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了幾日的校園重現了生機,不管是學生還是老師,言語裏都飄散著笑樂,各種景點都在學校這方神聖的土地上被人繪聲繪色地交流著——說的,滿是自豪;聽的,身臨其境,增長見識。一時間之內,竟刮起了“黃金周景點”交流熱潮。


    一些不協調的聲音也摻在這美妙的旋律當中,有的人聽了,不關己事,不以為然;有的人聽了,眉開眼笑,一派怡然;有的人聽了,無中生有,憤從心生。程彬鋒聽了,他的感覺又是怎樣的呢?


    剛收假迴來,程彬鋒為了讓學生盡快地從假期裏的盡興迴到學習上的快樂來,他加強了本年級紀律管理和監督力度,因此總有些學生低著頭進入他的辦公室,弄得他忙得不可開交。


    一天剛集隊完放學,林方衝就匆匆地拽著程彬鋒到他的房間,劈頭蓋臉就是一通言語,程彬鋒不知是怎麽迴事,認為林方衝又在玩什麽把戲。當聽到林方衝講述的事情時,他愣了,圓圓的眼睛、張開的嘴,略有所思地來到窗前,眼睛胡亂地射殺著窗下的景物。出人意料的是,他笑了,笑得不是很自然,也足以讓林方衝感到意外,“方衝,當個副主任可不是這麽容易的呀……不僅能吃苦,而且要有耐性,能忍……我還以為這事能夠僥幸避免呢,誰知還是發生了。”程彬鋒像是向林方衝傾訴,又向是對林方衝講理。他笑容裏含有氣憤,氣憤中又露出無奈。林方衝覺得程彬鋒真的很值得同情。大家是同一年畢業到這所學校任教,雖然在教學上沒有他教得好,平時可是知心的朋友啊。如今又遇到類似的事情,他真為程彬鋒難過,好久才說:“彬鋒,你也別太在意,謠言是經不住時間考驗的,千萬別亂了自己的分寸!”“這事我早就知道了,早晚都會來的。怪不得從開學以來就這麽平靜,真沒想到有人是瞅準機會才下手的,也難怪張國濤和藍秋燕爭得那麽兇!”程彬鋒無奈地說。


    林方衝是從張國濤處聽說的,程彬鋒自然會懷疑上次母親聽到的談話了,可能張國濤就在現場。怪不得張國濤來找程彬鋒時沒有了往日的自然和親切,倒是有點造作的虛情假意和幾分小心與緊張,次數也少了。


    “你還記得中秋節前我母親到過學校嗎?迴去之後我就被父母嘮叨了!”


    “原來這樣!這個張國濤真是可惡,我覺得黃意宇他們這些小人也真是的,為什麽偏偏和我們過不去,不就是一個學生輟學嗎,有必要弄得滿城風雨的……”


    “唉,做人難啊,現在我才知道什麽才叫平平淡淡才是真。做一個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人,別人還會跟我們爭嗎?真是社會的悲哀、時代的悲哀!清者自清,方衝,你也別太氣憤了。去買菜吧!”


    除了程彬鋒,藍秋燕是最清楚這件事了。她為了胡伍海團團轉地跟著程彬鋒找資料、了解情況,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當看到張國濤繪聲繪色的表現時,藍秋燕反應特別強烈,情緒也極為衝動,對於造謠者更是懷恨在心。話出於張國濤的嘴,他們對張國濤多少有些懷疑。從上學期開始,張國濤就開始變了,不僅很少與他們玩,事後也總找來借口來搪塞,還經常和黃意宇他們熱火朝天的混在一起。在藍秋燕眼裏,張國濤已今非昔比了,為這事中午時還和他爭論了一場,最後鬧得不歡而散。認為是張國濤故意惡言中傷程彬鋒。她本想馬上把自己的想法告訴程彬鋒,看到他太忙了——下午上了一節課後又急著去開會。她就急忙地單獨去找張國濤,要把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弄清楚。藍秋燕很氣憤,但她努力地控製著自己,平靜地問張國濤:“國濤,中午說的這些話你是從哪兒聽來的?”


    “今天中午我不是說清楚了嗎?這隻是誤會,人家愛說就說,我們沒有必要把它放在心上。有時間的話,你最好去開導程彬鋒兩句,免得影響他工作。”張國濤很不高興,沒想到她居然為程彬鋒而如此著急,於是不耐煩而又假惺惺地說。


    “誤會,隻是誤會?我也希望是誤會。既然是誤會,你中午為什麽說得這麽起勁?還一個勁地說也有可能是真的呢?難道程彬鋒的為人你不清楚嗎?”看到張國濤不耐煩地說話,藍秋燕也控製不住自己了。要是用什麽詞來形容她說話時的情景,“聲情並茂”“手舞足蹈”是最恰當不過了,而且是發自內心的,毫無半點造作之意。


    “我就是知道程彬鋒的為人才會說是誤會。秋燕,你也別太激動,這樣對身體不好,容易變老的,不值得。說句實話吧,要是沒有這迴事,人家會說嗎?再說了,我把消息告訴你們也錯了?就算我不說,這話同樣會傳到你們耳朵裏的。難道你是懷疑我在搬弄是非嗎?”


