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令人蕭索的秋天。


    秋天並非蕭索,隻是因為人。


    人,人已成了酒鬼。


    他本不是個講究的人,隻要是酒他就喝。他喝了一口,沒有再喝了,他的腦海裏那個綠色的影子更加清晰,那隻潔白的手,手裏是酒袋,酒袋裏是酒。


    酒是從斜斜飄出酒字的竹屋裏帶出的酒。此刻手裏的酒和那隻潔白的玉手裏的酒同一種酒——竹葉青。


    在以後的日子裏,每當他喝到這種酒,他的臉上就會出現表情,此刻他的臉上正是這種表情,先是僵動,很快痛苦而可笑的表情出現在他的臉上。


    眼,不再是昔日的那雙眼,眼中沒有了痛恨和仇視。


    仇已被那一劍給削掉取而代之的是溫柔中的苦澀,苦澀中的溫柔。


    劍客手中的劍換成了酒壺。劍客不再是劍客,人已不在是昔日的那個人。


    她呢?她為何不將一劍刺入他的心?


    為何要削下那頭顱?必是天大的仇天大的恨。


    該黃的葉子黃了,該紅的葉子也紅了。


    風過掃落葉,不管是紅葉還是黃葉都被吹走。


    吹進了泥,吹進了土,吹進了大地的懷抱。


    嘴角不再有攝魂的笑。


    她卻看見了那笑,像是久違的朋友在向她笑,向她打招唿。


    “我知道你不認識我,但我認識你。”華麗的女子道。


    她好像發現自己再與自己說話。


    “即使沒有那一劍,你父親……”女子停頓了下來再道,“可能你已猜到他與你父親……你我知道的都不多,我隻是想讓你肯定。他們肯定有極深的仇。你家那麽富裕你不覺得……”


    “可疑”華麗的女子沒有說。


    她知道,作為一個將軍怎麽會有那麽多的財富,絕對的可疑。她每天用的可能都是沾滿鮮血的金子,銀子,所以她選擇了這個清幽的庵堂。


    “我們不是他甚麽人,我們隻是當他是個朋友,你也是。朱哥說你會放下心中的障礙,隻要你願意。你應該去看看他。”華麗的女子道。


    她的初戀,她的情人竟是她的殺父仇人,這是多麽悲哀的事,一下子怎麽能放得下。


    “他本是個死人,但他沒死。隻有一個原因,他有了情,他愛上了他不該愛的人。”華麗女子道。


    他愛上了他不該愛的人——仇人的女兒。


    淚從勾魂的眼裏流了出來,勾魂的淚,痛苦的淚,心碎的淚。


    他心中本隻有仇。


    仇去,偏偏心中綠色的影子揮之不去,心中隻留下那綠色的影子。


    就算她能過了自己一關,他呢?他能接受一個仇人的女兒?


    他醉了,隻有有情的人才會醉。


    “為什麽告訴我這些?”綠衫女子道。


    “那一劍是情人的劍,隻有情人的劍才會刺入肩。這是我的意思,也是朱哥的意思。我們也說不上為何跟你說這些,連我們都感到奇怪。”華麗的女子笑道。


    世上不知有多少人做著連他們自己都感覺莫名奇妙的事情。


    “有困難就來叫花宅。”華麗的女子頓了一下再道,“但他不在。”


    亂,一切都亂了。


    她好像很久沒有迴家。


    天下樓的牌子斜斜的掛在高大的門府上。


    隨著腳步的移動,樓內物是人非,雜草叢生,後園獨留一座墓塚。


    女子跪下。


    人呢?唯一的親人呢?


    時間好像很長又似乎很短,三年的光陰轉眼即逝。


    八月十五,華山掌門死於拜祭箭下。


    九月十五,恆山掌門死於拜祭箭下。


    十月十五,船塢總瓢把子三眼死於拜祭箭下。


    十一月十五,昆侖掌門昆侖老妖死於拜祭箭下。


    十二月十五,崆峒掌門愁山死於三支箭下。


    第二年的元月十五,點蒼派掌門蒼鬆死於三支箭下。


    三支箭像插香一般插入了以上七人的胸內,所以江湖中人傳說那是拜祭箭。


    不知正月十五會是誰死在那三支毒箭之下。


    人們首先想到是唐門,因為唐門是暗器世家。誰能造出這樣的武器也隻有唐門,但唐門的門主唐德就在正月十五死在了這拜祭箭之下。


    可笑,一個暗器高手卻死在暗器之下。但誰也笑不出,隻有苦笑,笑的恐懼笑的慌亂。


    下個月的月圓之夜好像有個死神在等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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