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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從辦公室出來,心裏不落實,找了幾個當鋪裏的小廝問,他們都不知道“落花”是誰。我迴到府裏,在晚上吃飯時,問霜芽兒,“落花”是誰?霜芽兒說,是院子裏的一個丫環。我問,是誰房裏的?也不一定,哪兒忙,就去哪兒幫忙。我說,怎麽會有這樣的姓名呢?怎麽沒有?霜芽兒說。怎麽會有?我說,叫“落花”,從樹上落下來的花兒,有這種叫法嗎?絕對沒有。哪裏呀,大先生,是駱駝的駱,怎麽沒有?我這下明白了,對,有嗬,我問,顧福禮和駱花是啥關係?他倆好著呢。我頭一搖,手一搖,說,顧福禮沒錢,有了心上人,也沒辦法娶迴家。霜芽兒吐舌頭,笑著說,大先生,你有錢,你跟彩主兒說一聲,把駱花收了。我斜著膀子,在桌子上支撐,說,收了她,丟了你?我不,霜芽兒一聲撒嬌,撲到我身上,照著我的麵龐一陣猛親。我被感染,推開霜芽兒,望了一會兒,又把霜芽兒拉近,突出嘴唇,說,舌頭,把舌頭給我。霜芽兒的舌頭被我噙住,我吸呀,舔呀,讓它在我口腔內翻滾呀,舌頭尖頂撞舌頭尖……兩條舌頭像樹上的寄生植物藤蔓一樣,糾結在一起。霜芽兒嬌聲陣陣,聲聲逼得緊,她拉住我手,往自己胸前引。打開衣服鈕扣,我一把捏住霜芽兒上下跳動的兩隻奶子,死命揉捏。摸我,摸我,還有下麵,我下麵的水早已經流得像水塘子了。霜芽兒渾身酥軟,手腳都無力舉起,頭和身子都散了架子,倚靠在我身上。這是我的手指,這是我的手指,這是我的手指……我把幾個手指伸入霜芽兒的陰穴兒裏,手掌露在外麵,手掌前後滿是**,真像是被浸在了一潭水溏子裏。霜芽兒徹底達到**。最後兩人就坐在桌邊的椅子上大動身子,霜芽兒滿嘴的淫詞淫調哼不完,光一個“騷”字就哼了有幾十遍之多。當夜,霜芽兒光著身子在我床上睡了。我一早起床,匆忙趕走霜芽兒,吃了早點,就跟著一個丫環去看那個叫“駱花”的丫環。


    在帳房附近,見三、四個小廝正在搬運一些府裏剛從街上買來的雜物,說是剛從街上買來,其實是昨天下午買來的,東西都被裝在一輛車上,車用驢子拉著,小廝們搬完東西,走了,留一個下來,站在車旁。這個被留下來的小廝見到我,就叫了聲“大先生”,見到我身邊的丫環,也叫她。丫環問小廝,你在看車哪?哪裏嗬,我在等駱花來,她要用車,替府裏買東西去。駱花,這兒就有駱花,我問,她人呢?還沒來,等她來。不一會兒,兩個丫環來了,見到車旁的小廝,兩人有說有笑跳上了車,還催著小廝快趕車。我身邊的丫環手指其中一個丫環,說,大先生,這就是駱花。駱花和剛才一起來的丫環太瘋了,似乎沒留意我在旁邊,現在見了,才跟我打招唿。我上下打量了駱花幾眼,覺得這真是一個小丫環,笑,笑,說,你就是“落花”?駱花稍微擠擠眼,點點頭。你是“落花”,我說,可以用來做詩的,顧福禮要做詩人了。駱花哈哈哈笑起來,沒有半點拘束,但就是不說話。這個麽,我說,這個麽,我停在那兒,隔了有半分鍾,突然問,他是你駱花的小男人?駱花這次是笑變了腰,哈哈哈的笑聲震得木板車都在左右搖擺,小男人,哈哈哈笑,大先生,小男人,哈哈哈笑,小男人,大先生。嘿,這個死丫頭,居然這麽說,居然這麽說:大先生,小男人。大先生,小男人。旁邊幾個人都聽出了名堂,他們雖然嘴上不出聲,但嘴唇在動,根據他們嘴形的變化,我看出他們在說:大先生,小男人,大先生,小男人。娘的?起來,我暗罵,娘的?起來,我說她是做詩的好材料,她倒順口說我是小男人,不管,繼續,我對駱花說,小男人好嗬,小男人也是做詩的材料,小男人也有自己的氣質,這跟落花一樣,花兒雖然落了,但也有花姿被保留著,也是入詩的材料。駱花睜大眼睛,沒笑,說,我是落在地上的花?我不是落在地上的花,我姓駱,大先生。她從車上跳下來,在地上站穩,看著我。木板車劇烈震晃。我看著這輛車,車也小,驢子也小,沒經受多少力,就晃成了這樣,如此還能裝什麽東西?車也單薄,驢子也單薄,驢子不光單薄,還顯得老實,顯得十分不中用。顧福禮不認什麽字的,大先生,駱花跟我說。我說,顧福禮的想法很厲害,沒文化不要緊,他的想法很厲害。厲害什麽呢?這一問,把我問住了,厲害什麽?我總要迴答的,事兒由我挑起,我總要迴答的,沒文化,這不要緊,他的想法很多,他現在在當鋪做事,在當鋪的庫房裏做雜務,他有很多想法,我突然問,他是你的小男人嗎?