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是周末。快下班時,有一個正在閱覽室看雜誌的男老師過來了,他對芮曉培揮了揮手中的雜誌,說想借迴去看看。


    芮曉培看了看他手中的雜誌,是最新一期的《台港文學選刊》,就拒絕了。那男老師死磨硬泡地,說裏麵有篇文章對他寫文章很有用。


    “把它複印下來不就行了。”芮曉培很不耐煩地說。


    男老師說圖書館的複印機壞了,他剛剛去了。


    “那就摘抄下來。”


    男老師說文章太長,來不及了。


    眼看就到下班時間了,碰到這麽個人,芮曉培很是著急。


    正在這時,安寒凝來了,她見了這老師,喊了聲“秦雨,你在這幹什麽?”


    被叫做秦雨的男老師見著安寒凝,象抓著一根救命稻草,“安寒凝,安寒凝,快幫我講講,我的研究生論文急需這裏麵的一篇文章。”


    安寒凝就對芮曉培說,“芮曉培,給他算了。明後天休息,叫他星期天還你,你星期一放在架上不就行了。”


    秦雨忙點頭說,“放心放心,我星期天晚上一定能還給你,你和安寒凝住一塊吧,我認識安寒凝的宿舍。”


    芮曉培隻得點頭。


    下班後,從圖書館大樓裏出來,芮曉培和安寒凝走在去吃飯的路上。


    安寒凝突然說,“你覺得剛才那個秦雨怎麽樣?”


    芮曉培很莫名其妙,“什麽怎麽樣?”


    “長得像不像韓國影星宋承憲?”


    “哈哈,就他也能和韓國偶像比?”其實秦雨長什麽樣芮曉培一點印象也沒有。


    “他現在在讀在職研究生,馬上要畢業了,他課也教得不錯。”安寒凝望著芮曉培說。<“看來你對他頗有好感啊,”芮曉培說,“你們一個係的,來往很密切吧。”


    “我對他有好感沒用,我已有男朋友了。”安寒凝說。


    芮曉培還是第一次聽她說起她男朋友。


    “他在北京讀博。”安寒凝說,“去年剛考上的。”


    “哦,”芮曉培說,“沒想到你還有個博士男朋友。”


    “是呀。”安寒凝說,“我想把秦雨介紹給你,怎麽樣?”


    “就他?”芮曉培擺出一副不屑一顧的樣子,“傻乎乎的……”


    “你看不上他?那麽優秀的人你還看不上,是不是想傍大款呀?”安寒凝瞪著芮曉培。


    “是呀,”芮曉培半開玩笑地說,“還不知能不能傍到。


    安寒凝知道她是開玩笑,就說,“人家大款能看上你?”


    芮曉培怒目而視,“你是不是看上他了?和你男朋友吹了不就得了。”


    “去你的吧。”安寒凝推了芮曉培一把,“我是為你好,別不識好人心。”


    沒想到安寒凝真的行動起來。從那以後,她經常約秦雨過來,然後再把芮曉培叫過去,三人就開始聊天。聊著聊著,三人聊天就變成兩人聊了。他們中文係的事芮曉培不清楚,他們認識的人芮曉培不認識,很難有共同語言,有時芮曉培就提前告退,讓他們兩個人聊去吧。


    後來芮曉培才發現秦雨確實挺帥的,為人也十分好,肯幫助別人,且喜歡他的人很多。喜歡他的有他的同事,也有他的學生,平時也十分繁忙,可能是對芮曉培有好感吧,隻要是安寒凝喊他,他準過來。


    “你要對秦雨熱情點哦,”安寒凝告誡芮曉培:“好多女學生都在追求秦雨,你要對他再這麽冷淡,說不定他哪天有女朋友了,到時你就後悔也來不及啦。”


    “不會吧,他這麽搶手?”對安寒凝的話芮曉培半信半疑。


    “你不相信呀?真的有很多女生喜歡秦雨的呀。”


    芮曉培沒吭聲。安寒凝見芮曉培的神情,暗自得意,“怎麽樣?緊張了吧?”


    “哼,有什麽可緊張的,”芮曉培覺得有點可笑,“不就是一個老師嗎,有什麽了不起的?”


    安寒凝很失望地搖了搖頭。


    其實,芮曉培也很想找個男朋友,一個人的生活很無聊。可她是一個在感情上受過傷害的女孩。芮曉培原來是一所中學的語文老師,她原來的男友和她在一所中學。可不知怎麽搞的,她的男朋友和學校裏一個離過婚的女人搭上了,鬧得滿城風雨,這使她很受傷害。她很堅決地和男朋友分了手,求她爸爸給她調到了這所大學,當了一名默默無聞的圖書管理員。


    從那以後,她對自己的魅力產生了懷疑。


    這天晚上,芮曉培在校園散步,剛走到湖畔,一個女孩向她揮手。


    “芮曉蓓,是你嗎?”女孩從湖邊長椅上跳了起來。


    芮曉培一見那高挑的身材,就知是楊淼淼。高興地跑了過去,“楊淼淼,真是好長時間沒見你了。”


    “你也真是不關心我,從沒給我打過電話,”楊淼淼說。


    “你最近幹什麽去了?都不在宿舍。”


    “我買了套房子,正在裝修呢。”


    “是嗎?”芮曉培很是驚訝,“你挺有本事呀,自己都能買房子?”


