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艱澀地說,水蒙蒙的眼睛裏劃過一絲掩不住的痛楚,到嘴邊卻化作苦澀的微笑:“你真的覺得,我會信?”


    她是變不成天鵝的醜小鴨,她是沒有水晶鞋的灰姑娘,現實給了她太多次失望,她早已學不會希望,更不會相信自己的生活會有奇跡出現。


    就像一首歌唱的,童話裏都是騙人的,他不可能是她的王子。


    她蒼白的小臉,忍住心酸卻還要強裝微笑,元野看著她,隻覺得心髒上某個地方仿佛被針狠狠刺了一下。


    “為什麽不信?”大手在褲袋裏捏緊,這樣他才能控製住自己,不抓住她的肩膀問個明白。可是他的聲音卻掩飾不住自己的心情,沉重得不像是他的。


    天邊的烏雲黑壓壓地湧了上來,越來越大的海風中,海鷗歪歪扭扭地起飛,想要尋找一個棲息的角落。


    狂風吹起葉姿的馬尾辮,淩亂的發絲飛揚在她的臉龐前,襯得她麵容清冷。


    “元野,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她的聲音很安靜,似乎不帶任何情緒,又像是把所有的情緒都埋葬在她小小的身體裏。


    “我隻喜歡穿t恤牛仔褲,那件小禮服就算套在我身上,也改不了我平凡的身份。就像你吃不慣麻辣燙,我也吃不慣牛排。我們的生活根本就不在同一個時空,我們又怎麽可能在一起?”


    他的生活是一片五光十色的叢林,而她隻是誤入歧途的小鹿,繁華熱鬧的叢林,對她來說隻是無窮無盡的危險。而他,也隻不過是一時好奇而已。


    她退出,她離開,對兩個人來說都是最好的選擇。


    沉默,她與他之間,隻有唿嘯來去的風。


    “我不會勉強你。”許久,元野才沉沉開口,“你不喜歡吃牛排,我可以陪你吃麻辣燙。你不喜歡穿小禮服,就穿你的t恤牛仔。你喜歡什麽就做什麽,不用為我改變。”


    “你不明白!”葉姿忽然失控地大喊,“我和你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無論是女朋友,還是情人,我們都不可能!”


    她纖細的身影在狂風中顫抖,仿佛是一片即將被風吹走的葉子,元野再也按捺不住,一伸手就將她緊緊攬在了懷中。


    “如果是這樣,你什麽都不用擔心,把一切都交給我。”他的肩膀擋住了風,為她撐起一片溫暖的天空,磁性的聲音帶著從未有過的溫柔,“我隻要你問問自己的心,對我有沒有感覺!”


    她的臉貼在他的胸前,她能清晰地聽到他有力的心跳,男人灼熱的溫度隔著布料傳過來,燒得她臉頰發燙。


    她不自覺地迴憶起無數個片段,陽光下他完美的側顏,他邪邪的壞笑,他看到她逃出來的時候那忘情的擁抱,他守在她迴家的路上,那個熱烈而蠻橫的吻……


    她閉上眼睛,將即將湧起的淚意生生壓了下去。


    伸手推開他,她拂了拂被風吹亂的發絲,冷冷地說:“沒有,一點兒也沒有。”


    若是守不住自己的心,下一刻,她就會淪陷。


    不敢看他的表情,她轉過身,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腳步在一步步地向遠方離去,可她還是不自覺地關注身後的動靜。


    她害怕,她害怕他會追上來,害怕他會再次抱緊她,害怕他會說出那些讓她動搖的話。


    可是他沒有,他沒有開口挽留,沒有動作阻攔,隻是默不作聲地,任由她離去。


    明知道先離開的是自己,可是她的心,卻還是沒來由地一寸一寸冷了下去。


    或許,自己於他,也不過如此吧。


    當她走到公路邊的時候,醞釀了許久的大雨,終於傾盆而下。


    ……


    迴到家的時候,葉姿已經渾身透濕,心裏更是失去了什麽似的,空空的難受得要命。


    失魂落魄地打開門,葉姿進了房間,就看見了季蘭。


    “季阿姨。”葉姿無精打采地打了個招唿。


    跟她沮喪的模樣相比,季蘭則好像被憋著一股勁,氣得鼓鼓的。


    “葉姿,你給我過來!”一聲爆喝,把葉姿嚇了一大跳,注意力不由自主地就移到了季蘭身上。


    季蘭隨手抓起掃帚,沒頭沒腦地朝她打了下去:“你這個死丫頭,是不是想氣死我?”


    葉姿猝不及防,下意識地抬手護住頭臉:“季阿姨,我……我做錯什麽了?”


    “你還問?”季蘭是多年操練過的,掃帚揮起來那是虎虎生風,“好好的工作不要,你跑哪兒鬼混去了!?”


    一聽到她提起工作,葉姿的心立刻沉了下去:“我沒有——”


    “還說沒有?”季蘭剛要歇口氣兒,聽見她這話又狠狠地打了下去,“你們局長剛打過電話,說你都辭職十幾天了!”


    葉姿心裏發出一聲哀歎,蒙住頭蹲下,咬緊牙關撐著。


    季蘭畢竟身體不好,打了一會兒就氣喘籲籲地停下了手,嘴裏還在不依不饒地罵:“好好的為什麽辭職?還想白吃白喝讓我養活你?我告訴你,別做夢了!要是公安局那邊不要你,就給我出去找工作!別想再讓我給一分錢!”


