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的夜色越加的濃鬱,風唿唿吹著,像是咆哮的野獸。床頭櫃的蛋形鬧鍾滴答滴答的響著,像是一個人的心跳,很精確,很生動,也很安全。


    迷迷糊糊間,她似乎是睡著了,可是她又看到了那個熟悉的場景,她不知道這到底是不是夢,為何會如此真實……


    也許,那是真的發生過的,隻是發生在很久很久以前……


    ……


    他進入我的身體,事後他說這就是所謂愛的方式,誰都是一樣的,可是我隻覺得這種痛徹心扉的疼痛我一輩子也不要再經曆了。


    ……


    盡管我痛得死去活來,可是我畢竟沒有死。


    經過那個既疼痛又莫名的夜晚,我想我是喜歡上那個人了。


    他的名字叫做潘-蘭斯萊多-奧古斯特,世襲貴族。


    很長的名字,很古老的姓氏,讓我想到宇文,一個在西方,一個在東方,也許同樣古老,但是顯然他的家族長盛不衰,而不像我,飽嚐沒落的滋味。


    現在,他能夠聽懂我的話了,我們可以毫無障礙的交流,我也算明白,原來那晚是一個儀式,不止是男歡女愛。


    可是,他卻不肯告訴我小蘭的下落。


    每當我追問,他就會用那迷人得令我眩暈的吻搪塞過去。


    他在逃避什麽。


    逃避什麽呢?


    他把小蘭怎麽樣了呢?


    把她關起來了?還是送出去了?


    總不會,總不會把她給殺了吧?


    天哪!我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大跳,連忙搖搖頭,拍拍臉,告訴自己不要胡思亂想了。


    可是,奇怪的事情越來越多,越來越讓我懷疑。


    首先這裏從來見不到陽光,窗簾全部都被封死了,有很多房間根本都沒有窗戶。


    蘭斯萊多解釋說他的皮膚不好,不能見光,否則渾身都會起疹子,異常難受。


    於是我相信他了。


    到底是什麽讓我固執的、一廂情願的以為他不會對我說謊,哪怕是到了現在我也說不清楚,似乎他天生就應該是坦誠的,無暇的。而我,應該義無反顧的相信他、順從他甚至依賴他。


    其次,是他從來不出門。


    自古以來,無論是地主還是王侯,實在是沒有不出門的道理。


    即使不用擔心領地與稅收,他就什麽也不用做嗎?


    還有,他的體溫很低,像是從冰窖裏出來似的,吻我的唇是柔軟卻又冰冷的。


    我不知道,一個人的嘴唇,是不是都是那樣的溫度……


    當我用迷蒙而疑惑的雙眼看著他,他的眼裏好像有一個湛藍的漩渦,一直把我吸進去,再也不能自拔。


    我總是問:“為什麽?為什麽我是你選中的人?”


    他說:“因為我愛你。”


    我覺得這是一個很奇怪的理由,難道這是因為我情急之下咬了他,他就因此愛上我了嗎?這太牽強了也太不可思議。


    “你愛我什麽呢?”


    “我不知道,也許……是你的眼睛,你眼神裏總是散發著出奇明亮的光芒,好像可以一直照亮到我的心底。”


    “你的心底……是黑暗的嗎?”


    他頓了頓,輕緩而憂傷的說:“我一直都生活在黑暗的世界裏,沒有陽光,沒有溫情……”他的言語和神態勾起我內心深處最柔軟的地方,我不能抗拒,隻想被他吸引,被他誘惑,被他占有……


    那一瞬間我恨不得那這世界上所有的光明與溫暖都給他,他看起來是這樣孤獨這樣脆弱!


    “所以你不能離開我,無論發生什麽事,你都要在我身邊。”他用命令似的口吻對我說,可是我竟然覺得這樣的口吻下,有那麽一絲絲哀求的意味……


    那麽美麗、那麽高貴、那麽倨傲的人,竟是孤獨到需要挽留我這樣一個無名之輩嗎?


    “好。”我囈語般迴答,隻覺得腦子裏混混沌沌的,思維不怎麽清晰。


    “一直在我身邊。”


    “好。”


    “永遠。”


    說著,他將嘴唇貼了上來,與我吻在一起。被他擁著,被他吻著,我隻覺得身上好冷,他的唇是冷的,他笑是冷的,他渾身上下的每一處是冷的……


    無論我怎樣努力,也無法溫暖他。


    我第一次對自己感到無能為力。


    他的吻慢慢移到我的頸脖,我被弄得很癢,渾身都忸怩著。然而他的吻突然停下來,猛地吸了一口氣,臉上竟有痛苦的表情,然後輕輕的推開了我。


    我一愣,不知道怎麽會變成這樣。小心翼翼的問:“怎麽了?”


    “沒什麽,”他很重的歎了一口氣,忽然說:“你不是說想出去走走嗎,現在是白天,你去外麵看看吧。”


    是啊,我不知有多少天沒有看到太陽了,我幾乎要忘掉光明的感覺了。


    不然,我真的會以為,我本應該生活在黑暗之中。


    於是我穿戴整齊的準備出門。


    蘭斯萊多小心的幫我把裙擺的褶皺撫平,我真難以置信一個男人怎麽能溫柔體貼到這種程度,這一定是我上輩子修來的福分,想到這不覺偷笑了一下。


    “你笑什麽?”他捕捉到我的細微神情,孩子氣的問。


    “沒,沒什麽。”我傻兮兮的迴答。


    “車夫載你在周圍兜一圈,不要隨便下車,不要和陌生人說話,記得要早點迴來。”他極不放心的一一交代,好像我要出大遠門似的。


    “我知道啦。”


    他竟然這樣不放心我呢。


    出門的刹那,我的心底都在雀躍,終於又可以見到陽光了!


