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的稽古堂卻不是什麽尋常之地!時人以“兩間皆字海,一盡始羲皇”譽之,形容其藏書之豐。</p>


    但是迴家後,方以智翻遍稽古堂,卻沒找到對這個問題清晰的解釋,隻有些現在在他看來似是而非的,比如四時之變,受冷而冰之類的。</p>


    要是在以前方以智或許就信了,但現在收了沉清雲的影響,或者說受了浮力原理的影響,或者兩者兼而有之,方以智卻不信了,因為他有一個直覺,沉清雲既然提出這個問題,那其中蘊藏的東西一定是具體的,一定是可以計算的。</p>


    “那這具體的東西是什麽呢?”</p>


    因為性格的緣故,方以智的眉頭不僅皺了起來,眼前的燈謎,小龍舟,龍舟小,兩頭尖尖龍船翹,水裏飄了一秋天,裝來一顆白元寶,雖然帶著江南的水韻,但突然間他感覺索然無味。</p>


    而他眼前的燈謎正是他妹妹方盈所作。方盈不過十二三歲,世代簪纓世家的影響,心性聰穎,也正是要強之時,這燈迷是她考較自家兄弟姐妹,也是顯擺自己的。</p>


    而又因為方以智是她眾兄弟姐妹中的翹首者,所以她很在意方以智對這副燈迷的反應,紅燈朦朧下,見方以智隻是隨意掃了一眼他的燈謎,便跨步而去,隻是臉上似乎還帶有思索的樣子。</p>


    “這是不在意,還是測不透?”</p>


    方盈有些迷惑了!而又因為平時方以智比較疼愛她,兄妹感情極好,因此疾走了兩步,湊到方以智跟前,笑道:“大哥,你怎麽走了,是猜不透這燈謎嗎?”說著方盈還得意的眨了眨眼睛。</p>


    方以智此時正在處於深度的思索中,聞言隨意說道:“不過菱角爾,有什麽猜不透的!”</p>


    “啊!那,那你在想什麽?看你眉頭皺的!”</p>


    燈迷被方以智輕而易舉說破,方盈又慚愧,又好奇,不僅問道。</p>


    “我在考慮一個問題,哦,你不要向父親提及這事。”</p>


    兄妹感情好,方以智不打算隱瞞方盈,倒是有些擔心方孔焯,怕方孔焯說他迷於外道,耽誤時間,誤了科考。因此對方盈告戒道。</p>


    不過這樣倒令方盈更感興趣了,美目一閃,莞爾笑道:“哥哥,什麽問題?說來與我聽聽。”</p>


    “這個問題是水為什麽會結冰?”方以智說道。</p>


    這個問題猛然聽上去,簡單之極,“水受寒而冰,哥哥為何……”方盈脫口而出,但說到這裏卻猛然覺得不對,不由的住了嘴,含煙帶霧的眸子輕輕眨了眨。</p>


    而這時方以智已經搖了搖頭說道:“即使是寒氣所為,那這寒氣又該如何計算?”</p>


    “計算寒氣?”</p>


    古往今來的百家經典裏都是模模湖湖的,從來沒有提到過這具體的計算方法,方盈不由睜大了眼睛,繼續詫異的說道:“據小妹所知,從古至今,古聖先賢也沒提到過怎麽計算寒氣,哥哥是怎麽想到的,哥哥真是聰明!”</p>


    </p>


    “這並非是我所想到的,而是有一人向我提及。”方以智迴道,帶著些汗顏。</p>


    “哦,這人是誰?”</p>


    “此人叫沉清雲,天縱之才!不瞞妹妹你說,我前一陣子在他家住了陣子,受益匪淺。”</p>


    “哦,你怎麽和他認識的?他叫了你什麽?”</p>


    “小妹可還記得王宣先生否?王宣先生……”</p>


    “啊……他才十來歲!”</p>


    ……</p>


    “花盆?聽若蘭妹妹說,她家從金陵買了幾個花盆莫不是他家的?”</p>


    ……</p>


    “浮力原理?力居然可測?”</p>


    ……</p>


    炮竹如濤,煙花紛落,新年到來……而新年之時正是走親訪友之時,當然以沉清雲的身份在此地,除了卞東桑,實際是沒有什麽親戚的,但奈何富在深山有遠親,過年之際,拐了好幾個彎的老親都魚貫而來,沉清雲自然要接待,而同年丁一鳴,劉宗師等同年也來走動,因此從初一到十五沉清雲居然一天都沒有安靜過!</p>


    沉清雲雖然忙碌,而沉延博更是沒有閑著,他終於打通了與楊朝的關係,奉上一千兩銀子後被楊朝許諾,待有缺,尋機舉薦他。</p>


    而沉延博雖然在楊朝這裏順風順水,但在稅監劉沂那裏的事情卻不順利,雖然他因為與楊朝的關係被劉沂認為是自己人,但因為張溥在蘇州領人趕跑了稅監顧秉誠,此事猶在眼前,而他也聽說張溥與沉清雲關係極好,金陵更是南方士子的中心,複社的大本營,他豈會因區區小銀去捅馬蜂窩,因此很果斷的拒絕了!</p>


    總而言之,年前一番操作,沉延博有得有失,有喜有憂,對付沉清雲,或者說沉光遠之時他心裏明白隻能徐徐圖之了!</p>


    …~</p>


    而實際上直到正月十八沉清雲才完全清閑下來,這時候,由於年前打春,空氣中已經有了些許的暖意了!</p>


    也因此將到晌午的時候,趁著大好陽光,柳如是把被褥都抱了出來,掛在了院裏的長繩上,而正在拿著雞毛撣子抽打之際,“小七、小七……”沉四兒聲音驀然在院外響起。</p>


    聲音急促,似乎又帶著些歡喜,像極了沉三兒第一次告訴他來了大客戶時的情景,“四哥,我在。”沉清雲心裏一動,大聲說道。</p>


    沉四兒聞言大踏步而入,還沒等沉清雲抱拳行禮完,便大聲說道:“小七今天早上來了個鬆江府的馮掌櫃、太倉府的劉掌櫃,開口就都要五千套花盆,已經下了銀子,他倆也是要送到碼頭上去。哈哈,這下總算賣出去了,過年看著那一推真愁人!對了,這是貨物單子,二哥說可得小心,別發錯貨了。”</p>


    而在說話之間,沉延易、沉清林也走了進來,兩人都是笑意盈麵。</p>


    “小七,是不是把夥計召迴來?”因為年前的生意不好,所以開工的日期定在了臘月底,因此剛剛坐定,沉延易就笑道。</p>


    沉清雲深知這是曆史的潮流開始起作用了,商家開始備貨,但前一陣子生意的慘澹鍛煉了他的心性,讓他變得澹然而鎮定,考慮到隻不過再過十來天就到了原來定下的開工的日子,也想看一看後續的行情,因此沉清雲笑道:“二叔,也不過十來天,就讓他們好好過個年,迴頭把清潭哥、狗蛋哥他們喊來裝車,多給他們幾個裝車的銀子就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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