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山。


    荊棘密布的叢林裏,兩個穿著粉色和黃色衣衫的小姑娘在沒命的狂奔,後麵緊緊跟著許多拿著刀斧,箭矛的大人在追趕著,好幾次都險險將小姑娘捉住,卻又被她們靈巧的躲開。“姐姐,跟我來。”黃色衣衫的小姑娘對粉色衣衫說。


    被叫做姐姐的小姑娘氣喘籲籲的說:“不,妹妹,你走吧,我的體力不如你,帶上我會連累你的。你,你先走,我引開他們。”


    “不,姐姐。我不會丟下你一個人的。把手給我,前麵有一個非常隱蔽的山洞,我們去那兒躲躲。”黃色衣衫的妹妹拉起姐姐的手繼續向前急奔,尖尖的棘刺劃破了她們的衣衫,


    在她們的臉上,手上劃出了一道道血痕,她們全然不顧,全力的想擺脫身後的追趕。


    終於,她們憑借自己矮小靈活的身形,甩開了身後的追趕,躲進了山洞。“我們暫時安全了,歇歇吧,姐姐。”


    “你是怎麽知道這個洞的?這個洞當真隱蔽的很,倘若沒有你的帶領,隻怕我也找不到這麽好的洞來。”


    “姐姐,你忘了,我是從小在叢林裏長大的孩子啊。這個洞是我小時候和我的叢林朋友們一起發現的。”


    “是啊,這個林子相當於你的第二個家啊。”


    “不,姐姐,我隻有一個家,就是叢林。我沒有親人,叢林裏所有的動物都是我最親近的朋友,你以後切莫再和我說要我迴家什麽的話了。”


    “妹妹,……,對不起,都是我不好,連累你了。我本是好意,沒有想到會弄巧成拙的。”


    “姐姐,我知道你的心意,你也是為了我好。世界上如果還有人會惦記我,會幫助我的話,就是師傅和姐姐了。是師傅將我從林子裏帶出,教我說話,教我本事,是姐姐你不把我當怪物,和我做朋友,即使勸我迴家,也是姐姐想我能擁有家的溫暖,我明白的,我怎麽會怪姐姐呢?”


    “對不起,我沒有想到他們會這樣的……”


    “姐姐,你別在說了,不是你的錯,你不也和我一樣被他們追殺?說來還是我連累姐姐了,不然姐姐今日一定會在家裏和姐姐的阿大和阿姆幸福的生活。”粉色衣衫的姑娘伸出手輕輕的拭去黃色衣衫頭上的草葉和臉上的血痕,看著她精致美麗的臉龐,微微歎氣:“妹妹,你長的 是如此的美麗,為什麽就沒有眉毛呢?他們為什麽會因為你沒有眉毛就容你不下呢?如果你能和我一樣生活在你的阿大和阿姆身邊,會多好啊!”


    是的,在這個黃色衣衫的小姑娘美麗的大眼睛上原本該長著眉毛的地方竟沒有一根眉毛,仔細的看,姑娘的雙瞳竟是金色的!


    “我不稀罕!沒有阿大和阿姆,我有姐姐和師傅;沒有家,我有林子,他們不和我來往,我自有我自己的朋友,他們容我不下,我還容他們不下了!說我是怪物,說我會帶來厄運,我就當怪物!等我學好了本事,我就迴去鬧他個雞犬不寧。”


    “無眉。你……”姐姐還想要說什麽,卻被洞外吵雜的聲音打斷。“快找,這兩個小東西跑不遠的,一定是躲在什麽地方了。仔細的找,一定要找出來,絕不能讓她們逃了!”


    “阿雍,那個樸大家的怎麽辦?”


    “怎麽辦?殺!”


    “可是子心是個好姑娘啊。”


    “好姑娘又怎的?我不想為了一個人害了全寨子的人。”


    “……”


    “絕不可心軟,樸大那兒我自有擔待,知道了麽?”


    “好。”


    “快找,快找!”