沒錢,他窮,沒錢,我媽說了,沒錢甭想碰我女兒,顧福禮連十個銀元都拿不出來。拿不出來?我朝身邊丫環看看,一擺手,拿不出來,這個擺手是表示“拿不出來”的意思。真的拿不出來,娘的?起來。我聽駱花像吉府裏的男人一樣罵粗話,大吃一驚,吉府裏的男人都要罵粗話,不管是主子,還是傭人,而且都罵這句粗話,但吉府裏的女人,除了彩主兒,除了兩位小姐,一般不罵這句粗話,要罵,也罵別的,這駱花卻學了這句非常著名的粗話,而且罵得幹淨利索,脫口而出,我朝在場所有人看著,企圖尋求他們的幫忙。駱花還在罵,娘的?起來,顧福禮是窮小子,沒一點錢,沒錢怎麽娶我當老婆?窮鬼,娘的?起來,窮死算了。這下我明白了,再美麗的“落花”也是成不了做詩的材料的。旁邊的丫環走過去扯駱花衣角,說,別罵了,大先生要怪你了。不,我不怪的,駱花心裏有氣,就讓她出氣,難得罵罵也是不妨事的。哪裏嗬,大先生,小廝說,駱花罵人是最多最厲害的,她跟顧福禮在一起,顧福禮又是二先生院子裏的人,二先生那罵口,人人都知道,顧福禮跟二先生學,駱花跟顧福禮學。我說,隻有駱花罵,你們都不罵?不,小廝說,現在府裏罵粗話的人可多了去了,不光我們小廝罵,丫環們也罵,駱花罵得最厲害……駱花聽到一半,上前就照著小廝臉上一記耳光,罵,娘的?起來,你吃飽了撐的?說姐姐壞話,也不遮遮嘴皮子,我告訴顧福禮去,叫他揍你一頓。小廝捂著臉,說,你別這樣嗬,駱花,我是跟你說笑來著,你也做不了我姐,你年紀比我還小,怎麽做我姐?娘的?起來,我做不了你姐?我做不了你姐?昏了你的頭,明天我讓顧福禮來找你這***,你說我罵人罵得最厲害,明天找你算帳。呸,小廝朝地上狠啐一口,罵道,你這個小?養的,你以為我怕了你?你叫顧福禮來,你叫他來,看我怎麽揍他,我怕什麽?我跟芳兒學了幾手活,也會幾招火烤掌,顧福禮那***敢來找我鬧事兒,我就用火烤掌揍他,說完,對著拉車的驢子狠踢一腳,驢子受驚,拉著車走了。車上隻有另外一個丫環,駱花早就從車上跳下來了,她們兩個丫環本來是要一起去街上買東西的,現在東西隻能讓留在車上的丫環一人去買了。駱花大罵小廝,罵完,對我說,大先生,你都看見了,是他把驢子趕跑的,東西買不迴來,可不怨我。我又是很吃驚,現在府裏的傭人都不聽主子話,二先生不在,讓我一人來管,真是吃力,總有不到之處,彩主兒又不了解實際情況,這樣下去,吉府的局麵怎麽能維持下去?我問駱花,你現在仍是打雜,沒有固定的主子?是嗬,我是最倒黴的,人人都可以來支配我,什麽事兒我都要去幫忙,大先生,你說,府裏那些小廝、丫環,有哪個是好說話的?我不兇一點,不定要被他們壓到哪兒去了呢?你是夠兇的,現在人家學了一點火烤掌功夫在手上,你叫顧福禮來,顧福禮不是人家的對手嗬。哈哈哈笑,駱花說,哪有的事?那家夥在胡吹,若是他真有功夫,我不會叫顧福禮來找他麻煩的,來了,不是要吃虧嗎?大先生,你放心,我和顧福禮又不是傻子。我說,對,不是傻子,顧福禮去當鋪幹活,你想不想去當鋪陪他?我去當鋪幹什麽呢?有活讓你幹,當鋪裏的老媽子,就是那個吉媽,她老得不行了,老得快死了,吉老媽子是郭托子介紹來的,現在郭托子自己也不行了,要退休了,你去當鋪,把原來吉媽做的事接過來。具體做什麽呢?一個丫環能做什麽?我說,洗洗燒燒,這樣可以跟顧福禮在一起。誰要跟那個窮鬼在一起,窮鬼,沒有一點錢,大先生,我去那兒做什麽事兒呢?洗洗燒燒。駱花聽我說完,雖然不滿意,但也沒法子,洗洗燒燒就洗洗燒燒,我去,做老媽子,給當鋪裏幾個托子、幾個小廝燒飯去。沒幾個托子了,隻有一個王托子,小廝倒有幾個,其中一個就是你的顧福禮。大先生,您真會開玩笑,顧福禮那個窮鬼,誰願意嫁給他?娘的?起來,窮鬼。又罵粗話,我在心裏說,又罵粗話,這句可是吉府裏標準的罵人語言,娘的?起來,人人都會罵,標準,罵得都一樣,不少一字。不少一個字兒,這是我身旁的丫環說的。不少一字,我說,我說,我說,不少一字,這真成了我們吉府裏標準的罵人用語,真是不要臉,娘的?起來。丫環聽我也罵這句,推推自己耳朵,說,大先生,其實這句粗話也不是很難聽,聽慣了就好。離不開這句罵人的粗話了?我問她。丫環閃著眼睛,點點頭,又立即搖頭。我在心裏說,怪了,難道普通百姓平時一定要罵幾句粗話才能過活的?下賤,娘的?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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