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堅定的溫暖的聲音,有一種奇異的力量,讓葉姿不知不覺就安定了下來。


    靠在他肩膀上的臉頰處傳來他絲絲的體溫,周邊是潮濕的帶著涼意的海風,讓她格外的貪戀這一抹溫度。


    腦袋往他的身上蹭了蹭,她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是啊,可是人生哪有那麽多不後悔呢?人總是會在不經意間做出錯誤的決定,讓這個錯誤跟隨自己一生,永遠也沒辦法彌補。”


    就像季蘭,曼莎,元澤……


    他們在人生失敗的那一刻,會後悔嗎?


    葉姿不知道。


    可是她知道的是,如果一切可以重來,他們還是會做同樣的選擇。


    很多事情,做了,會後悔,不做,同樣會後悔。


    與很多人相比,她經曆的很多很多,一顆年輕的心在百般磨礪和淬煉中逐漸變得滄桑,她還在怒放的年紀,卻已經有了頹敗的心情。


    兩個人並肩坐在海灘上,身邊是閃爍不定的藍色光芒,就像他們此刻的心情,仿佛迷失在某個夢境裏起起落落,不約而同的沉默。


    許久許久,元野才低聲開口:“那、我們就不要讓自己後悔。”


    他的聲音很輕,卻充滿了堅定沉穩的力量,響徹在葉姿的耳邊:“親愛的,嫁給我吧。”


    葉姿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瞬間愣怔在了原地。


    她不知道該怎麽反應,她甚至覺得自己是在做夢,而元野的求婚就像是她夢裏聽到的話語。


    她不是沒有想過,盡管之前沒有經驗,可是她知道,當一段戀情發展到相當程度的時候,求婚就會變成順理成章的事。


    她也曾經偷偷想過,元野會怎麽向她求婚。按照她對他的了解,元野應該會精心安排一個巨大的驚喜,在最頂級的酒店宴廳裏堆滿了世界各地運來的鮮花,在所有人的歡唿聲中,拿著戒指向自己單膝下跪。


    可是眼前的場景,跟她幻想中的情形完全不同。


    震驚,意外,詫異,所有的情緒讓葉姿變得呆若木雞,仿佛覺得時光都停止了。


    沒有聽到她的迴應,元野側過頭,深深地看向她。


    他的眼眸裏倒映著萬千星光,如銀河般絢麗璀璨,迸射著令人迷醉卻又篤定的光芒。


    “葉姿,我在向你求婚,嫁給我好嗎?”


    直到聽到他再一次開口,葉姿才終於意識到,她的耳朵的確是沒出錯。


    “我、我……”她覺得自己必須說點兒什麽,可是張了張嘴,她卻什麽都說不出來。


    腦海裏有一個小小的聲音在拚命地煽動著她:快答應,快答應他啊,你還在猶豫什麽?


    可是那個簡簡單單的好字,她卻怎麽也說不出口,唇齒間像是含著一個重似千斤的橄欖,讓她連唿吸都覺得困難,更別提是說話了。


    她隻能這麽怔怔地望著他,就像是在仰望世間最尊貴的神祗,滿心的感動與幸福宛如腳下的潮水,漲了又退,退了又漲,簡直要滿溢出來。


    這是她的男人,這麽完美,這麽優秀,這麽疼她入骨,她可以百分之百確定,自己願意與他攜手一生。


    “元……元野……”和電影裏所有毫無準備的女人一樣,葉姿緊緊捂住嘴,拚命地往下咽眼淚,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會嚎啕大哭。


    除了叫他的名字,她什麽都說不出來。


    溫柔地揩拭著她臉上的淚水,元野伸手抱緊了她。


    “其實我早就該向你求婚的,可是我卻總是顧慮這顧慮那,怕自己給不了你足夠的幸福。”他的聲音就像最上等的絲綢,柔柔地撫摸著她那顆早就感動萬分的心,“可是現在我知道,人生無常。我不想讓自己有一天,會因為沒有早點兒娶你而後悔。”


    葉姿已經完全說不出話,眼裏的淚珠如雨點,紛紛而下。


    從來沒有過一個人像他對她這樣好,從前沒有,現在沒有,以後也不會有。


    這樣的男人,她不嫁他,嫁誰去?


    直到稍微能抑製住情緒,她才努力露出一個帶著淚珠的笑容,在他懷裏抬起頭。


    “沒有鮮花,沒有戒指,也沒有香檳。”她吸了吸鼻子,使勁地把眼淚往迴忍,故意用了帶著點兒埋怨的口吻說道,“這個求婚也太不正式了。”


    看著她含著眼淚的水光動人的大眼睛,元野微微輕笑,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鮮花和香檳嘛,一會兒補給你,至於戒指……”


    他的聲音停頓了下來,伸手向懷裏探了進去。


    就像電影裏的那些狗血鏡頭一樣,葉姿眼睜睜地看著他從襯衣裏袋裏拿出一隻戒指,捏在拇指與食指之間。


    那一瞬間,葉姿怔住了。


    絢麗的,晶瑩的,款式極為簡單的一隻鑽石戒指,在他修長的指尖散發著耀眼奪目的光芒。這一刻葉姿忽然覺得,那漫天漫地的藍眼淚聚集在一起,也沒有這一隻小小的戒指這樣璀璨。


    “這……這是哪來的?”葉姿忍不住伸出小手,指尖觸碰了一下那隻戒指,似乎不親手碰碰,她就沒法相信這戒指是個真實的存在。


    不是說他求婚是臨時起意的嗎,這戒指又是從哪裏變出來的?


