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以後,吉府大擺酒席,招待四方來客,以慶祝吉府得了一個男孩。席間有幾個不知趣的客人問彩主兒,孩子他爹是誰?彩主兒心裏冤哪,說不出口,不說,不說,除了不說,還能怎樣?客人自討沒趣,都一個個退走。彩主兒一邊喝著酒,一邊拿兇狠眼光看著在另一個桌子旁坐著的芳兒。芳兒表麵上顯得有些害怕,不敢多喝酒,但在心裏卻不是這樣的境況,芳兒心裏高興哪,自己做爹了,自己是爹了,是吉府裏的女婿了,算芭的小姐身份,算芭生出來的孩子,把自己的地位提高了許多,現在……芳兒也朝彩主兒那邊瞧了一眼,現在的主要障礙是彩主兒,彩主兒有多兇殘,她對自己的看法始終沒變。芳兒獨自想著心事,一條思路走到底,而且在思路兩旁並不能看到任何一點明亮的風景……姑爺……什麽?芳兒聽見有人在一旁叫自己“姑爺”。什麽?你叫我什麽?一個小廝手裏提了一瓶酒,酒瓶被舉起來,往桌上杯子裏倒酒,見一隻空杯子,就倒一隻空杯子,不空的、半空不滿的杯子也被倒了一點酒,然後那個小廝提議,讓我們大家舉杯,大家幹杯,為芳兒姑爺喜得貴子,滿飲此杯。呷酒的聲音,酒滑下喉嚨的聲音,放下酒杯,杯子底撞擊桌麵的聲音……特別是這最後的聲音,顯得特別響,傳得特別遠,這大概是因為喝酒人都感到高興,放下杯子時手腳過重,讓玻璃猛地撞向桌麵,發出響聲,也可能是大家喝酒喝多了,手有點抖,控製不好空間距離,桌麵到了杯子底部,以為沒到,還在用力往下放杯子,使杯子底碰及桌麵時,聲音大得出奇。[.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說]姑爺,幹。但到後來,最大的響聲不是酒杯和桌子的碰撞聲,而是小廝們對芳兒說的那一句句“姑爺”的聲音,是小廝們喊“姑爺”時的嗓音最大,味道最濃。大先生聽見芳兒那桌人在胡鬧,他隻是笑笑。彩主兒聽見了,心中怒不可遏,但礙於眾多賓客的顏麵,彩主兒不便發火。後來事兒不對了,變了,有幾個客人聽見在芳兒那一桌上,有人在請“姑爺”幹杯,隻是客人們感到這位“姑爺”坐的位置不對,是同一些明顯地位不高的人坐在一起,不管它,先走過去問問,或者是走過去試試,試試水溫。想去試水溫的有兩個客人,他們似乎是商量好的,一前一後,端著手中的酒杯,向芳兒那一桌走去。一個客人直接走向目標,另一個客人不是這樣走法,他在走到芳兒那兒之前,先同另外幾桌人碰了杯。這兩個客人最終都來到芳兒的酒桌旁。芳兒一見有客人前來敬酒,連忙站起身,主動與客人碰杯。小廝們都學樣,紛紛站起來與他倆碰杯。(.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誰是姑爺?剛才聽見有人這樣叫的,客人之一問。是他,我們的芳姑爺,小廝們搶著說。客人細看芳兒,相貌倒是可以,像個男人,隻是看衣著打扮,跟府裏的小廝差不多。客人喝光酒,迴去了,迴到自己桌邊,把這一消息公布於眾。之後,其他客人都端著酒杯,走到芳兒麵前,向他敬酒。芳兒與人碰了幾杯酒,乘空朝彩主兒那兒望,不行了,得停下,那邊那人的臉色不好看了,很難看,芳兒不敢多喝酒,就讓其他小廝代他喝酒,代他碰杯還禮。此時整個大廳,就數芳兒這桌最為熱鬧,客人們都來這桌目睹姑爺的風采,迴到自己那桌後,客人們便紛紛議論開了:像這麽做法,也是吉府的傳統,不結婚,沒喝結婚喜酒,與府裏某個小廝生了孩子,沒有女婿,隻有先生,這是吉府的傳統,彩主兒自己也是這麽做的,不結婚,不喝結婚喜酒,直接與府裏男傭上床生孩子,沒有女婿,隻有先生,隻有女主人,沒有男主人。客人們慢慢散去,在臨散宴之前,彩主兒也不出來講一句話,大先生更不會講話,二先生老過連酒宴也沒參加,他去了山裏,是情報站裏的公務,是站長派他去的。


