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這確實是個鼎盛的神州。


    杭州猶如長安。街上的人群,臉上是平靜,是滿足,部分的笑容,孩童的打鬧,幸福的笑聲。拄棍拿碗的乞丐坐在角落裏無視這這個繁榮的世界。是人世拋棄了他,還是他拋棄了人世。


    杭州的飲食雖比不上揚州,但也差不了多少。一隻飽滿的手端著杯飲酒,口中嚼著杭州的美食,桌上的另兩人也和他一樣狼吞虎咽般的暴殄天物。如果是你渴了五天餓了五夜甚至比他們還狼還虎。三人入林不深但也逃不了在迷宮的石林中兜圈子,最終是糧完水絕被迫擊石打通路道而出。三人已是精疲力竭的走到了街上的酒館。


    也隻有摩手才有那爆滿的手,另兩人自然是蒼川、蠍子。自出林之後三人沒有踏出酒館一步,三雙眼睛隻是盯著門外,似在等人。


    等入林而歸的人?卻沒有等到一個入林而歸的人。


    第八日,他們終於等到了誰。


    三雙眼充滿了不相信又夾雜著興奮和貪婪。六道眼光從街上慢行的一男一女的身上已到了玉手上,再到玉手中的長方體的盒子。


    一男一女攙扶向前,踏入這街頭第一家酒館,也是摩手三人吃喝的酒館。二人正坐在摩手三人坐的桌子上。摩手三人呢?三人卻不知何時不見了。


    酒菜剛端上桌,便有三個黑衣蒙麵的人出現在了二人的桌邊。見到此種情景酒館裏的人都灰溜溜的鼠竄了,剛才還在打算盤的老板也不見了。


    “把你手中的盒子遞過來。”是蠍子的聲音,果然陰森如毒蠍。


    “蓬”“嘩啦啦……”桌子被一道光劃成了兩半,桌上的酒菜自然是落在了地上。


    三人絕對不會讓他們吃上一口,喝上一杯。此時此刻的大好機會怎可錯過,絕對不能留下一滴一粒補充體力的東西留給二人。


    男子沒動,女子沒動。坐著……坐著……


    “小姐,你們快走。”二十幾人圍了上來。


    女子扶著男子走。


    這二十幾人必是其父派來暗中保護她的人,她知道。


    刀光劍影,血飛肉跳。死亡的慘叫,桌椅杯盤摔碎的聲音。


    一條長鞭抽在了一人的臉上,倒地抽搐,分明是有毒的鞭子。被抽的人好像被蠍子這了一口。


    此刻的手,飽滿的手變成了紅手。天下無雙的紅魔手扼住了雙喉,四腳離地的亂顫,軀體如甩草垛般的摔撞在木柱上,可聞骨頭的碎裂聲和木柱的爆裂聲。


    “你去追迴盒子,這裏交給我們,持劍的黑衣人殺出了酒館。


    西湖總是那麽平靜。平靜如鏡,西湖的水綠得很清澈。湖麵的平靜被打破,波紋動的很溫柔,如女人的手。兩雙手捧著水往嘴裏灌,往臉上濺,往頭上澆,少年此刻覺得西湖的水比就還甜還香。


    水突然黑了,女子看見了,男子也看見了。青光一過,女子也在刹那出劍。青光,白光交織在一起。


    蒼川的三點劍法是一劍比一劍幹脆利落。鮮兒和一招鮮在出手的刹那就處在了下風,何況他們已是精疲力盡從石林而歸。一點一劍劃過了男子的手臂。三點連環劍,再刺,刺入了男子的心口,拔劍再刺,這動作非常連貫看不出有停頓,劍尖直逼咽喉,男子倒下,迷蒙的眼被綠影覆蓋。


