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相比較錢塵過來這件事,嶽理是沒有想到林青葉也跟著錢塵一起來到醫院裏麵。


    之前裴泣出去晨練買早飯的時候,就說要喊錢塵一起出來吃個飯,因此他們吃完後,錢塵現在跟著裴泣一起迴到了醫院裏麵其實也很正常。


    但是林青葉……她怎麽會跟著錢塵的步伐,來到醫院裏麵呢?


    嶽理端起手中的魚湯,吹了一口上麵的浮油熱氣,看向正走進來的兩人,微微點頭,一邊嘬著口中的魚湯,一邊對著二人開口道。


    “早上好,好久不見。”


    “你……身體好了?”錢塵站在門口,看著嶽理喝著魚湯的模樣,一時間有點遲疑:“你身體不是還很虛弱來著,現在有胃口了?”


    “還好,身體稍微恢複了一點,還沒有完全恢複,魚湯什麽的能喝一點,但是那些麵條,蒸餃,燒賣之類比較硬的東西,則還是需要稍微等一等,等身體再好一點才能吃。”


    嶽理笑了笑,看向邊上老老實實站著的林青葉,開口問道:“林青葉,你今天怎麽來了?”


    “我嗎?”林青葉看著麵前的錢塵,又看了一眼邊上正翻看著手中樂譜的裴泣,小聲道:“我是因為最近在江洲音樂學院學習,跟著錢塵老師學作品分析,今天剛好在學校裏跟錢塵老師聊作品來著,結果錢塵老師突然被一個電話叫走,然後錢塵老師他……就這樣把我帶著過來了。”


    林青葉一時間有點不好意思,本來上課上得好好的,結果突然老師被一個電話叫走。


    如果叫走也就罷了,畢竟突然不上課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迴頭補一下就好了,但是問題是……


    錢塵居然把她一起帶著去吃了早午飯,點了一大堆東西。


    桌上三個人,一個配器法的頂級大師,一個自己的老師,江洲作曲家協會的副會長,就隻有自己是一個菜雞。


    坐在桌子上她感覺到混身不舒服,結果還沒有等她準備告辭,錢塵便直接帶著她來到了醫院裏麵。


    再然後,她就這樣莫名其妙地跟嶽理見了麵。


    錢塵倒是沒有怎麽多想,他指了指身後的林青葉開口道。


    “其實沒有什麽,最近青葉在跟我學習作品分析,她最近準備深耕一首新的作品,就是你的那一首第一鋼琴敘事曲,我們所有人都聽了你的那一首作品,裏麵的內容簡直驚為天人,但是一直沒有一個特別好的版本,所以我就帶著林青葉準備分析一下這一首作品,看看能不能弄出來一個好的版本。”


    “畢竟現在你的那一首作品也算是比較火的作品,裏麵的內容深度也非常深,作為教學分析上,非常符合現在林青葉當下的情況。”


    “她現在已經是一位合格的鋼琴演奏家,她在這個世界上的鋼琴之路也已經得到了那些經濟公司的認可,既然如此,那麽她剛好可以沉澱一下,將自己之前在藝術上的內容稍微沉澱沉澱,沉澱出屬於她自己的特色出來。”


    “畢竟之前何深他就是那麽做的,他當時拿了全球鋼琴大賽第一名後,直接一個人去其他的音樂學院裏麵沉澱好幾年,帶著他的對象趙紫彤一起來著,所以林青葉她現在也這樣做,其實非常正常。”


    不過錢塵剛剛說完,邊上的裴泣就突然插嘴道:“你如果敢說趙紫彤是何深的對象,怕不是要被人打。”


    “啊?咋了?”錢塵愣了一下,完全不知道裴泣在說什麽。


    裴泣將手中的樂譜翻過一頁,一邊看著樂譜一邊說到:“之前跟何深聊了聊,何深他現在還是單身的狀態,並沒有跟趙紫彤在一起,不過兩個人倒是同居了。”


    “啊?同居不算在一起嗎?”錢塵不解。


    裴泣搖頭:“何深說不算,主要是有很多莫名其妙的人不停的攻擊他,說趙紫彤剛剛跟他認識的時候還是未成年,17歲還差一歲才成年,並且還是他的學生,如果何深追求趙紫彤,那麽就是屬於職場上的pua,利用自己老師的身份去壓趙紫彤來著。”


    錢塵尷尬地撓了撓頭:“這……何深現在都快四十了,趙紫彤也三十多了啊?兩個人已經完全沒有師生的關係,最多何深偶爾教趙紫彤一點點關於鋼琴上的內容,這也算?”