    當我伸手去推最後一扇隔著外界的門時,突然聽到他說了一句:“你不會一去不迴吧?”我迴過頭,看到他臉是笑著的,可是那笑容裏又帶著一抹深沉的不舍與哀傷。


    於是我轉過身,攬過他的頸項,溫柔的說:“怎麽會呢?你在瞎想什麽呢?就算你趕我走,我也要死皮賴臉留下呢!”


    “真的嗎?”他輕聲問。


    “嗯,真的!”我點頭道:“我會很快迴來,我會在天黑以前迴來。”


    他凝視著我,說:“那時候不迴來,我可要去找你,找到你就把你關起來,再也不讓你出門。”


    真是孩子氣的賭咒呢!


    我輕輕一笑,沒有當迴事。對他擺了擺手,轉過身。


    大門被緩緩推開了,露出一道明亮的光線,猶如一道利劍刻在黑暗的大廳裏。


    蘭斯萊多避開了這條光束,我迴頭看了看,他的身影在黑暗中若隱若現。


    大門隨即被關上。


    ********


    夏洛醒來的時候是早上,紫竹山莊出奇的安靜。


    她起身到樓下,沒有看到管家,桌上的早餐隻有一份,她有些奇怪,問傭人:“少爺呢?”


    傭人迴答:“少爺去醫院了。”


    “怎麽了?”


    “聽說是胃病又犯了,昨天夜裏就去了。”


    “什麽?昨天他是不吃了藥麽?”


    “少爺好像疼得厲害,我看到他臉色都嚇壞了。”


    “是麽?”看樣子比她想象的嚴重,夏洛微微皺眉,問:“管家也去了?”


    “是的。”


    “怎麽不通知我?”


    “少爺說不想打擾你休息。”


    “哦。”夏洛應了一聲,吃了早飯便去學校。


    校園安靜如常。


    可是夏洛今天不知道怎麽了,上課沒有一點心思,淩輝的樣子總是在眼前晃悠,尤其是想到那凝視著她的、栗色的美麗的眼睛,她覺得自己的情緒變得有點紊亂了,一些淡漠的愉快的或不愉快的記憶片段,參雜著越來越複雜的情感,使她感到迷惑,感到暈眩。


    也許,她應該去看看他。至少應該打電話問問情況,她幽幽的想:就當是出


    於禮貌好了。


    電話通了,接的是管家,她說少爺剛進行了手術,正在休息。


    “手術?”有這麽嚴重嗎?


    “是的。少爺一直有胃潰瘍,引發成胃穿孔,幸好手術及時,不然很危險。”


    “我知道了,我放學過來。”


    夏洛趕到醫院的時候,管家也在,她的神情不滿,略帶刻薄的問:“聽說昨晚你在少爺房間,怎麽沒有發現他不舒服呢?”


    夏洛無語。她想露出一個不屑的笑容,證明人類真是脆弱得不堪一擊。但是今天麵對著管家,她的麵容卻有些僵硬。


    “你說話。”


    “他現在沒事不是嗎?”夏洛不看她,說。


    “請你看著我說話!”管家態度強硬。看樣子她真的很生氣。


    夏洛不想與她過多糾纏,說:“我要進去。”


    管家攔在門口,道:“不要打擾少爺休息。”


    “我隻是看看。”


    “不行!”


    “怎麽不行?”夏洛有些惱火,這個老女人一副誓死捍衛的樣子,她又不是要殺了淩輝!!——至少現在不會。


    “請你離開。”


    外麵的天漸漸黑了下來,周圍的一切開始膨脹,包括那不安的,近乎劍拔弩張的氣氛。夏洛終於不耐煩了,她推開管家,徑直往病房裏走去。


    管家沒想到她的力氣這樣大,雖然之前領教過一次,可是這迴她感到一股從未有寒意,好像她再阻止,夏洛就會毫不猶豫的擰斷她的手臂,那驚人的可怕的力量——她到底是什麽人?!


    “站住!”她想大聲叫,可是在醫院裏又不能太大聲,那種既想爆發又要拚命忍住的聲音卡在喉嚨裏使得她的麵色漲紅,表情也很奇怪,尤其是眼睛,竟然瞪得像銅鈴似的,夏洛忽然想笑。


    “你是真心關心少爺嗎?別告訴我你是裝的,我不允許,絕不允許你玩弄少爺的感情!”她質問道,眼神陰鬱,似有潮濕的霧靄。


    “玩弄?”夏洛怔了一下,不說話。


    “怎麽,你心虛了?”管家見她這樣,心裏倒是篤定了,她一開始就認為夏洛身世複雜,而且不懷好意,現在她更加堅信不疑。


    夏洛歎了口氣,聲音不大,但是清晰無比,冷峻無比:“我要看看他。”


    她才懶得管這亂七八糟的揣測!


    然後她很快的推門進去,管家再也攔不住她。


    病房裏果然很安靜,連點滴的聲音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白色的牆壁,白色的床單,白色的病服,冷寂的將淩輝包圍,映著他手術後的麵容蒼白得有些過份,他的唇角抿著,眉頭微蹙,發出不太均勻的唿吸。他就像一個執拗的孩子,即使很痛也不過是將嘴唇抿得更緊些。


    夏洛的心猛地抽緊了一下,不知道是緊張還是不安,接著有一絲輕微的憐惜與疼痛蔓延開來,她抿了抿唇,隻是看著他,沒有發出聲響。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少爺的血族新娘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白馬笑西風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白馬笑西風並收藏少爺的血族新娘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