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墳頭附近有一個村子,村中有戶農家,他們姓郝,家中隻有父女兩人,郝老漢是父親,女兒叫郝之芙,郝老漢以前是獵戶,打得一手好槍,遠近聞名,女兒呢,槍沒練過,卻跟人學成了一柄飛刀絕技,揮手出刀,刀刀無虛發,百發百中,而且郝之芙的飛刀,根據出刀時周圍環境的不同,分為“繡花刀”和“飛鷹刀”,場麵狹小,氣氛綿軟的地方,郝之芙便會對被襲者使出繡花飛刀,比如在閨房中,繡花刀飛起來,秀美如飛翔中的蝴蝶,可以步步入畫,而在廣闊的場麵裏,郝之芙一個仙姑轉身,鬼臉變色,刀子脫手飛去,如雄鷹展翅,躍入某段空間,其氣勢十分強悍,擊中人身體時,刀尖紮得極深,血將刀鋒凝住,沒有一滴血流出傷口,此等手藝,學會也是很不容易,極其艱難的。(.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現在的郝老漢已年過九旬,早已不理生活瑣事,全家人的生活擔子由郝之芙一人承受。郝之芙不光善舞飛刀,她還有一項奇處,若是遇見自己喜歡的男人,渾身上下必會*無限,她腿部那處陰穴兒,中間深縫緊合,隻在行*時,陰縫才會微啟,引男人的命根子鑽入其中,入了,縫兒便似一扇水庫閘門,從兩邊收壓過來,使男人的?陷於肥厚濕滑的**內,著實讓近過她身體的男人難擋泄精消魂之快樂,不少男人同郝之芙睡了,之後彼此交談感受,盡替郝之芙腿間那條**之縫起好聽的名字,其中一名為:**鳳凰眼。


    山本司令官將造簡易房的建築材料分幾批運至麥積穀,最後一批來了四輛卡車,按說這四輛卡車在當晚或在隔天夜晚應返迴李唐城,但川次郎要求來車人員不要離開穀裏,說這些車要被派上用場,怕車輛暴露,川次郎讓農民去砍山樹山草,凡是長得茂盛,枝葉豐滿的山間植物,都可以下刀去砍伐,木質多的植物用來起火燒東西,枝葉多的,一部份將這幾輛卡車遮蓋隱蔽起來,一部份讓人背著爬上棚屋頂,把棚屋也封閉起來,川次郎說,這樣做可以躲避空襲。日本特工不明白,山裏抗日武裝搞不成空襲,日本軍隊不會來穀裏對自己人進行空襲,為什麽要在穀裏做綠色偽裝?在一次小型會議上,川次郎對國際形勢作了分析,在分析之後,與會的中國人、日本人都明白了,川次郎叫人對穀裏的卡車、棚屋做綠色防護,原來是為了防備遠在太平洋上或遠在中國雲南邊陲的美國人,說美國人的飛機飛遍了世界各地,遲早要飛臨李唐城上空,等到美國飛機飛來麥積穀,飛行員坐在飛機座艙裏,低頭朝穀裏看,看見老墳頭四周有中、日兩國人員,人群中有狼狗、卡車,有建造得比較幹淨比較好看的簡易住房,美國人會不眼紅?他們會眼紅的,眼睛一紅,手就要往按鈕上伸,炸彈就從飛機尾部掉下來,這一過程,就被我們稱作是“空襲”,或者叫“轟炸”。但是飛機現在還沒飛來……原來現在飛機還沒飛來,原來飛機飛來了就要對麥積穀裏的考古現場進行轟炸,原來飛機上坐著美國飛行員,原來到目前為止,關於飛機的任何事情都還沒發生。到散會時,川次郎依然用中文、日文說了兩遍“散會”,跟上幾次散會時說的一樣,但這次的口吻比較獨特,跟以往幾次有著明顯不同之處,這主要是因為美國人可能要來了,美國人要來穀裏對日本人實施空襲了,與會人員都從川次郎的語言中聽出了這一點。口吻不一樣。有美國人要來轟炸的口吻。有非常讓人吃驚和害怕的口吻。什麽?這次小型會議開得太亂。原來日本人遇上了美國人,便連一個在穀裏召開的關於考古具體事務的小型會議都開不成了。原來這些人隻是在對未來進行某種展望。但這可能都不會是真的。