    “啊!”是女子的叫聲,本刺入男子咽喉的劍卻刺入了女子的左肩,鮮兒吃痛左手中的盒子拋上了天。


    鮮紅的血流出了綠衫,黑衣人縱身躍起拿住盒子立馬飛離而去。


    男子飄在水上,水染上了紅色,魚聞著血腥味打著波浪。


    夕陽殘如血,綠葉上不知灑的是血還是血紅的殘陽。湖岸的路上鋪的是血,也鋪上了紅色的陽光。


    火紅的陽光透過樹葉間的縫隙落在地上的草上。


    一個黑衣人背對著兩個黑衣人。


    “蒼川,你是想獨吞這盒子?!”是毒蠍般的聲音。


    蒼川轉過身臉上的黑布落在了地上。


    “兩位兄弟,怎可看輕蒼某。我不想被他倆糾纏。”蒼川說完,將盒子拋向了摩手。


    摩手哼了一聲。


    黃泉路,人總是要走的。


    該入石林的人都入了,該上黃泉路的都上了。


    最糟糕的事終於在該發生的一天發生。


    胡騶的劍滴著血,劍下是年輕的張揚,彪悍的孟嚐。


    雖然他得到了最後一袋水,他在笑,卻不是喜悅的笑。


    最後一袋水在他手上又如何,踏上黃泉路隻不過是早與晚的問題。


    如何走出迷宮?他在狂吼。


    苦笑最後一袋水隻能給他更加痛苦,等死的痛苦。


    張揚和孟嚐反而嘴角掛著一點笑,解脫了等死的煎熬。他此刻也明白了樓主為何不親自找那神秘的盒子。


    他相信死比等死好。


    值不值?吼!困獸般的吼。


    荒涼,寂靜在絕望的吼中凸顯。


    石墓葬的是石頭,葬的也是人。


    石林恢複了那毫無生機的氣息。


    要問倔強的少年喝綠衫少女是怎麽出來的。那得去問浪飛濺,浪飛濺能出來,他們就是怎麽出來的。要知道如何走出石林,世上也隻有兩個人能告訴他們,一個活死人會告訴他們麽?


    那石墓還有知道的意義麽?


    神秘的盒子,綠衫的女子正想著那刻滿浮雲。周邊雕有龍紋,一個狼毫狀的物體雕在長方形的正中央。


    不相信那是盒子。


    他們也不相信這樣一個長方體的東西是盒子。根本找不到盒蓋,連一絲縫隙都沒有,完全是個長方體的木塊。但確確實實是樓主要他們找的盒子。


    摩手叫了起來,“這是盒子,根本是塊木頭。”


    從敲聲中聽不出是空的,卻是堅硬的聲音。


    “碰”紅魔手拍在了木塊上,木塊仍是木塊。


    “蒼兄,你的劍!”