    看著她滿是震驚的大眼睛,元野不禁微微笑了。


    牽過她的手,他慢慢地把鑽戒戴到她纖細的手指上,輕聲說道:“我也不記得了,應該很多年了吧?”


    “很多年?”盡管被那隻突然冒出來的求婚戒指弄得心醉神迷,葉姿還是忍不住扯了扯嘴角,“你才多大,難道還是個小屁孩的時候就準備好戒指了?”


    她二十二歲,元野也才隻有二十六歲好不好,怎麽可能會在很多年前就把戒指準備好?撒謊也不編得可信點兒。


    對於她的質疑,元野隻是蹙了蹙眉心,似乎在迴憶著什麽。


    “嗯,差不多是在十年前吧。”tqr1


    “十年?那就是在我之前了?”葉姿驚訝地看向他,“你那時候都沒成年,買這戒指幹什麽?是想跟誰求婚啊?”


    一想到這戒指可能是他為別的女孩子買的,葉姿就覺得渾身別扭,恨不能把剛戴上的戒指脫下來甩迴去。


    深諳她的脾氣,元野自然在她有所動作之前,就趕緊握住了她的手,力度不輕不重,正好可以抓住她,又不至於弄疼了她。


    “傻丫頭,你先聽我把話說完。”俊朗的臉上帶著無奈的寵溺,他伸出大手,揉了揉她的腦袋瓜,“這戒指,的確是買給你的。”


    葉姿不滿地翻了翻眼睛:“誰信啊,那時候你還沒找到我呢!”


    她不相信元野有未卜先知的能耐,連人都沒找到呢,就先預備下戒指等著?鬼才信。


    但是元野下一句話,就讓她愣住了。


    “可是我知道,總有一天我會找到你的。”


    聽著他篤定的語氣,葉姿不由得捏緊了手。


    剛剛戴上去的戒指很涼,冰冰地貼在她的肌膚上,可是尺寸卻出奇地合適,就像是元野當真有預知未來的能力,連她的手指尺寸都量好了。


    心裏湧起一種說不清的複雜情緒,她抬起頭,看著身旁那張滿臉認真,無比好看的俊臉。


    “你是說,這隻戒指是你找到我之前就準備好的?”


    “是。”


    “……你那時候就已經決定要娶我了嗎?”


    “是。”


    “可是,你都沒辦法確定我是活著還是死了……”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低,她實在是害怕自己那剛剛壓製下去的淚水,再次潮水一般的洶湧而出。


    把她更緊地貼在自己懷裏,元野的聲音像吹過來的海風,那麽沉重又那麽堅定。


    “你活著,我娶你;你死了,我終生不娶。”


    聽到他固執的話,葉姿又沒出息地哭鼻子了。


    她長這麽大,從來沒有哪一次像這個晚上,流了這麽多的眼淚。


    求婚不應該是一件很美好很幸福的事嗎,為什麽輪到她就變成了一幕悲情劇呢?


    隻能說,不是所有的求婚都像電影裏那麽簡單,因為人的情感,本來就是最複雜的。而對於有著那麽多經曆的葉姿和元野來說,這份感情就更加的珍貴,怎麽可能在一場簡單的求婚儀式上輕鬆度過。


    攥著元野那被自己淚水打得濕透的襯衣,葉姿哭得泣不成聲。


    “元野,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就是那天從飛機上跳下來,遇見了你。”


    ……


    葉姿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被元野抱迴酒店的,從始至終,她一直在暈暈乎乎的狀態中,不知道是不是眼淚流得太多,還是她哭得太累,後麵發生的事都像是一場奇妙無比的夢境。


    整個晚上,他們不停的擁抱,親吻,似乎生怕一放手就會失去對方。


    夜晚變得漫無止境,時間失去了存在的意義,全世界隻剩下他和她,在深情的海洋裏遨遊。


    痛嗎,她不記得了,她隻記得他溫柔到極致的親吻,小心翼翼的隱忍,無限的愛憐與寵溺,仿佛他是一片無邊無際的汪洋,親吻著她身上每一寸肌膚,忽而溫暖柔軟,忽而驚濤駭浪,忽而如火山熔岩,一次又一次,讓她攀上從未有過的奇妙高峰。


    很多年以後,當葉姿迴想起那個夜晚,隻記得那一片如夢似幻的藍色眼淚,重重地包裹著她,那麽溫柔,那麽安全,幸福得幾乎令她窒息。仿佛全世界隻剩下了他們兩個人,從沒有覺得,彼此對自己是那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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