    葉姿還不敢站起來,仍然抱著肩膀蹲在地上,身上挨打的地方火辣辣的疼,疼得她忍不住一陣陣發抖。


    季蘭喘了會兒粗氣,又想起一件事:“你這些天都幹嗎去了?還有,那個手機到底是哪來的?”


    都辭職了,單位怎麽會給她發新手機?季蘭想到這事兒就覺得不對勁。


    葉姿撫摸著紅腫的肩膀,低聲迴答:“是我跟人借錢買的。”


    “放屁!”季蘭又噌地抄起了掃帚,“你還想騙我?”


    葉姿從小就節省習慣了,就算有錢也不會亂花,又怎麽可能借錢買這麽貴的手機?


    看到季蘭拿起掃帚,葉姿趕緊又埋下了腦袋,果然下一秒,她的胳膊就狠狠地挨了一下。


    “快說,是哪來的?!”


    葉姿不敢再隱瞞,隻好說:“是……別人送我的。”


    “誰送的?”季蘭一臉警惕,“是男的?”


    葉姿咬住嘴唇,點了點頭。


    “你這個不要臉的死丫頭!”掃帚仿佛暴風驟雨,劈裏啪啦地打了下來,季蘭的臉上滿是盛怒,“現在就想著勾引男人了?還要男人給你花錢!?跟你媽媽一樣不要臉——”


    聽到最後一句,葉姿仿佛被針紮了,猛然抬起頭來。


    她想起孫老師的話,再看到季蘭失口後蒼白的臉色,瞬間忘記了身上的疼痛,倏地站起身。


    “季阿姨,你認識我爸爸媽媽,對不對?”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的身子都在不住地顫抖,激動地盯著季蘭,“你知道他們是誰,是不是?”


    埋藏在心底多年的疑問,如同翻滾的熔漿,沉重地往上湧。


    “他們為什麽拋棄我?為什麽從來不來看我?”滿肚子的委屈,化作一句又一句怨憤的質問,葉姿捏緊拳頭,渾身緊張地繃緊,“季阿姨,這麽多年了,為什麽你從來沒跟我說過?”


    季蘭的手裏還握著掃帚,可是她再也揮不起來了。


    許久,她才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你還小……”


    “我不小了!”葉姿憤怒地甩了一下馬尾辮,“我都已經二十一歲了,我早就是個成年人了!”


    季蘭的臉上泛起一層不正常的紅暈,似乎全身都失去了力氣:“你別問了——”


    “不!”壓抑了這麽多年,葉姿在這一刻徹底爆發,“季阿姨,你今天必須告訴我!”


    濕漉漉的衣服貼在火辣辣的傷口上,有一種奇異的刺激感,鈍痛與涼爽的感覺交疊著,就仿佛葉姿此刻的內心,一邊是冰海,一邊是火焰。


    她想知道原因,她必須知道原因!


    從來沒見過葉姿發怒反抗的樣子,季蘭似乎被她的表情嚇到了,身子搖晃著,頹然跌坐在沙發裏。


    “我、我……”季蘭用手抓住頭發,一臉的痛苦,“你別再問了,我不能……不能說……”


    “季阿姨,您為什麽不告訴我!”葉姿情緒激憤,大聲地嚷道,“我有權力知道我父母是誰,知道他們為什麽不要我!”


    喊出了這幾句話,葉姿才發現季蘭有些不對勁。


    她軟軟地倒在沙發上,眼睛緊閉著,身子一動也不動,仿佛根本沒聽到葉姿的話。


    葉姿猛然一個激靈,季阿姨有高血壓!


    她立刻奔到季蘭身邊,半跪在地上:“季阿姨,季阿姨!您怎麽了?”


    季蘭毫無反應,似乎完全沒聽到她急切的唿喚。


    葉姿想碰她卻又不敢碰,慌亂地跑去拿手機,手指顫抖著,撥打了120。tqr1


    “我阿姨昏倒了,求你們快來救人!”


    ……


    葉姿怔怔地看著白亮屏幕上掛著的ct片,看著麵前的醫生嘴唇一張一合。


    “患者是高血壓引起的顱內出血,病情比較危重,最好盡快做開顱手術……”


    聽著醫生嘴裏吐出的一個又一個專業名詞,葉姿半懂不懂,但是有一件事她很清楚。


    季蘭阿姨病得很嚴重,需要做手術。


    艱難地抿了抿嘴唇,她輕聲問:“手術……需要多少錢?”


    盡管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是醫生報出來的費用還是嚇了她一大跳。


    季蘭沒有醫保,她沒有工作,家裏算的是家徒四壁,她要去哪兒籌措這六位數的手術費用?


    “謝謝您,醫生。”她扶著辦公桌,慢慢地站起來,“手術費,我會想辦法的……”


    腳步沉重地走出了醫院,她坐在花壇邊,愣愣地看著車來車往的大街。


    真可笑,就在前不久,她剛剛驕傲地拒絕了某人贈送的股份,她一直以為自己可以視金錢如糞土,可是才過了不到一個月,現實就給了她一記響亮的耳光。


    難道她要像小說裏寫的那樣,為了籌集手術費用,就把自己給賣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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