    過了幾個星期,簡單的房子被造了出來,一間歸川次郎住,另一間由吉府裏的二先生和兩位托子住。川次郎的那間房子麵積比較小,二先生他們幾個人住的房子,它的麵積卻很大。


    川次郎在簡易房裏住著,可不知怎麽的,關於他與墳墓間某女鬼的*故事卻突然在老墳頭發掘現場被人們不斷傳播著。當地農民說,古墓裏確有女鬼,以前也有村民被女鬼盯上,被女鬼盯上的人可以一連幾天在夜間跟著前來找樂子的女鬼跑到古代墓場中間,和女鬼野媾,但傳說中此類女鬼並不會奪人性命,她們跟男人交往後,那男人的精神狀態在一段時間內會顯得時而低迷,時而亢奮,但隻要斷了與女鬼的來往,不出一月,他就會依然如故,恢複以前麵貌。說川次郎遇墳墓中女鬼糾纏,說法有不少,但揀主要的說,應該是這樣一個過程:某日夜晚,川次郎還未上床入被褥安歇,突聽北麵窗戶間有動靜,川次郎未及睜眼細看,簡易房的北窗已被什麽東西打開,其開啟過程,使人想起山風吹刮紙片時的輕巧勁兒,在窗戶被柔力推開後顯現的那片空間中,有一個女人形象朝川次郎湧現出來,說它是女人形象,是因為此相貌具有明顯的女性特征,雖然在許多方麵還有著不似陽間人物的某些表象,當時那女鬼高舉雙臂,站在北窗外,麵對房間裏的川次郎,女鬼上身*,胸前掛了兩片青色樹葉,雙臂向上直舉,單單露出兩叢顏色微濃的腋窩毛,身子不波不動,平行著穿窗而來,飄進了川次郎的房間,進房間後,女鬼使玉臂,將日本教授川次郎攬入懷中,接著女鬼又抱了川次郎的頭,讓他伸鼻子去自己腋窩內聞嗅腋毛氣味,據穀裏人們傳言,川次郎聞了女鬼腋毛的特殊氣味,就發瘋似的狂吻女鬼全身,而吻得最多的仍是女鬼的腋窩,身體沒有做任何運動,川次郎兩隻腳仍然站在原地,可川次郎和女鬼卻真真切切已在床上做起了**之事,女鬼陰穴兒之內皮肉肥潤,粘水漫漫,放男人的?攻入其間,**從四麵蠕動,收縮強烈,並且能將?射出的精液全部吸收幹淨,無半滴遺漏,在這一次以後的幾天時間裏,川次郎每夜都從簡易房的北窗躍出,跟著這個高舉手臂,在人麵前露出腋窩毛的女鬼,去老墳頭古墓區裏激烈野媾。依據很多山民傳說,墳墓中的許多女鬼,常會高高舉起雙臂,在胸前覆蓋綠樹葉子,從腋窩間顯現黑色毛叢,這些都是她們勾引陽間男人的標誌性行為動作,而交媾地點多數是被設定在那一片古代墓區之中。


    在這以後一段日子裏,人們在穀裏談論的閑事,其中主要話題有兩,一是美國人的飛機會不會來麥積穀進行大規模轟炸,二是川次郎與女鬼的事情。


    一天,在古墓發掘現場出現了一把古代銅劍,這柄銅劍的出土,又使川次郎陷入了沉思,根據此劍的製造工藝特征,它的年代可以被推算至春秋戰國時期,要是如此的話,在這穀裏的古墓區中所包含的中國古代文化內容可就十分豐富了,從墳墓裏被挖掘出來的各類文物,它們之間的年代跨度……怎麽也無法想像,就這麽一處偏僻的山穀,中國各個朝代的古人,怎麽都會蜂擁而至,來此尋求一塊安息之地呢?這裏麵究竟有什麽重要原因,會使那麽多不同時期的古人都對老墳頭感興趣?什麽?什麽“什麽”?郝之芙說:什麽銅劍?川次郎先生,您在墳墓裏掏挖出了一把銅劍,有這事嗎?川次郎在棚屋的某扇門外遇見郝之芙,一個在麥積穀土生土長的女人,一個善使飛刀的女人。川次郎說:你是誰?銅劍?有很多人在關心這事。劍上鏽跡斑斑,刻有陰陽線條。郝之芙見了銅劍之後,就問日本教授川次郎:陰陽線刻在劍上,是否有點多餘?如此花哨的紋飾,對擊劍本身有什麽用呢?郝之芙說完自己的觀點,又問川次郎:什麽叫陰陽線?