    三人更加確信盒子的重要性,各自師傅對他們的交代。


    “鐺”劍斷,木塊還是完好的木塊。


    這還能算是木塊?有比鐵還堅硬的木塊?事實不得不讓人相信。


    倔強的少年睜開了眼,綠色的影子又出現在眼前。他知道這一次又欠了她一條命。


    他沒有感到肚子的空虛。米粒的香味還殘留在嘴角。


    手捂著心,那一劍沒有刺進心,大概離心還有一毫,所以他活了下來。這也是蒼川再刺他喉的原因。


    女子聞到咳嗽的聲音轉過了身,男子看到了那勾魂的雙鳳眼,移動了目光撿到了黑色的血跡在綠衫女子的肩上,看到劃破的綠衫必是該入喉劍卻入了肩,她為他丟了盒子,丟了心願。


    “你受傷了?”本不必問的,他卻問了,連他自己也不相信。


    有哪個青春不懷春。


    何況他本不是個無情的人,要是無情他也不會為仇而生。


    自喝下那半袋水後,他心中的仇似乎給一種情讓出了空間,綠色塗滿了這個空間。


    “這裏有酒。”女子說的。


    就能醉人,醉的人就能忘了肉體上的痛。


    酒字的布條斜斜的飄出竹屋。竹葉青的香味彌漫了整個屋子,竹子上青色的竹葉青也醉了。


    三雙怪怪的眼光。


    喝著碗中的酒,雙眼卻盯著桌上的布,布打著結顯然裹著東西。你看到這三人就知道布裏是甚麽東西,其他人卻不知道。


    “酒……酒……酒……”酒字打破了屋中的死寂。


    衣服還是那白衣,人已非昨日的人。昨日的劍客成了今日的酒鬼。衣服也不在那麽白了。披頭散發的撲在桌上無力的搖著空空的酒壺。店主又放了一壺酒。


    好眼熟,對三人來說。亂發隱藏了人麵,三人隻是用眼角的餘光瞄了一下,桌上的布對他們來說是最重要的。


    三人離開了酒字的竹屋


    消失在竹林裏。他們不知道白衣的酒鬼是誰,他們也不想知道。


    世人忘了他,他也忘了世人。


    竹林深處,竹葉蕭蕭。


    隻露出雙手和雙眼的黑衣人擋去了路。


    手是枯槁的雙手,聲音事蒼老的聲音,“三個小輩,老夫不想你們死。摩手,包袱扔過來吧。”


    “哼,你算哪根蔥。”摩手怒道。


    “不愧是昆侖老妖的傳人。要活還是要死?”蒼老的聲音很平靜。


    “當然是活。”蒼川道。


    “放下東西你們才能活。”蒼老的聲音再道。


    “你死,我們也能活。”是毒蠍的聲音。


    劍是三點劍。


    鞭子如蛇如蠍尾。


    手是紅色的魔手。


    刀影無數。根本沒有刀,哪來的刀,以掌為刀,掌刀,無形的掌刀。


    竹葉紛紛,嘩嘩竹倒根爆。


    血染紅了手,紅手更紅。手成了半邊手,隻留下三根手指頭。


    又是刀光一閃,摩手的胸前被劃上了長長的血口。


    “嘟”摩手身上的布線被劃斷,木塊掉在了地上,木塊仍裹在布裏。


    鞭子絞住了腿,可惜腿外穿的是黑隻手臂衣,因為鞭子上有毒所以可惜。黑色的鞭子繃的筆直。


    三點劍,一劍比一劍兇狠,刺……刺……


    南拳北腿。劍未至,兩道黑色的拳影轟在了蒼川的兩胸上,一條黑色的腿影擊中了蠍子的胸門。似乎是兩隻手臂,一條腿脫離了軀體。在出拳出腿的刹那,三人都看到了黑衣人失去了雙臂一條腿,獨腿立如山的站在那裏。


    “蓬蓬”,血湧上喉從嘴裏噴出,是蒼川的血,是蠍子的血。


    三條黑影刹那又迴到了黑衣人的身上,黑衣人還是兩腿兩臂,完整的人。


    三人沒有死。


    黑衣人也沒有死。


    黑衣人將木塊拿在了手裏看著帶傷流血的三人連滾帶爬的消失在竹林中。


    發亮的眼光透過黑布上的窟窿射在木塊上。


    鞭子如蛇般還纏在腿上。


    三人驚魂的奔了一天。又見到了那白衣的酒鬼,卻沒見到他們想見到的人。


    他們沒有去問那酒鬼,除非是傻子。


    看似忠厚老實的酒保,定是他飛鴿傳書給了黑衣的老者。


    酒能定神,能忘了痛,最容易忘了肉體上的痛。


    三人喝了酒。


    白衣人身上沒有傷,哪來的痛。


    心痛。


    酒,醉人的人。


    麻醉人的酒。他要麻醉自己。


    沉淪……


    沉淪……


    劍客手中沒有了劍,使鞭的人手中沒有了鞭,用手的人沒有了完整的手。


    竹林永遠是那麽幽靜,竹葉永遠是那麽青,猶如不滅的青春,不死的生命,可惜世間沒有不遲暮的人。


    狼在嚎,鬼在嘯!


    一聲長長的淒楚哀嘯的狼嚎。


    倒在血泊中的狼抽搐了幾下不再動了。


    “沒用的畜生!”一雙枯槁的手捧著木塊怒道。一個陰森的聲音如陰暗密室一樣令人發寒。


    密室內的人卻不覺得發寒,而且是三個人。


    “大師,我看隻有找到那狼豪。”穿著武當服飾的老者道。


    “明天我們就去長安。”穿著峨眉裝的老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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