    “誰知道呢?說不定有人就是覺得何深找自己的學生就是不行,就算曾經的學生也是不行,即使這個學生後來成為他的同事,年齡也都快三十多了,照樣還是不行,並且這種觀點並不在少數,所以何深為了趙紫彤的名譽,一直沒有同意結婚。”裴泣繼續翻過一頁紙,查閱著手中的作品。


    錢塵則是人傻了,他完全沒有想到居然會有人這麽閑,閑的無聊去管人家的情感問題。


    他難以置信地追問了一句:“等一下,何深不是跟趙紫彤兩個人同居在一起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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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實質上叫做同居,但是實際上趙紫彤隻是在何深的對門把那一家給買了下來,跟何深做了個對門罷了,主要還是避嫌,總是會有人嚼舌根,說他們倆的壞話。”


    裴泣歎了一口氣,繼續翻看著手中的作品。


    錢塵則是將視線轉迴嶽理那邊,對著嶽理開口問道。


    “算了,不管那麽多,剛好裴泣喊我們吃早飯,我就直接把林青葉給帶過來了,我們最近要研究你的作品,要不……大作曲家你考慮一下?講講看你對於你那一首作品的理解?說給我們聽一聽?迴頭林青葉演奏你那一首作品的時候,也好弄?”


    嶽理坐在邊上聽八卦正聽著開心,突然被錢塵一問,不由得抬起頭想了想,轉頭看向林青葉。


    “你……最近在練習我的第一鋼琴敘事曲?”


    “嗯……”林青葉老老實實地點了點頭,伸手將垂下的發絲繞到腦後,不太好意思地開口道:“嶽理你作品裏麵的東西太多,我跟錢塵老師兩個人分析了半天,還沒有完全分析完畢,沒想到錢塵老師直接把我帶到你這邊來問了……”


    “大家都是熟人,為啥這麽拘謹啊,我聽裴泣說,說你跟嶽理兩個人小時候還認識,據說是一起長大的呢,再說你們這又不是第一次碰麵,這麽拘謹作什麽?”


    錢塵大大咧咧地笑了笑,伸手拍了拍林青葉的肩膀,看著嶽理道:“你看你把小林弄得,都這麽緊張你,你還不趕快賠禮道歉,說一說你對於第一鋼琴敘事曲的想法?”


    “第一鋼琴敘事曲嗎……”嶽理看著林青葉無奈地笑了一下,抱歉道:“第一鋼琴敘事曲之中的東西其實並不是特別多,更多的是對於我自己個人的感悟,從萬物生,到逐漸凋零,再到希望,這樣的一個情緒,感覺並沒有特別多可以說的內容啊。”


    “誒,嶽理,你這樣藏巧可就不好了,說說看嘛,這一首作品你究竟想了多久?”錢塵追問道。


    “大概,幾分鍾?”


    “幾分鍾?”


    “嗯,幾分鍾……”


    錢塵以及嶽理兩個人大眼瞪小眼,誰也不知道現在應該說什麽。


    裴泣這個時候剛好看完了嶽理的新作,聽到兩個人的對話,立刻補充道。


    “嶽理他確實是幾分鍾的時間便有了想法,我記得我當時第一次看到他的時候,他整個人都已經喪失了生的希望,就和我當初一樣,後麵看到何深發表演講說音樂會開始的時候,才稍微好一點,最終決定寫出一首作品參加比賽。”


    “欸?這樣嗎?”錢塵震驚。


    “嗯,就是這樣。”裴泣點了點頭,將手中的作品遞給嶽理,隨意地開口道。


    “嶽理,你的這一首作品還可以,如果單純討論作品內容的話,基本上沒什麽問題,就是感覺好像有點簡單了,除了裏麵還有一些平行五八度的問題出現,按照你的水平,應該不會出現在這樣的問題?”


    聽到裴泣的問題,原本準備離開的錢塵立刻止步,拽著林青葉找個位置坐下來,樂嗬嗬地準備聽聽看嶽理的說法。


    要知道現在嶽理可是炙手可熱的頂級創作者,現在基本上說到新的作曲家,基本上都會以嶽理為例子,說嶽理多麽多麽強,多麽多麽牛逼。


    而這麽牛逼的人,居然會犯下這麽簡單的錯誤?


    這個錯誤簡單到,你小學十以內的加減法都能算錯的程度。


    嶽理聽到後倒是沒有什麽感覺,隨口道:“很簡單,平行五八度,主要是為了符合創作的背景。”


    “創作背景?”裴泣不解。


    嶽理拿起手中的樂譜,對著裴泣開口問道:“如果不說這一首作品是我寫的,你會覺得這一首作品,更像是一個什麽樣的作品?或者說是,什麽時代的作品?”