川次郎說(他手上戴著手套,輕輕撫摸劍身):陰陽線就是凹凸線,你看這兒,在這兒,就這兒,有一條凹陷下去的線條,看見沒有,凹線裏鋪滿銅鏽,鏽跡疊加在一起,有的地方,銅鏽斑已經快要高出凹線了,要超過凹線兩邊的最高處了,就是這兒,在這條凹線的兩邊,銅鏽高高堆起,手不能摸,要戴了手套才可以上手摸劍。川次郎突然又迴到最初的問題上,他問郝之芙:你是誰?來我這兒看劍嗎?郝之芙說:我是穀裏人,就住旁邊村裏,老墳頭常來,小時候是跟我爹來這兒打野兔玩。“你究竟是誰?”川次郎還在這樣問她。郝之芙在棚屋裏幾隻大桌子中間轉著圈子看古物,有一次身子在某隻桌子角上磕碰了一下,發出一聲金屬器相互碰擊的聲音。川次郎很明顯聽到了這個金屬發音。起先他以為這個穀裏的女人用不知什麽東西――但一定是件金屬器物――碰了一下銅劍,隨後一想不對,銅劍已鏽成這樣,出聲幹枯,不會有如此清亮的聲音傳出,而且那柄古銅劍所處的位置不在郝之芙可以伸手夠到的地方。川次郎正疑惑著,又一聲金屬碰擊聲在郝之芙身邊傳出,這一次可以肯定了,聲音就來自於這個女人身上某個部位。川次郎看著郝之芙,見她已不在幾張桌子中間轉悠,才對她說:“你身上帶著什麽東西,怎麽聽來像是鐵器?”“刀。”“刀?”“我帶了幾把飛刀在身邊。”“你帶著幾把飛刀進我的棚屋裏來了?”“我平時身邊總會帶幾把刀子的。”“為什麽?”“我練的就是這幾把飛刀。”“你一個女人還練刀?”“從小就練。”“你帶了這麽多飛刀……”“不多,五、六把。”“五、六把還不多?帶刀來這兒幹嗎?”“我不來這兒,身上也會帶著刀子的。”“帶刀準備傷人?”“不傷人。”“那就是殺人?”“不殺人。”“那就是帶刀進入棚屋來搶文物?”“我是附近山村裏的人,刀是我自小練出來的,沒有動刀傷人殺人這迴事。”“是入室搶劫?你又不說你來這兒是為了什麽事。”“入室搶劫?不是的。”“我是日本人,是你們麥積穀裏居民的朋友。”“我知道你是外國教授,來穀裏挖墳。”“你不可用你的刀子,用你的飛刀來殺死我這個日本朋友。”“我是山裏人,雖不聰明,但不會殺人。”“你不殺人,帶著刀子幹嗎?”“我用飛刀打穀裏的野兔。”“你隻是打兔子路過棚屋,進來看看?”“我隻想打幾隻野兔迴家。”“你不是想動我文物的腦筋?”“動什麽?”“動腦筋。”“打野兔不需要動什麽腦筋的,見了野兔,轉身拔刀,拔刀,你懂嗎?”郝之芙說著,就將腰間飛刀拔出一把,說:“就這樣,身子轉圈。”她真的在放著文物的桌子邊轉了一圈,當臉再次正麵朝向川次郎時,郝之芙在手裏已握了幾把飛刀,她說:“飛刀拔出,我拔出飛刀,飛刀拔出,我拔出飛刀。”又轉圈,轉了半圈,飛刀脫手,刀子在空中飛了一段路,便狠狠紮在棚屋裏某根木柱上。“我是玩飛刀的,身上常帶著刀。”郝之芙走過去,把木柱上的刀拔出來,連同另外幾把刀一起,放入腰間刀盒裏麵。“你真是飛刀好手,飛刀準,拔刀快,刀用完了,又馬上被放在刀的盒子裏。你的刀盒子好像是個老物件。”“我爹傳給我的,我爹不會飛刀,所以他沒用過這隻刀盒子,但我爺爺用過。”川次郎幾乎是從他呆的地方一躍而起,跳過來,他仔細查看郝之芙腰間的飛刀盒,作為日本考古教授,川次郎以前沒見過此類物件,但從木盒的老舊程度看,木盒的年齡超過一百年是沒什麽問題的,說這是清朝的飛刀盒,絕對錯不了。川次郎看過木盒,才想到要去看佩刀之人郝之芙,看著看著,川次郎發起呆來,一語不發,隻是提起精神盯著郝之芙全身看。當時川次郎為什麽會發呆,後來據不少山民說,川次郎看著郝之芙,漸漸覺著自己跟郝之芙是麵熟的,在哪兒見過,最後川次郎把郝之芙和他夢中的*女鬼聯係在了一起,川次郎把眼前這個在現實生活中確實存在著的佩刀山民與自己這幾天正日夜思念著的墳墓中女鬼拚合在了同一個生命模型內。