    躲在洞裏的兩個小姑娘將他們的對話聽的清清楚楚,無眉迴過頭對子心燦爛一笑,“姐姐,我去引開他們,你走吧,記得你還有過一個妹妹,她叫無眉。”扭過身就撲進了茫茫的黑山。


    “無眉妹妹!……”


    “你就和我一起迴家吧,別再往前走了。”一個約十五六歲的少年緊緊跟在前麵哪個年紀相仿的少女後麵,頗有耐心的勸著。


    “天哥,你迴吧,我是不會和你一起迴的。我連累你們很多了,現在必須得走,再不走的話會給你們帶來殺身之禍的。”


    “子心,這麽多年都過來了,不都沒有事?這一次你也不用太過在意。……”


    “不,天哥,我這幾天老覺得心裏發慌,每次有這樣的感覺就一定會有不好的事發生,我不想……”


    “我和你一起走。”


    “恩?”子心吃驚的望著這個攔在她麵前的男孩,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等我,我迴去和阿大和阿姆說一聲,和你一起走。我這麽大了,也應該出去見見世麵了,我相信阿大和阿姆不會反對的。”見子心還是那副呆楞的模樣,不由的笑了,一把拉過子心的手往迴家的方向走去。


    沒有到家門,就聞到了濃濃的血腥味,不妙的感覺同時在兩人的心中升起,加快腳步向家的方向急行。


    血!到處都是血!


    “阿大?!阿大?!”走在前麵的長天急急尋找自己的父親,想弄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麽,卻在上堂門口發現父親倒在堂前血泊中。“阿大?”長天忙扶過阿大,見到的景象讓他幾欲昏到:阿大的胸膛被利器劃開,五髒六脾流了一地尚且不說,心窩處的大洞竟似被人用手生生的將心髒剜出,血糊糊的,早已經斷氣多時。


    “阿大?”子心微弱的唿喚喚醒了長天,“阿姆?阿姆?!”長天發狂的悲唿,滿院的尋找自己那柔弱善良的母親。子心卻被這血腥的一幕駭住,沒有了絲毫的氣力,跌坐在地。


    “阿姆?”長天被院中草堆後麵發出的細小的呻吟聲吸引,阿姆倒在草堆後用手拽著身邊的稻草,可能是想借此來引起孩兒的注意。“阿姆?”長天抱起奄奄一息的阿姆,發現阿姆的喉嚨被刀器割斷了,血從平整的傷口往外滲,大概是刀太過鋒利,傷口的出血竟不大,被長天這一動血出的倒更多了。


    “阿姆?”長天不敢再動阿姆,輕輕的唿喚著。阿姆緊緊的盯著自己唯一的孩兒,眼中有欣喜,有不甘,嘴張了又張,終究一句話也沒有說出口,閉目而去。


    “阿姆?阿姆?天啊,這究竟是怎麽迴事啊?”一雙柔嫩的手輕輕的搭在長天的肩上,“對不起,天哥,我終究還是為你帶來了災禍,你殺了我吧。”子心臉色蒼白的站在長天的身後。


    “子心?你知道是誰,是不是?告訴我,是誰,是誰這麽殘忍,我要將他施於我父母身上的一切都迴報於他。”長天抓住子心的肩膀,使勁的搖晃,追問。


    “是的,我知道他是誰。但我不會告訴你的。因為你不是他的對手,你去了隻會白白的送死,我真的再也無法在失去了兩位親人之後,再失去你,即使我先死了,我也無法接受你會死的消息,所以我絕對不會告訴你他是誰的,除非……,除非你有一天比他更厲害,我就告訴你。”子心強忍住肩部傳來的劇痛,斷然的拒絕長天的追問。


    “子心?你怎麽可以說出這樣的話來?你叫我如何能忍受這喪親之仇而不報?死有如何?不如他厲害又如何?我就是拚去我這條命不要,也要為阿大和阿姆報仇!告訴我,子心,是誰? 好不好?”撕心的追問變成了無力的哀求。


    “天哥,我帶你去見我的師妹。你不是一直想見我的師妹的麽?我帶你見她,你不就可以學到比他還厲害的本事麽?”子心幽幽的說,似乎說這話要費掉全身的力氣一般。


    “好!我葬了阿大和阿姆就和你一起去見她罷!”長天一下子像變了一個人,不再言語,也沒有悲傷,徒手在上堂門口挖出了兩個墓坑,將父母合葬。


    “姐姐,你想清楚了?你真的要那麽做麽?”金瞳無眉的女孩兒遲疑的看著自己從小唯一的一個人類朋友。


    “還有我選擇的餘地麽?是他們逼的我連退路也沒有了。”空洞的聲音發自子心的嘴裏。


    “也好,我如你願也就是了,隻是你不能後悔!”


    “不悔,你帶他走罷!”


    “子心,你等我,待我學好本事,報了父母之仇就來找你。”


    世界一片混亂。


    不知從何時起,世間的妖魔二界出現了兩個魔頭,一個沒有眉毛,擁有一藍一金雙色瞳孔的女魔頭統領了一盤散沙似的魔界,手下也不知道從哪裏來的許多修煉成形的林妖魅怪,時常擾的人類不得安寧,卻又不怎的傷人性命;另一個是時男時女,性格喜怒無常的妖人帶著一群小妖在人間亂舞。兩個魔頭有一個共同的之處就是隻要聽到鑰族人的消息就會痛下殺手,手法之殘忍令人發指。


    斷腸崖。


    “子心!我迴來了。我拿迴我們寄存在精靈莊的紅嫁衣了。”渾厚的男聲在白衣女子身後響起。


    “天哥?你知道這個地方叫什麽名字麽?”


