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屈身跪下,咬牙堅定道,“請皇上恕臣妾任性,隻是,臣妾一定要親手了斷這個賤婢,以慰我睿兒在天之靈。”


    英宏一把拉起我,“說就說,你這是做什麽,快起來,”他稍有遲疑,“睿兒?”


    懶


    我流下淚來,“當初陳容華要偷帶孩兒出永巷時,臣妾給他起了這個名字,叫英睿,”我想到睿兒,不由更是傷心,“我盼著他長大後,能像他的父皇一樣,做個英明睿智的人,按理,這名字該是他在滿月時,由他的父皇來起才是,可憐我的睿兒,他竟沒這樣的福氣。”


    我捂著臉嗚咽不已,英宏將我環在懷裏,聲音也帶了嘶啞,喃喃自語道,“英明睿智,真是……好名字……”


    他擁著我的手上一緊,複又歎了口氣,道,“皇後她,她到底也已經受到懲罰了,那起子黑心奴才們,朕也不會放過,凝霜,你不要再傷心了。”


    他不說還好,他一說,我心裏更是覺得刺得發慌,當下雙淚交流,“是臣妾身上的肉,臣妾怎能不傷心,”我一指外麵掛著的燈籠,憤然道,“皇上請看,皇長子沒了,可這宮裏依舊張燈結彩,喜氣洋洋,沒有哪一個人是把他放在心上的,這叫臣妾這個做娘的瞧了,心裏能不生刺?”


    外麵,楊阿亮正帶著人在往下摘取,我悲戚無比道,“別處臣妾管不得,隻能在自己的地方給他盡個心了。”蟲


    英宏看了看外麵外麵堆了一地的紅燈籠,自責道,“是朕的疏忽,”說著,就喚了劉喜進來,道,“傳朕旨意,皇長子初歿,三個月內,宮裏禁歌舞,去奢華,吃齋著素,為皇長子哀悼緬懷,違令者,輕者杖責罰薪,重者降位去封,打入冷宮。”


    劉喜才要去,被我攔住,“皇上不必,強人所難,亦無意義,反要徒惹人怨。”


    英宏眉頭一挑,“誰敢,我讓她隨了皇長子去!”


    他的臉上刹時浮起一股虐氣,一擺手,劉喜匆匆去了,到此時,我心裏這才稍舒服了些,英宏溫柔無限,攙了我的手,去那暖炕上坐下,嗔道,“看你的手,這樣冰涼,”他對蔣秀斥道,“怎麽手爐也不給你家娘娘備一個的。”


    蔣秀嚇得不敢吭聲,忙就跪下了,我想起那手爐被我砸在那胡嬤嬤的身上了,忙道,“皇上別怪她,臣妾倒是帶了的,隻是……隻是……”


    我想到胡嬤嬤,心裏恨意連連,嘴上卻不好明說,支支吾吾起來,然而我又抬了頭,帶著任性道,“那害咱們睿兒的賤婢猶自嘴硬,臣妾想起她那日的可恨,將那手爐給砸了。”


    我一反往日的沉靜矜持,帶著賭氣的表情反讓英宏笑了,他反到是鬆了口氣的樣子,點著我的鼻子,道,“怎麽倒像是個孩子了。”


    我愣愣的盯著他看,忽然,我偎進他的懷裏,雙手環住他的頸子,在他的耳邊動情歎道,“宏,你對我這麽好……”


    我從來沒有這樣主動柔情的對他過,英宏也動了情,他將我擁得更緊,半晌,道,“凝霜,我欠你太多,我……”


    我掩了他的口,眼裏盈若春水,“宏,不怪你,怎麽能怪你呢,要怪隻怪睿兒生不逢時,不該生在這帝王之家,”說到這裏,我微微歎氣,“這話,若是在皇帝麵前,作臣妾的,是不敢說的,可我隻跟我的夫君說,我要說,咱們若是平常人家的夫妻,該有多好,夫君或經商,或為農,我在家裏,隻管紡紗織布,生個孩兒,乖巧活潑,咱兩個,閑暇之餘,教他讀書寫字,告訴他做人的道理,咱們與世無爭,一世逍遙,豈不樂哉。”


    我忍不住的要落淚,“可是,那樣的日子,咱們隻能想一想了!”


    英宏也黯然道,“是啊,若是那樣,該有多好。”


    我自嘲一笑,鬆了手,態度一轉,道,“既然不能改變,也隻能迎著往前走了,皇上對臣妾,君恩澤厚,臣妾亦是心滿意足了。”


    說著,我微微屈身為禮,“太後有旨,命臣妾勸導皇上要雨露均沾,臣妾不敢違,皇上請去罷。”


    英宏還想要說什麽,我不待他說出口,又道,“臣妾不敢惹太後生氣,請皇上憐憫。”


    英宏隻得點點頭,又囑咐了幾句,這才去了,當晚,他翻了紫芫的牌子。


    臨睡前,我喚進小泰來,問他,“怎麽樣了。”


    小泰隔著簾子迴道,“迴娘娘的話,奴才看著那胡嬤嬤身上被割破後搓了鹽,丟進了雪地裏,才迴來的,照娘娘的吩咐,奴才發現那胡嬤嬤確像是有話要說,而那李德一直不許人拿開那胡嬤嬤口裏的布,很像是怕她說出什麽來。”


    我點點頭,道,“你再去看著,還是那句話,別讓她死了。”


    小泰答應著去了,蔣秀在邊上道,“隻怕已經死了呢。”


    “哼,我就等著呢,若真是死了,就說明咱們心裏的猜測是真的了,哼,身子割破搓了鹽,雖然能讓那賤婢受苦,可要是丟到雪地裏,有寒雪凍著,她倒沒那麽痛苦了,隻要沒人暗裏使壞,她就再死不了。”我拔下頭上的步搖,冷冷一笑。


    “難道娘娘也信了皇後的話麽?”蔣秀替我散下頭發,問道。


    我從鏡子裏看著她,“你不是也信了麽?”


    她垂了眼,咬一咬唇,“奴婢隻是覺得,這次,瑾貴妃太過良善了些。”


    “我隻是覺得,她太過篤定了些,”我理一理散落在胸前的發絲,起身道,“睡吧,睡好了,才有精神。”


    才睡下,翻來覆去好一會,才朦朧著要睡,外麵有小泰的聲音向蔣秀迴報著,“請姑娘明兒迴了娘娘,那胡嬤嬤已經死了。”


    蔣秀咬了牙,“呸,倒便宜了她。”


    果然如此,我不由暗暗的歎一聲,外麵隱隱有北風在唿嘯,有雪花撲撲的打在窗戶紙上,屋裏的炭火升得旺,直將邊上盆裏的梅花熏得芳香四溢,沁人心脾。


    我攏一攏被角,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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