“你帶著飛刀進屋,不是來謀害我的?”川次郎聲音變小,身子卻沒退縮。郝之芙也沒抽身而去,她說:“我說過了,我是來看古銅劍的,因為練刀之人,對刀劍一向都感興趣。”“對,對,這話說得對。你叫什麽名字?”“郝之芙,我叫郝之芙。我們中國人的名字,你們日本人也懂嗎?我們每個名字都有它自己的意思。”“郝之芙,不像。”“什麽不像?名字還有像不像的?”“不說名字,有點相像,說了名字,兩人就不像了,一點不像。”川次郎是說,剛才沒聽到“郝之芙”這個名字時,拿眼前這人與夢中*女鬼相比,兩人麵貌相似,聽了名字,就覺得不像了,覺得沒有夢中女鬼這一說法了。但村民不同意這個傳說,他們說,郝之芙是古墳中女鬼托身,不光兩人相貌一樣,魂也是相同的一個。


    川次郎拖一把椅子過來,讓郝之芙坐下,自己也去拖了椅子坐下(郝之芙坐的地方離銅劍稍遠一點),他與郝之芙繼續說話:“你知道我是從日本國來的?”“知道,這兒誰都知道你是從日本大學裏來的教授,懂文化,懂考古,你挖古墳可是位行家。”“你叫名字?”“你剛才不是問過了嗎?叫郝之芙。”“中國名字難記。”“那你的日本名字呢,好記嗎?”“好記,我的名字好記得很,川次郎,怎麽樣,聽懂了吧?”“沒懂,也記不住,我以後遇見你,就叫你日本教授。”“別叫教授,就叫我日本人,日本人。”“日本人?我老遠喊你,隔著一個山頭喊:日本人,日本人……”“就這麽喊我。”“不能夠,日本人,不能夠,我有一次去城裏,看見街上有許多人在*,他們嘴裏也喊日本人,但他們喊日本人的時候,兩眼冒火,眼中噴著火花,好像對日本人都非常仇恨。我不能喊你日本人。”“那好,就叫我教授吧。”“隻能喊你教授,不能喊你日本教授,你們日本人在這兒好像不受歡迎。”“你越說越複雜了,別的日本人在中國做了什麽事,我不管,我來這兒,我來中國,隻是為了作考古研究,研究中國古代文化,因為我們日本一直以來都受中國古代文化影響。”“怎麽個影響法?就用你從墳墓裏掘出的東西來影響?”“挖掘古代墳墓,是為了研究古代文化,不是為了影響。”“你們幹嗎非要來這兒考古挖墳呢?”“因為我們已經受了你們中國文化的影響,所以要來這兒進行考古活動。日本很早就受了中國的影響。”“如果你們沒受我們中國影響,就不會跑到中國來了,是不是?”川次郎被郝之芙問得怔住了。郝之芙繼續說:“你們很早就受了中國影響,所以要老遠地從日本跑來,挖我們的古墳,認古墳中的鬼做自己祖宗,要是沒受影響,你們日本人就不會這麽做了,是不是?”“怎麽做?”“跑來,特地跑來,跑到麥積穀裏來,把我們許多老墳都挖了個底朝天。”“我是來考古的,這跟軍隊不一樣。”川次郎又說:“你不會拿飛刀來殺我這個考古人員吧?”郝之芙笑笑,說:“你又來了。”“你現在跟我去外麵,我豎一個目標,或者豎幾個目標,你用飛刀射擊,看你飛刀技術好不好。”“那不叫目標,叫靶子,我在家練飛刀,有時射樹幹,有時射活物,射殺活的雞、鴨,隻有地上跑的野貓最難射,天上飛鳥也難把它們射中。”“我叫人弄個靶子去。”


    川次郎隨即叫了一名特工,叫他去屋外空地上找個木樁,立在地麵。木樁很粗,就是短了一點,有多短呢,隻到臀部以下一點地方。


