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至明醒了,是被吵醒的。


    三個此起彼伏、粗重無比的唿吸聲就像是火車鳴笛一般,令人難以忍受。


    餘至明起身坐在病床上,已經開始想念啥也聽不到,寂靜無聲的失聰時刻了。


    隔音辦公室內沒有一點光線,是真正的伸手不見五指。


    對餘至明來說聲音就是光,已經把三人的位置和形態清晰刻畫在了他的腦海中。


    沙發拚成的一張大床,青檸和周沫一左一右的睡在上麵。


    或許是勞累緣故,自家青檸的睡姿有些狂野,趴著睡,不僅一條腿搭在周沫身上,一隻手還肆無忌憚抓住了對方的高聳。


    至於汪水蘇,或許還不習慣與人身體接觸,睡在了地鋪上,睡姿還算優雅。


    餘至明收迴注意力,拿起枕頭旁的手機點亮屏幕,發現時間是淩晨兩點九分。


    過去的一天多,他已經睡的足夠多,被吵醒也沒有多少睡意,索性刷起了手機。


    隻是不到半個小時,他就忍受不住了。


    三個女人比賽一般鳴笛就算了,偶爾磨個牙,說一句含糊不清的夢話,也能忍受。


    但是,放屁,還是一個特別悠長的屁,就非常的過分了。


    這屁還沒放完,餘至明甚至就聞到了一股飄過來的奇特味道。


    餘至明屏住唿吸,下了病床,逃一般的離開了隔音辦公室。


    隔音門厚重的關門聲音,驚醒了在折疊小床上睡覺的隋馳。


    他慌然掀開薄被,下床站起,借助大辦公室內的一小台燈發出的昏暗燈光,看到了一個身穿病號服的熟悉身影。


    “餘醫生?!”


    餘至明嗯了一聲,又輕聲說:“我就是出來透透氣,沒別的事,你接著休息。”


    隋馳走近兩步,關切的問:“餘醫生,身體有哪裏不舒服嗎?”


    他又訕訕道:“今晚上輪到我值班,本來就不該睡覺的。”


    下一刻,隋馳忽然意識到了一點,滿臉驚喜的問:“餘醫生,你聽力恢複了?”


    餘至明再次嗯了一聲,說:“恢複了,體溫也正常了,沒事了。”


    “你接著休息,我出去看看……”


    說著話,餘至明就出了大辦公室。


    這還是他第一次半夜巡視自己的地盤。


    站在光線比白天暗淡許多的走廊上,各種聲音匯聚成的影像,在餘至明的腦海中逐漸變得清晰。


    二號病房兩位患者,是針尖對上麥芒,你的鼾聲還未落下,他的鼾聲就起來了。


    護士站,孔嬌嬌趴在辦公桌子上的靠枕上睡的正香,不過哈喇子流了不少。


    走廊盡頭左邊的公衛,不知哪個家夥離開之前沒把洗手盆裏的水龍頭關好,還在嘀嗒嘀嗒的滴水。


    這讓餘至明不能忍。


    他徑直來到公衛洗手間,把滴水的水龍頭關好,還順勢傾聽了一番一號、三號病房內的患者情況。


    唿吸和心跳,都還平穩。


    餘至明一邊往迴走,看向輕手輕腳跟在身旁的隋馳,輕聲問:“聽說有個不錯的女孩在瘋狂追求你?”


    “餘醫生,您怎麽知道的?段醫生跟您說的?”隋馳有些驚訝。


    餘至明輕笑道:“沒人告訴我,是你們在相互打趣時,我偶然聽到的。”


    話語間,兩人已經迴到了大辦公室。


    隋馳訕訕的解釋說:“她並不是真的喜歡我,是別有所求,我已經跟她說清楚了。”


    餘至明在一張椅子上坐下,說:“一開始的別有所圖也不妨礙成為美好感情的開始。”


    “為至親之人豁了出去,其他的不說,這個女孩算是孝心可嘉,也頗有魄力。”


    “孝順之人,秉性都不會太差,你要是感覺對方是你喜歡的類型,不妨接觸接觸。”


    隋馳麵有難色道:“問題是問題是……”


    餘至明嗬嗬笑道:“新的人參丸研發成功,也需要再做一波試驗。”


    “主動找上來的緣分,也是緣分。你通知那女孩,讓她帶家人來腫瘤科辦理入院吧。”


    隋馳動容的說:“餘醫生,謝謝您!”


    餘至明笑了笑,說:“不用謝。對我來說,給誰治療都是治,自然是優先選擇和自己,還有身邊人有一些關係的。”


    停頓一下,他又勸說道:“如果感覺那女孩不錯,就接觸接觸,不要太多顧慮。”


    “人生短短幾十年,想的要是太多了,就是自己難為自己。”


    隋馳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餘醫生,讓您費心了,我會好好處理的。”


    餘至明又興致滿滿的問:“沈奇、段怡他們兩個,有什麽動靜沒?”


    隋馳老實迴道:“沈奇那裏,這段時間說是也介紹了兩個,不過他都沒相中!”