    “是不是隻有你自己最清楚。不過,我倒是挺佩服你的,你的消息夠靈通啊!”


    “你們呀,程彬鋒很少與其他人閑聊,你卻整天圍著他轉,而林方衝呢整天混著學生打球,還說我消息靈通,我看是你們忙暈頭腦了吧?要是哪天有顆原子彈爆炸,你們可能還傻嗬嗬地認為是別人放煙花呢。真是可笑。”


    “你……枉愧我們對你的幫助了,你還記得那次你被冤枉之事是誰出麵幫你解決的,你遇到挫折時又是誰幫你度過難關的?過河就拆橋,你的良心呢?”


    “挖舊事,你以為你這樣做值得嗎?你以為程彬鋒會領你的情嗎?別太天真了,好心變成驢肝肺,到時你別後悔!”


    “這不關你的事,你以後最好別說他的壞話,否則我對你不客氣……”


    藍秋燕越說越不服氣,情緒也越來越激昂高調,滿肚子的委屈,像待噴的火山溶漿一樣,一旦爆發就不可收拾。張國濤的冷嘲熱諷和傲慢的態度,更是火上加油,愛情的私心表現出來了,女孩子的氣質也保持不住了。剛開始時張國濤都吃了一驚,中午時分他們曾爭論過,他以為也就這樣過去了,沒想到她居然死纏爛打,覺得這樣跟她吵架很沒意思。他認為大聲地叫罵並不能宣泄自己的不滿,為何不以靜製動呢?讓她氣吧!果真如此,藍秋燕中計了,胡亂地痛罵一通之後,摔著響門就出去了。


    真是太氣人了,要是說這話的人不是張國濤而是其他老師的話,藍秋燕可能不會如此生氣。她沒想到張國濤居然變得如此的快,上個學期不是還好好的嗎?俗話講“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他的“鞋”濕了嗎?我們對他的幫助他還記得嗎?又拿什麽來迴報呢?與那幫老師混了一個多月,竟然就入了道,老天爺啊,是你在捉弄人嗎?她胡思亂想一番後,想到了國濤說過的一些話——“值得嗎”“好心變成驢肝肺”“別後悔”,這是什麽跟什麽嘛,我就是喜歡這樣,活活氣死你。她比以前更有信心了,程彬鋒是個好男孩,隻要努力,多為他辦事,她相信自己會成功的。對於戀愛中的人來說,對方的舉動隻要符合自己的心意,那麽這些舉動就會成為美好的迴憶,這不,她又陶醉在往事的迴憶中了。


    “……彬鋒,你在幹什麽呀?給我瞧瞧!”


    “看相片,看一下同學們變了沒有?”


    “哦,來,看看我給你的那張相片吧,看我變了沒有?”


    “你呀,變了!”


    “變了?”


    “嗯。”


    “變得怎麽樣了?我怎麽感覺不到呢?”


    “你呀,真是糊塗,變得漂亮了都不知道。”


    這是一次程彬鋒在看照片時與她的談話。迴想起程彬鋒當時的眼神和笑臉,還有自己當時的心態和表情,心裏暖哄哄的,也樂滋滋的。這個程彬鋒呀,真是可愛!


    女人更是可愛,可愛的很大程度就是把婚姻和家庭看得比什麽都重。戀愛中的人,一廂情願也好,會把愛情看得更重。對於藍秋燕來說,有個堅實的依靠,那是非常幸福的。而這個依靠就是年輕的初有作為而又誌存高遠的程彬鋒。