    就這麽短的一個木樁立在地上,這叫我怎麽射呢?你練了多年飛刀,是專門練的,你說你可以射擊躲在地麵草叢裏的兔子,兔子有多高大,就像貓兒一樣,跟這根木樁差不多,差不多呀。郝之芙沒有再辯,她站好位置,那位置也是由日本特工指定,郝之芙站在指定位置上,拔刀,再拔刀,她一共拔了三枝飛刀在手裏,身子沒像在棚屋裏那樣轉圈,上來就連發三刀,兩刀落空,一刀命中木樁。郝之芙走到樁子四周,將兩把落地飛刀收起來,又從木樁上拔下另一把飛刀,走迴川次郎身邊。特工和川次郎用日語說了好多話,兩人好像在商量郝之芙的飛刀技術。不一會兒,日本特工又在木樁頂部擺了個東西,他要郝之芙再朝這個東西拔刀射擊。郝之芙看不清那是個什麽樣的物件,怕它質地硬,用刀擊它,會毀了刀鋒。郝之芙走到木樁前細瞧,光用眼看,還是不知道是什麽東西,手摸一下,東西質地不硬,刀可以紮,但確實看不懂是個啥玩意兒。日本特工退到一旁,他似乎是在等郝之芙射出飛刀,然後跑到那個不知是什麽勞什子的擺件旁邊,查驗射擊成績。事實上也是這樣,等郝之芙對目標連發兩刀,並揮手示意,射擊完畢,日本特工立即小跑步,跑到木樁那兒,將那個可以移動的小擺件取來,給川次郎看。這兩刀全都射中,刀子深深紮入目標體內。川次郎見了,微微點頭,向日本特工看一眼,似乎在要求他說點什麽。日本特工又用日語和川次郎交談。完了,川次郎對正在疑惑著的飛刀女郝之芙說:“行。”這是一句由一位日本教授說出來的極為短促又極為正確的中國話,而且隻有一個字:行。而且是標準的口語。你行的。川次郎把那個擺件給郝之芙看。“這是啥玩意兒?”“什麽?”川次郎沒聽明白,問飛刀女。“就是說,這東西是個什麽東西?”川次郎聽懂了,他轉身問日本特工。特工用日語說:“是我們在國內軍校上學那會兒用的靶子。”川次郎將日語翻成中文。“你們日本也練飛刀?”飛刀女想天下真有這等巧事,“你們日本人也練飛刀?”她問。日本特工不懂中國話,他見川次郎沒事了,就走了。


    川次郎對飛刀女說:“我同剛才走了的那人商量過了,你願意做這兒的警衛嗎?做飛刀警衛。”郝之芙聽了這話,下意識地伸手去腰間摸刀盒子,摸到了,手不肯離去。“你願不願意來我們這兒當飛刀警衛?你的飛刀技術很高,你的良心的有沒有?”飛刀女說:“你們幹嗎要來麥積穀掘我們的老墳?我們在過去……就是那些在墳墓裏躺著的人……在那些古人還沒死掉的時候,在那個時候,我們已經影響了你們日本人,影響了日本國。”“我來穀裏和日本軍隊來中國,這不是一件事情,我來穀裏是為了向古代的中國人學習,他們是我的老師,他們都靜靜躺在這兒的墳墓中。我十分崇拜他們。”“你掘了你老師的墳頭,還要跟我說如此中聽的話。”“我和日本軍隊不是一路人。”“什麽?”“我和他們不是同一種人。”“那你是哪種人?”“軍隊帶著武器進了中國,我沒帶武器,我來找我的古代中國老師。”“你掘了老師的墳。”“我的良心大大的有。”川次郎說著,把飛刀女郝之芙領進棚屋,接著他去一個木櫥裏取了一隻碗出來,把碗放在郝之芙麵前的桌子上,說:“吃,中國紅燒肉,受了中國的影響。”郝之芙看碗裏的肉,確實是用醬油、糖和黃酒燒成的紅燒肉。郝之芙怎會知道日本人是用上述佐料來燒肉的?一是因為放紅燒肉的木櫥此時正門戶大開,郝之芙在木櫥裏都看見這些東西了,二是用鼻子聞,也能猜到八、九分,這碗肉是用這些東西來燒煮的。嚐嚐,真甜,又甜又香又鮮。吃了紅燒肉,郝之芙基本上快忘了自己是與日本人在交往。“你的多想想,你的應該多多想想,幫我一次忙,做我們這兒的飛刀警衛,因為被挖出的文物已經很多了,而且會越來越多,這會引竊賊來這兒的,賊來了,就請他吃你的飛刀,不請他吃中國紅燒肉。”郝之芙說:“你的肉是誰燒的?這麽好吃。”川次郎用手指著碗,說:“這肉的滋味怎麽樣?大大的美。你的飛刀會使,紅燒肉的可會燒?”