    餘至明忍不住問:“他不會還對那個父親已經半身不遂的青梅竹馬念念不忘吧?”


    隋馳道:“他自己說是放下了,不過,具體如何,我們就不知道了。”


    猶豫了一下,他又說:“至於段怡,這段時間,她經常偷偷迴複手機消息,還對著手機傻笑,我們都認為她在談戀愛。”


    “不過,她自己是一直否認的。”


    餘至明哦了一聲,說:“問一下丁曄,她們兩個住在一起,情同姐妹,應該知道。”


    隋馳輕嗯了一聲,又想起了一件事,遲疑著說:“餘醫生,下月中旬,在廣深有一個血管炎的研討會……”


    餘至明打斷說:“你想去參加?沒一點問題,我一向支持多出去學習和交流。所需費用,你直接去周沫那裏申請就可以了。”


    “謝謝您的支持!”


    隋馳感謝了一句,又介紹說:“前幾天我提交的參會申請,一直沒有迴音。”


    “後來我打電話問了問,才知道,他們這個研討會的參會人員,都是邀請的。”


    “我隻是一名主治醫師,在血管炎的研究和治療方麵,還沒有什麽建樹,不符合研討會的參會標準。”


    餘至明皺起了眉。


    隋馳又介紹說:“我又問了一下,知道了我們華山醫院沒有一人被邀請。”


    “不過……”


    隋馳緩緩的說:“如今在精誠醫院濱海分院工作的謝醫生被邀請了。”


    “你想讓謝醫生帶你去?”餘至明問道。


    隋馳急忙搖頭道:“餘醫生,我沒有這個打算。如今我們華山和精誠的關係,我還是很清楚的,怎麽會再和精誠醫院的人有任何業務上的關係?”


    他又訕訕笑著說:“那個,我知道,交大附屬醫院的陳策醫生也被邀請了。”


    “那個,我聽說,我們醫院神經內科的張主任和陳策醫生的關係,挺不錯的。”


    餘至明笑了笑,說:“何必這麽麻煩,你把這個研討會主辦方負責人的聯係方式找一找,我看能不能讓他們直接發個邀請。”


    “我們堂堂的華山醫院,總不好沒有自己的代表出席。”


    隋馳眼睛一亮,隨即又擔心的說:“餘醫生,這樣不太好吧?”


    “我隻是一個小小的主治,跟著大佬去蹭研討會,別人不會在意。但是受到邀請,代表華山醫院出席,就太過惹眼了。”


    “就像是駱駝群中混了進來一隻羊,有大概率會受到針對的。”


    “要是我表現的很差,肯定會丟了餘醫生您和華山醫院的臉麵。”


    餘至明不在意的說:“這有啥好擔心的?你還這麽年輕,表現不好是應該的,表現好,才是不正常。”


    “再說了,你也別妄自菲薄。”


    餘至明輕聲道:“迄今為止,你負責治療的十七名血管炎患者,我都有關注。”


    “他們的治療效果,不比謝醫生差。”


    “他都能獲得邀請,你也應該有資格。”


    隋馳微微的一怔。


    餘醫生說是日理萬機都一點不為過,除了不定時教導他們之外,竟然還對他的工作也默默關注著,這讓他的心中湧出暖流。


    “餘醫生,我一定不會給您丟臉……”


    就在這時,通往隔音辦公室的厚重隔音門被推開,周沫的小腦袋探了出來。


    看到對坐聊天的餘至明和隋馳,一身睡衣的周沫走了出來。


    “你怎麽跑出來了?走了困睡不著了!還是餓的睡不著了?”


    餘至明翻了一下眼皮,說:“你們三個有一個說一個,唿吸聲那麽大不說,還磨牙、說夢話,放屁,讓我怎麽睡?”


    周沫眉毛一挑,掐腰道:“怎麽可能?我們都是淑女好不好?睡覺再文靜不過了,怎麽可能睡覺磨牙、夢話,還放屁……”


    說到這,周沫也反應了過來。


    “你,你聽覺恢複了?”


    餘至明點頭道:“不恢複,怎麽可能會被你們三個給吵醒?”


    周沫是一臉的興奮,就差又蹦又跳了,喊道:“這可真是大好消息,我去告訴……”


    “不用,讓她們多睡一會兒吧。”


    餘至明止住周沫,又摸了摸肚子,說:“你一說餓,我還真感覺到餓了。”


    “昨天一天都沒啥胃口,吃的少,現在還有什麽吃的沒?”


    周沫輕笑一聲,說:“別的地方不敢說,這裏的冰箱裏應該有不少吃的……”


    餘至明就看到周沫從大辦公室的冰箱裏拿出了雞蛋、西紅柿、小油菜、生菜、肉丸子、魚丸子、午餐肉、臘腸。


    竟然還有羊肉卷、牛肉卷。


    “你們不會在辦公室吃火鍋吧?”


    隋馳一臉不好意思的說:“有時候吧,晚上值班餓了,就會煮一些麵條。”


    “再放點青菜、牛肉卷提提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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