    “如果不說是你寫的話,我大概會覺得這個應該是一個非常非常早期的作品,大概是古典音樂體係剛剛形成的時代,當然還有一種可能,就是一個學生的習作。”


    裴泣看著嶽理沒好氣道:“畢竟隻有這樣才可以解釋你的錯誤。”


    嶽理並沒有在意裴泣語氣裏不好的態度,他隻是點了點頭,繼續道:“嗯,就是如同你說的那樣,這一首作品我想要表現出來的東西,就是一個古典音樂體係剛剛建立成功時候的樣子。”


    “這一首作品其實非常簡單,旋律也非常簡單,作曲技法就更不用談了,其中還有一大度平行五八度的內容……”


    “平行五八度並不是不可以用,隻是平行五八度相比較其他的內容而言,音樂之中的東西並沒有特色,整體聽上去顯地無比的單調,無法很明顯地感受道和聲的進行。”


    “要知道,現代作品最重要的便是和聲,和聲在音樂之中所表現出來的進行,才是目前我們所要關注的重點,但是這一首作品之中,對於和聲的表現其實並沒有那麽的看重,最重要的還是一個變奏曲的形式。”


    “一個很多人都聽過的傳統民謠,配上簡單的作曲創作法,這樣的作品,會讓人覺得這個是藝術嗎?”


    嶽理看著裴泣笑了笑,等待著他的迴答。


    邊上的錢塵露出饒有興致的笑容,身體前傾,樂嗬嗬地看著麵前的場景。


    林青葉則是左顧右看,總感覺自己現在不應該在這個地方,而是應該找個借口離開,等他們聊完了再進來。


    裴泣似乎注意到了嶽理的目光,摩挲著自己的下巴沉吟片刻後,緩緩點頭。


    “我感覺,他們可能還是會覺得這一首作品是藝術作品。”


    “嗯?理由呢?”嶽理沒有任何意外。


    裴泣找個椅子,將其反過來坐上,對著嶽理解釋道:“其實很簡單,對於很多人而言,什麽叫做藝術?看上去高大上,並且自己能夠理解的東西便叫做藝術,重點是他們能夠理解,對於他們沒有辦法理解,甚至聽都聽不懂的作品,他們根本不會覺得這個是藝術。”


    “每一個人都有每一個人自己的藝術觀,但是越是沒有怎麽接受過藝術訓練的人,他們對於藝術的感知能力越差。”


    “對於他們而言,藝術其實便是熟悉程度,如果一個藝術作品他們越發的熟悉,那麽他們越可能將這種東西當作藝術去看待。”


    “如果一個藝術作品,他們不怎麽熟悉,那麽他們很容易將其認為是創作者的自嗨,圈地自萌。”


    “如果你想要發的話,其實也可以發,畢竟這一首作品寫的並不差,絕對是及格線之上。”


    “但是如果你想要用這一首作品讓他們認識到這種音樂不是藝術的話,我感覺還是不要想太多。”


    嶽理聽著裴泣的話,不由得沉默,並沒有立刻迴答。


    邊上的錢塵則是抱著雙臂,身體向著後方仰著,對著嶽理非常感興趣地開口道:“藝術嗎?如果你真的想要討論的話,為什麽不來江洲作曲家協會?”


    “咋滴?你們還想挖人?”裴泣沒好氣道:“就嶽理現在這個樣子他還能到處走?你如果閑著沒事,就每天給嶽理送點魚湯餛飩吧,這樣比啥都好。”


    “不是啊,是我們那邊準備弄一個藝術家大會來著,和江洲繪畫協會,江洲電影協會,江洲導演協會,江洲演員工會,江洲建築師協會,江洲凋塑家協會等所有的藝術協會共同舉辦來著,到時候不僅僅是江洲這邊的藝術家迴來,其他地方的藝術家也同樣會決定來江洲這邊交流,比如最近非常火的西洲。”


    錢塵用著充滿誘惑的口氣地對著嶽理開口道:“怎麽樣?考慮一下?要不要來江洲作曲家協會這邊參加藝術家大會,看看其他地方的藝術家他們對於藝術的想法?”


    錢塵說完後,稍微等待了一下,給嶽理一個緩衝的時間,繼續開口道。


    “隻需要,你來江洲音樂學院給我們做一個演講,專門針對波來羅舞曲,第一鋼琴敘事曲,複活,魔王,鱒魚,還有你的其他一些作品的演講即可。”


    “講什麽,由你來定,時長,也由你來定。”


    “怎麽樣?要不要……考慮一下?”


    錢塵笑眯眯地開口問道,如同老狐狸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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