“我會煮兔子,但不是紅燒兔子肉,紅燒肉費佐料,山裏人生活苦,沒這麽多講究。”“你多想想,來我這兒當飛刀警衛,我們日本人有的是使喚人的錢。”“錢是好東西,跟紅燒肉一樣,是好東西。我來這兒有多少錢的收入,每月?”“什麽每月?”“每月,每一個月,就是每一個月我在你這兒……”“在我這兒的,在我這兒的,你的每月都要在我這兒練飛刀,射擊竊賊,保護我的文物,我的文物。”“是麥積穀的文物,是中國的東西,不過我是個山裏女人,文物根本不懂,像這類從墳墓中出來的老東西,你們日本人以前就得到過它們的好處了?”“我們得文物什麽好處了?”“受到它們的教育。”“這個說得對,你理解了。”“我在這兒每月可拿多少錢?”“跟二先生一樣。”“哪位是二先生?”“吉府裏的二先生,我們的朋友,合夥人。”“什麽叫合夥人?”“就是與我們合作開發古墳的人。”“我也要做合夥人。”“不行的,合夥人要拿錢出來的,合夥人是老板,合夥人是投資人,不拿人薪水,他自己就是個老板。”“教授,你剛才還說要我跟二先生拿一樣多的錢,現在又說這話。”“二先生是假合夥人,他隻是頂了個空名頭,你們中國人說‘名頭’,空的名頭,古人經常會這樣說,經常會說……”“說什麽?”“中國古人會把‘名氣’說成‘名頭’,在小說裏就有這種叫法,在那部說猴子的小說裏就有。”“什麽呀,你講了這麽多,這麽複雜,還是你的紅燒肉好吃。”“你來當警衛,我又給你薪水,又給你吃紅燒肉,你的飛刀真有點厲害,哪個山裏的盜賊會不感到害怕?”“多少薪水呢?”“和二先生一樣。”“他拿多少?”“銀元。”“多少銀元?”“二先生每月都拿我給他的銀元。”“多少?”“十個夠不夠?”“十個銀元?”飛刀女郝之芙一聽是十個銀元,嚇了一跳,世上真會有這麽好的事情?每月十個銀元,這麽多銀元,怎麽用呢?飛刀女再問:“是每月十個銀元,還是每年十個銀元?”“為文物做警衛,當然是每月十個銀元,我們在麥積穀裏要呆好多日子,你算算,算算,可得多少銀元?”


    郝之芙離開座位,離開了麵前的桌子,又離開棚屋,跑到屋外。川次郎跟著她走到屋外,就和前幾日在夢中跟著女鬼躍出簡易房北窗一樣。到得屋外,郝之芙拔刀,朝那根矮木樁連射兩刀,第一刀飛出,川次郎沒見到,他走到棚屋外麵時,正好是郝之芙飛出第二刀,這兩刀,刀刀命中矮木樁。“好刀法。”川次郎大叫一聲。這一聲叫喊引得幾個在棚屋四周走動的日本特工和穀裏農民都趕過來看熱鬧。郝之芙見觀者增多,立即又去刀盒裏取出全部飛刀,大約有三、四把之多,一個仙人轉身,魔鬼變臉,握在手裏的這三、四把飛刀被她嗖嗖嗖前後串連著飛向矮木樁,看射擊結果,木樁上隻紮著兩枝飛刀,是不是剛飛出的飛刀沒一把射中木樁,在木樁上留著的兩把飛刀是起先飛出的那兩把?不是,原先在木樁上紮著兩把刀,這次飛出的幾把飛刀,最先那一把擊中了木樁上的飛刀,使它跌落於地上,而飛刀自己則紮在木樁上,接著飛來的飛刀,全都如法炮製,跟前麵的飛刀一樣,將已在木樁上咬住的飛刀震落,自己照著木樁上的老洞眼紮入木樁。漂亮,太漂亮了。川次郎和其他人都圍著飛刀女郝之芙,問她這叫什麽刀法?郝之芙一邊收取飛刀,一邊說:“這叫‘飛鷹擊龍嘴’,一刀緊跟一刀,刀刀擊中龍嘴,刀刀把龍嘴裏的珠子射落,後一刀擠掉前一刀,但刀眼在目標上隻留下一個,隻有最後一刀被留在了目標上的洞眼之中。”“好,好。”棚屋周圍一片歡唿聲。川次郎問:“龍珠在哪兒?”郝之芙說得高興:“被後來的飛刀震落在地上的那把刀就是龍嘴裏的珠子,木樁上隻能有一個讓飛刀紮出的洞眼,這眼兒就是龍嘴,幾把刀連射,後一把刀將前麵一把鑽在洞眼裏的刀射落下來,而這把刀自己則要跟進,紮入那唯一一個洞眼中,刀刀如此,這樣使出的飛刀,就叫‘飛鷹擊龍嘴’,是我死去的師傅教我的。”


