室沒有冰箱啊!”秦劍丹表現出對妹妹獨霸冰箱的不滿,“我在家突然想喝啤酒怎麽辦?”</p>


    “那就忍住別喝!”琳琳雙手按在沙發上,身體前傾,讓秦劍丹分心的某種搖顫再次出現。</p>


    難道裏麵沒穿……師父你這個80歲老處男,別教給孫女這種有用沒用的東西啊!</p>


    或者,這是何嬸跟琳琳說的?看不出何嬸你還是個情場老手!肯定是為了報複我當初亂丟炸雞包裝紙,所以何嬸當了妹妹的軍師,要讓我付出有違哥哥立場的沉重代價啊!</p>


    不行,不能再待下去了,琳琳想用某種更刺激的東西取代啤酒……走為上策!</p>


    秦劍丹從沙發上站了起來。</p>


    “琳琳,我還沒吃早飯。9點鍾要召開幹部會議,還得提前跟虎癡、師父打個招唿,我先出去了。”</p>


    不料一步沒走出去,就被琳琳伸手從身後勾住了褲腰帶,位置和時機選的還挺巧妙。</p>


    師父你不會是真的教琳琳學了什麽擒拿術吧?還是說隻是出於對哥哥日常動作的熟悉啊!</p>


    “哥哥,我查看了慕月警長的電子身份證,你們倆婚沒離成吧?”</p>


    琳琳以前都是“哥哥”“老哥”混著叫的,但最近秦劍丹發現,琳琳叫自己“老哥”的時候是妹妹身份,叫“哥哥”的時候就有點身份不明了……</p>


    秦劍丹:“這隻是數據錯誤,沒什麽實際意義。”</p>


    拿哥哥的褲腰帶作為扶手,琳琳赤腳走下沙發,因為地板被清掃得很幹淨,所以並不要緊。秦劍丹的褲子倒是差點被拽下來。</p>


    琳琳:“怎麽沒意義?慕月警長被錯登記成已婚,不是沒辦法跟別人結婚了嗎!”</p>


    秦劍丹很想吐槽:慕月警長這個樣子不是你害的嗎?為什麽你完全沒有加害者的自覺,反倒一副理直氣壯為慕月警長鳴不平的意思啊!</p>


    “那也不打緊,”秦劍丹說,“慕月警長忙於工作,也沒有潛在的結婚對象。”</p>


    “別、別以為哥哥你心裏暗爽的樣子我沒發現!因為慕月警長沒法跟別人結婚,所以隻能跟你複婚來刷新數據對吧?你們倆一來二去不就搞到一塊去了嗎!”</p>


    秦劍丹:“既然你已經從沙發上下來了,就先鬆開我的褲腰帶啊!”</p>


    琳琳從褲腰帶後麵抽走手指,彷佛受了什麽傷害似的,雙手捂住下半張臉。</p>


    “哥哥都已經不在乎我的腿傷了嗎?以前讓我扶著都是毫無怨言的……”</p>


    “以前你沒有扶過我的褲腰帶啊!褲子都快被你扯掉了!”</p>


    另外還穿著這種旗袍……何嬸不會告訴你要先扯掉我的褲子再假裝摔倒,讓我不得不扶吧?可惡的何嬸,今晚我就再去丟炸雞包裝紙!</p>


    看琳琳的反應,又有點要哭的意思,秦劍丹最怕妹妹哭了。</p>


    “反、反正,”琳琳抽了下鼻子,“師父說男人有了外麵的女人就會變心的……你今天也要去內城找韓家的大小姐吧?你去吧,我去不了內城,你們花天酒地好了,我肚子餓了會自己撿垃圾吃的。”</p>


    喂喂喂,師父你都跟琳琳說了什麽啊!什麽“男人有了外麵的女人就會變心”,說得好像師父你挺熟練的……師父你不是一輩子處男嗎!</p>


    此時此刻,最重要的任務是阻止妹妹的眼淚掉下來。</p>


    秦劍丹雙手握住妹妹的肩膀,雖然旗袍布料很薄,跟以往的手感很不一樣,但也顧不了許多。</p>


    “琳琳,你想清楚,你真的想嫁給我嗎?”</p>


    哥哥把話挑明,一直處於攻勢的琳琳反而害羞起來,臉紅撲撲的,不敢看哥哥的眼睛。</p>


    </p>


    “我、我……”</p>


    “琳琳,你跟我相依為命這麽多年,彼此互相依賴。你離不開我,我也離不開你,但不一定非要娶你吧?”</p>


    “你現在還小,人生大事需要考慮清楚。你好好考慮一下,這到底是你內心的想法,還是受了別人的影響?”</p>


    包子頭旗袍少女雙手低垂,扭捏在膝蓋上方,顯出內心的混亂無序。</p>


    “我開完會再來找你。今天不讓你高興起來,我是不會去內城的,你放心吧。”</p>


    說完這些,秦劍丹踏上了通往上層的樓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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