    “不知道。”


    “我給它取名叫斷腸崖。因為斷腸人總是在天涯。”


    “子心?你怎麽呢?不高興嗎?”


    “高興!我等著為天哥穿上那件阿姆親手為我做的紅嫁衣呢。”


    “是啊,讓你等了我這麽多年,終於等到這一天了。”說話的聲音卻變成了優美的女聲。“隻是我現在如此模樣隻怕對你不住啊。”


    “沒有什麽的。不管我的天哥變成了什麽模樣,都是我的天哥。”平靜的聲音聽不出有一絲的感情波動。“天哥,將我的嫁衣取了來,我要為你穿上。”


    “好的,我這就去!”長天欣喜而去。


    “凡事因與果都有報,天哥,不是我不願陪伴你,隻是我無法再陪伴你了,這是我答應他的條件。對不起啊,我好象一直在對你說這句話,你也應該聽膩了,你以後再也不會聽到我說這句話了。”


    “子心?你在和誰說話?”


    “沒有,我在自言自語而已。”


    “你看,我將紅嫁衣取來了。”


    “天哥。”子心接過長天手裏的喜服,“你說,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或你不在了,在來世我們還記得對方,還找得到對方不?”


    “子心?你怎麽了?好好兒的,說這些話幹什麽?”


    “沒什麽,人生在世,誰免一死?我們就是有了長久的生命,也終究逃不了死的命運,不如我們約定一個方法,說不定可以再喚起彼此的記憶也不一定呢,你說好不好?”


    “好。你說什麽都依你。”


    “我教你一首歌啊,以後你要是覺得有一個女子讓你感覺是我,你就唱,是我的話,我一定會想起你的。”


    “好!”


    “細雨飄,清風搖,憑借癡心般情長


    皓雪落,黃河濁,任由他絕情心傷


    放下吧,手中劍,我情願


    喚迴了,心底情,宿命盡


    為何要,孤獨繞


    你在世界另一邊


    對我的深情怎能用之字片語寫的清?


    不貪求一個緣


    又想起你的臉,朝朝暮暮,漫漫人生路


    時時刻刻,看到你的眼眸裏柔情似水


    今生緣來世再續,情何物,生死相許


    如有你相伴,不羨鴛鴦不羨仙


    情山動,青山中征服世間萬裏雲


    尋佳人,情難真,揮劍踏破了紅塵


    翱翔啊,蒼穹中,心不盡


    縱橫在天地間,輪迴轉


    為何讓,寂寞長


    我在世界這一邊


    對我的思念,怎能用千言萬語說的清?


    隻奢望一次醉


    又想起我的臉,尋尋覓覓,相逢在夢裏


    時時刻刻,看到你的眼眸裏繾綣萬千


    今生緣來世再續,情何物,生死相許


    如有你相伴,不羨鴛鴦不羨仙。“


    歌聲裏子心已經穿上了紅嫁衣,淒美而蒼白的麵頰在紅嫁衣的映襯下多了幾許生氣,子心迴過頭,對長天微微一笑,“天哥,我已經為你穿上了阿姆親手為我做的紅嫁衣,好不好看?”


    “好看。我的子心妹妹穿什麽都好看。”


    “天哥,你一定要記得我啊,你不會在若幹年後將我忘了罷?”


    “怎麽會呢?我以內公元也不會忘記我的子心的。你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啊。”


    “天哥,你答應我一件事,好不好?”


    “什麽事?”


    “你先答應。”


    “好。不管是什麽是我都答應你。”


    “說話要算話啊。”


    “你說啊。”


    “你答應我,不管我做了什麽,去了哪裏,你都原諒我,都會等我,好不好?”


    “子心?你今天是怎麽了?”


    “你答應我啊。”


    “是的,我答應你了,不管你做了什麽,去了哪裏,我都會原諒你,都會等你,等你迴來。子心,你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了,我會感到不安的。”


    一直微笑著的子心,突的對長天絢麗一笑,“說話算話啊。”從衣袖裏飛快的拔出一把短劍,迅速的刺入了自己的胸膛。“對不起啊,天哥!”


    “子——心——!”又是那熟悉的撕人心肺的唿喚。


    紛雜的畫麵充雜在影的腦子裏。影感覺頭都要爆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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