    川次郎這時想找個座位坐一坐,讓自己頗有些激動的情緒安定下來。川次郎,川次郎,從今往後,會有一個能使飛刀的女保鏢追隨在你左右了。樹也綠了,樹也突然長高了,樹都變成可以被當作飛刀靶子的木樁了,由樹做成的木樁又返迴土裏,變成了綠樹,木樁也隨著樹木長高長大了。一條通往墓區的小道,女鬼高舉雙手,兩邊腋毛濃淡一致,女鬼的身材和某棵樹有著彼此切合的地方,女鬼轉身,魔鬼之臉百變,其中有一張臉同郝之芙的臉相似,一陰一陽,就像月亮和太陽,月亮是太陽的翻版。


    日本特工人員從棚屋裏端了一隻坐椅出來,他走出棚屋門,扭了扭上身,一會兒扭動的波浪向下身傳去,波及到底下雙腳,日本特工人員雖然也同往常一樣從棚屋裏走出來,但此時他的神情顯得明顯不自然,不像是跟著自己的意識往前走,特工端著椅子,走到棚屋外地麵較為平坦的一處地方,將椅子放下,向川次郎招手,口稱:“教授,椅子給您搬來了。”川次郎往椅子上坐下,說:“你做事很及時,你怎麽會想到要到棚屋裏去搬椅子來的?我正需要這張椅子。”墳墓中女鬼在旁暗笑。川次郎沿著一條曲線,躍出北窗,出窗後,還是那條曲線……向前向前,把鼻子伸到女鬼腋窩裏,聞腋窩裏的氣味,鼻子伸向腋窩裏最黑暗的地方,腋毛像黑色森林,說不出它是何等樣的境界。眼前的郝之芙會不會真是女鬼托身?這事到底會不會發生呢?上麵相同。下麵相同。形貌相同。內涵相同。內涵是水液?這可不一定相同。什麽不相同?女鬼引著你走路。郝之芙引著你走路。上麵相同。下麵相同。主要是內涵沒多大區別。川次郎坐在椅子上,看著眾人圍住飛刀女,川次郎的興趣已經有所改變了。


    文物被幾個新來的日本誌願者有係統地整理出來,出土的陶罐居多,有價值的石碑因為體積太大,被單獨放在一間較大的棚屋裏,還有幾間棚屋放著無數雜項文物,這一批文物,品種繁多,單個數量不大,但整體數量卻十分巨大,那柄銅劍就被歸類在這批出土文物當中,在銅劍旁,還放著幾片銅鏡、幾隻銅支架,關於這幾隻銅支架的年代,至今還沒有定論,川次郎說不好它們的來曆,支架上多處銅的部件都已經爛透爛穿,而鏽爛之處,正好是古人留下銘文的地方,從城裏又來了一位中國文物專家,根據他的論點,銅支架製作的靈感應該來自於中國古代人對鳳凰鳥的描述,在巴蜀那地方有此類東西出土……川次郎問那位中國文物專家:巴蜀之地我去過多次,其中有一次是跟幾位中國專家一起去的,我們從未聽說過巴蜀有此類文物出土,你這麽說,有什麽依據呢?是明代的銅器,明代人從巴蜀文化中獲得靈感,製作了這幾件銅支架,“受巴蜀文化影響?”川次郎說,“巴蜀在什麽地方?”這問題剛被川次郎提出來,那位中國專家忽然閉眼不語,像一個和尚在打坐,他不言不語,醒來後,專家開口說:在四川省東部,不管它了……銅劍、銅鏡還有銅支架,它們的外形顯得比較零碎,形象如同鳳凰高飛的那幾件東西……重說一遍,銅劍,比較確定,是春秋戰國的東西,銅鏡,也能確定,是漢代的東西,銅支架,難以確定,一說是明代的東西,受古代巴蜀文化影響,一說是不知其來曆,什麽都不能確定,川次郎不聽從中國專家的開導,堅持自己的不確定觀點,從這裏起出的文物,以陶罐為主,這是指在數量上,從文物價值上來論,陶罐並無多大價值,文物價值比較高的還是那批漢朝和南北朝時期的石碑,特別是漢碑,這次來麥積穀考古,對於川次郎來說意義重大,他來穀裏之前,知道麥積穀是楚漢相爭時期,漢軍囤積糧草