    在大學時,她曾失戀過,對象就是當時赫赫有名的校學生會主席。不


    知什麽原因,熱戀一段時間後,他們的關係突然間冷卻到了極點。這對於認為大學是產生羅曼蒂克式愛情的藍秋燕來說,打擊是可想而知的,好久一段時間她都沉默不語。花有開與落,人也有喜和悲,她在悲之後又喜了起來。不知是從那個地方開始瞄上了這個喜歡咬文嚼字的文雅書生的老鄉。她還清楚的記得自己在情人節時偷笑著給程彬鋒寫第二封情書,內容還曆曆在目:“親愛的彬鋒,秋天的燕子飛迴來了,春天因此變得有情,祝你情人節快樂!……心與心交織在一起的燕子,喜歡楓葉的燕子!”從那封情書起,她就把自己比喻成一隻有情的燕子,在生活上也時常給程彬鋒帶來美好的春天。盡管程彬鋒對她沉默,她確實也為這樣的人傷心過、流淚過,但是藍秋燕相信程彬鋒絕對不會像那個學生會主席那樣虛偽。那是大家在“河東中學”任教後,她約他去“森林公園”玩,這次約會可是她傾注了幾天的心血啊。純白的裝飾型太陽帽,米黃色的連衣裙,棕黃色的高跟皮鞋,花去了差不多一個月的薪水。更重要的是焦渴地盼望與心愛的人一起漫步公園,說說笑話、訴訴衷腸。那是多麽幸福的感覺啊。在約會那天,興奮的她卻像一個被霜打過的茄子一樣蔫了的等待著他的出現,美景下的愜意也沒有心思去想了,隻要他來,這一切就能夠自然的迴到她身邊。打電話,沒人接;打唿機,沒有迴複。無數次打電話,無數次失望,她卻自信的在炎炎秋日下苦苦等了一天,直到黃昏時才失望地迴去。氣得她迴到房間就把本來心愛的太陽帽卷著塞入了垃圾桶,而後又撲在床上傷心痛哭。現在又奇跡般地恢複過來了,不知是從哪裏得到消息說程彬鋒當日迴家看病重的嬸娘,所以耽誤了與她的約會。委屈,每個人都會有的,更何況當時他的班會新思想正遭遇猛烈攻擊,她能不原諒心愛的人嗎?


    她抽泣了一下,笑容又逐漸洋溢臉上了。那天程彬鋒約她去公園遊玩,那句“你今天真漂亮”還美在心頭呢!當時不敢正視他的眼神,但女性具有靈性的第六感覺告訴她,說這句話時的程彬鋒眼神流露著真誠,還是很強烈的,強烈得她聽到這句話是身體麻麻的酥酥的,感覺到有種幸福感在身上擴散、升騰……像是蜜吃到嘴裏甜到了心裏。雖然那個可惡的電話打亂了他們的雅興,但有心上人的讚美與肯定及和心愛的人漫步公園,她平時為他付出的汗水也值了。為自己心愛的人做事,那是莫大的幸福啊!想著想著,她在床上睡著了。當她想去和程彬鋒談論這件事時,程彬鋒已經買菜迴來了。


    “彬鋒,有件事要告訴你……”藍秋燕看到程彬鋒正專心於切菜,真不忍心打亂他的心情,於是愣住了。


    “有什麽事嗎?是不是國濤今天講的,方衝剛才都和我說了,其實在這之前我早就知道了。對了,你吃飯了沒有?”


    “菜都沒有買,怎麽吃飯呀?為了今天中午這件事,我氣憤了一個下午。誰知躺在床上想著想著就睡著了,現在才剛起來呢。”


    “有勞你為我費心了,你也不用去買菜了,等一下我們和方衝一塊吃。”


    “彬鋒,用我幫忙嗎?”


    “不用,我忙得過來。聽說你跟國濤理論了一場,是嗎?”


    “我就是不服氣,他怎麽能這樣對待你呢,我不僅和他理論了還跟他吵了一架。見他那醜陋的嘴臉我就來氣。”


    “吵架?你這是幹嘛,國濤也可能是為我好,以後你就不要再管我的事了,一個女孩子摻和著大男人的事,影響不好,說不定有人又捕風捉影的做文章。其實你的工作也挺多的,用心些,教好學生才是我們的責任。你先上樓去吧,吃飯時我去叫你。”


    “哦,知道了,記得叫我哦!”


    為這事和張國濤又爭又吵,程彬鋒覺得藍秋燕太過分了。這種過分又不簡單啊,僅憑著她對自己的關心,說得更直接一些就是對自己的愛,否則怎麽會有這麽大的勇氣呢?每當藍秋燕對他笑送殷勤時,程彬鋒就想逃避,他不再想讓她插手他的事了,對她也是小心翼翼的,盡量把事情簡單化。現在,藍秋燕說為自己的事而跟國濤吵架時,他不能再忍了,強裝平靜地叫她別管自己的事了。程彬鋒說得很客氣,以至於她沒有懷疑,依舊放出銀鈴般的笑聲,並溫柔地撒了個嬌。殊不知,在藍秋燕眼裏程彬鋒這些看似責備她的話更多的成分是出於關心,關心一個人,才會善意的提醒她——藍秋燕對程彬鋒的舉動有了更大的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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