    等到隔天早上,算芭把小孩抱到彩主兒的紅牆院子裏來。彩主兒見了這個可愛的小孩,陡生喜愛之情,早把昨日在喜宴上的怒氣忘得精光。彩主兒嘴裏“孫兒,孫兒”叫個不停,眾人隨著彩主兒一起叫“孫兒”。彩主兒抱了一會兒小孩,朝小孩細細看著,說,你們看,我孫兒長得像誰?大家一眼就能看出,小孩長得像芳兒,但都不敢說。彩主兒自己說了,像我呀,你們這些人難道看不出來,我的孫兒長得像我呀。彩主兒把小孩丟給丫環,對黃斤說,還不去拿來?黃斤不懂,在那兒發呆。彩主兒說,真缺眼力勁兒,去拿紙筆來,我要寫字兒,為我孫兒寫幾幅字。黃斤、黃由去拿了東西來,一個在桌上鋪開紙,一個在桌邊一角磨墨,弄好了,請彩主兒動筆寫條幅。彩主兒沒馬上接筆,隻用眼看著丫環身邊的小孩。黃斤說,彩主兒,可以寫了,墨已經磨好了。真缺眼力勁兒,彩主兒說,我今天寫字,跟以往不同,今天是專為我孫兒寫的,需要醞釀醞釀。醞釀什麽呢,娘?算芭說,一邊又把桌上的宣紙撫摸一遍,把鎮紙重新壓了壓。彩主兒接了筆,剛提筆,想往紙上落,突然想到算芭的孩子還沒有一個名字,大名沒有,連小名也沒有,彩主兒放下筆,說,大先生呢,大先生怎麽沒來?沒來就沒來,但名字要替孩子起一個的呀。算芭說,有,有名字,在這兒呢,說著,從衣兜裏取一張小紙條出來,名字就寫在紙條上麵呢。你怎麽不早說呢?彩主兒接過紙條,埋怨起算芭來。算芭笑,說,不是的,娘,大爸昨天在酒席上就跟我說,他今天有事,要出門辦事去,他說,明天抱著孩子去你娘那兒,你娘鬧不好要問孩子的名字,到時就把紙條給你娘,上麵有孩子的名字。彩主兒打開紙條,見上麵寫著“洪響”兩字。洪響,彩主兒念了一遍,說,這不是在胡鬧嗎?這個大先生,這名字起的,算芭姓吉,那個奴才姓……姓什麽來著?姓芳?不是的,四芳哥兒,姓四?沒這個姓的,這個狗奴才,連個姓都沒有,姓芳姓四都不成……這孩子應該姓吉嗬,怎麽叫了“洪響”了呢?是姓吉,算芭說,叫“吉洪響”,姓吉,姓娘的姓。寫了個半調子,彩主兒笑著說,寫了個半調子。彩主兒提筆,在紙上寫下幾個字,看一眼,又換紙,寫第二幅。第一幅是張旭風格,第二幅是米芾風格,條幅內容都一樣:孫兒洪響好。旁邊的黃斤、黃由見了,都暗暗發笑,書法作品可以這樣寫的?彩主兒的字寫得好,可就是條幅內容不行,沒讀過書,到底不行。黃斤等墨跡幹了,就拿了這兩幅字,再加上前幾日寫下的幾個條幅,去街上裝裱。在街上,黃斤透過馬車上的簾兒,看見二先生他們幾個人正和一群日本浪人有說有笑在一起走著,等馬車轉彎,黃斤看見他們走進了一家禮品店。


    享受閱讀樂趣,盡在吾網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四脂四壺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潘小純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潘小純並收藏四脂四壺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