的一處所在,他是衝著漢代文物來穀裏發掘古墓的,漢碑是得了幾塊,而北齊墓碑卻得到的最多,幾塊北魏的石碑,其間的書法作品堪稱一絕,北齊、北魏的石碑……川次郎睡在床上也會喜得跳起來,川次郎通過日本特工的電台,向城裏報告了此次考古成就,山本司令官接到電報,立即迴電,要川次郎準備將文物打包,可以裝在用山裏樹木做成的木箱子裏,山本司令官又派了好多輛汽車來穀裏,隨車而來的日軍士兵,在文物未運出山穀之前,將駐紮在棚屋四周,某日深夜,山本司令官打來電報,接電報的特工讀了電文,急匆匆跑來向川次郎匯報,說有明顯跡象,山裏的抗日武裝正在朝麥積穀一帶運動,城裏的地下抗日組織也組織了人員,在城裏城外各處布置耳目,而且他們還將山裏抗日武裝的部份武裝人員領進城裏,試圖在李唐城裏對日軍打幾個小規模的伏擊戰,山本司令官已令一千多名日軍星夜開進麥積穀,接應在穀裏裝了文物的軍車進城,沿途另有大量日軍布防,川次郎根據山本司令官電文指令,倉促將文物裝箱上車,凡是川次郎認為有價值的文物,他早已令人在文物上標明了日文,價值差一點,或者基本上沒有什麽價值的東西,川次郎就讓人注明中文,裝車分兩類,大部份車輛都被用於裝運川次郎標明了日文的文物,裝此類文物的箱子也做得比較結實,這從外形上就能辨別出來,穀裏全體人員一直忙了三、五天,出土文物全被裝了箱,封了箱蓋,然後被裝上汽車,在一千多名日軍保護下,在夜裏,穀裏全體人員便乘汽車出穀,車隊緩緩向李唐城駛去,幾個市民見自己當初來穀裏時所帶來的馬匹、騾子、車輛都不得被帶迴城裏,心中未免怨恨,但到城裏後,川次郎按照每個市民馬匹、車輛的損失程度,都補了銀元,在麥積穀當地雇用的山民,臨走時,川次郎也付給了他們銀元,車隊在大量日軍士兵護送下,乘著夜色,迴到了李唐城,途中非常平靜,沒遇上一點騷擾,抗日武裝可能是未得到準確情報,沒在沿途設伏,也可能是估量下來,護送車隊的日軍兵力過於強大,便決定放棄此次機會,以後再尋戰機,襲擊李唐城周圍的日本侵略者,山穀裏的人都走了,都散了,隻有女鬼托身、長著女鬼形貌的飛刀女郝之芙被川次郎帶在身邊,來到了李唐城,飛刀女進城不多久,由於跟川次郎一幫日本人呆在一起,逐漸喜歡上了日本軍服,她跟川次郎說了此事,要川次郎替她弄一套日本女兵服裝,川次郎很犯難,他去和曾在穀裏呆過的那幾個日本特工商量,日本特工說,除非她參加城裏的什麽什麽隊,替皇軍做事,否則不可能有女軍服穿的,川次郎是個學者,在有些事情上頭腦極其簡單,而飛刀女郝之芙呢,她是山穀裏獵戶的女兒,以前也聽人說起過日本軍隊侵犯中國領土,殘害中國百姓的種種劣跡,但郝之芙畢竟沒有什麽文化,又缺少國家意識,有時候比山穀裏的野兔子還要單純,她這會兒隻要能穿上日本女軍服,別的任何事情都不會多想,川次郎見她願意參加李唐城裏由日本人領導的什麽什麽隊,便托人給她報了名,不想等軍服發下來,發現並不是郝之芙以前看到的那種日本女兵式樣的服裝,而是什麽什麽隊的隊服,郝之芙大感上當,想退隊不幹,又不成,進了這支偽軍隊伍,就甭想溜走,時間一長,郝之芙穿了偽軍服裝走在街上,沒有一次不被市民罵的,連吉府裏的二先生,日本人的朋友,也在背後狠狠罵郝之芙是漢奸、民族敗類,將來不得好死,入了墳墓也會被人掘出來,就像麥積穀老墳頭裏被掘起的那些古代墳墓主人一樣倒黴透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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