    “哪兒呀”,楊淼淼說,語氣中有些傷感,“我離婚後就搬了出來。我那前任丈夫給了我一筆錢,我在外麵教舞也掙了一些錢,又貸了些款,也是很不容易才買了這套房子。”


    “是嗎?你也挺不容易的。”


    楊淼淼拉著芮曉培坐在石凳上,“在校園住了這麽長時間,要搬走我還是有點舍不得,我們學校的環境還是不錯的,以後很難有機會晚上到這散步了。”


    “裝修很累吧?”芮曉培問。


    “是啊”楊淼淼說,“我一個人,又沒人幫我,有時候我累得都想哭。”


    芮曉培同情地望著楊淼淼,“你是比以前瘦了,怎麽不喊我幫忙呀。”


    “你一個女孩子能幫什麽忙呀,好在最困難的日子都過去了,我現在一想到我馬上要住進自己的房子裏了,就特別激動。”


    “咬咬牙,把裝修這段日子熬過去就好了。”芮曉培說,“我很羨慕你呢。有那麽大一套房子。”


    “是呀,我也挺得意的。”楊淼淼笑著說。


    就在那天晚上,芮曉培知道了楊淼淼離婚的真正原因。那是在校園裏流傳的版本中最真實的一種版本。其他的版本隻不過是各種傳言。


    晚上十點鍾的時候,芮曉培迫不及待地打開收音機,在芮曉培那吱吱作響的收音機裏,在省廣播電台的晚間節目-城市直通車中,芮曉培聽到了被楊淼淼稱為聲音極有魅力的主持人-尉遲雪原的聲音。


    那晚是在講老年人是否該再婚的問題,很沒有創意的話題。但打電話發表見解的人不少,芮曉培很驚訝。因為她已有很長時間不聽廣播了,總覺得聽廣播是上個世紀的事了,可還有那麽多人,舍棄了電視而來聽廣播,真是有點不可思議。


    楊淼淼說她每晚都聽,她就是想聽聽尉遲雪原的聲音。她說平時和他在一起感覺不到他聲音的魅力,她現在已習慣了聽著他的聲音入眠。


    楊淼淼的博士老公比她大五歲,結婚時已三十歲了。三十歲本不算老,但他是從本科讀到博士,人就有點過於老成。每天迴家就是讀書,寫論文,而楊淼淼是個好動的人,時間長了,楊淼淼就覺得老公有點和她和不來。


    她的很多同學在教拉丁舞,健美操,以此掙錢。但那時楊淼淼並不缺錢,老公的課時費、論文稿酬加之工資足夠她花的了,住的是學校裏最好的一百多平米的博士樓,生活很是優越,但她天生喜歡舞蹈,還是禁不住舞蹈的誘惑,出去教舞了。其實掙不掙錢對她無所謂,那時她對錢沒什麽概念。


    第一次教拉丁舞,健身館的老板給她配了個不錯的搭檔,是體育學院健美操專業剛畢業的小丁老師。其實,楊淼淼並沒有象人們傳說的那樣,喜歡上了她的搭檔,而是喜歡上了來學拉丁舞的省電台主


    持人尉遲雪原。


    據楊淼淼說,尉遲雪原其實並不算英俊,但身材高挑,個子和她很配。長相無論怎麽看都感到很舒服,而且他的聲音真的是很好聽。


    尉遲雪原他們那期學舞蹈的人中,有好幾個電視台的人,還有一個電視台女主持,楊淼淼對她的印象是“長相一般,身材一般。”


    那時,不知怎麽搞的,大家都在學拉丁舞,好像不會拉丁舞就落伍了似的。


    無論和多麽出眾的人在一起,楊淼淼永遠是最出眾的,她的身材實在是太完美了,這麽出眾的老師,當然是很吸引那些來自各個行業的成年學員了。


    在那期學員中,尉遲雪原外表並不出眾,跳舞的天賦更是平平,甚至還有些笨。但他人比較活躍,他在時,現場氣氛特好,慢慢的楊淼淼就注意他,但並沒對他留有什麽好的印象。


    有一天,楊淼淼上完課後,尉遲雪原邀她去跳舞,說他們單位舉行舞會,想邀她當舞伴。楊淼淼看了看他:“我們倆能搭配起來嗎?”“可以,可以,”尉遲雪原奉承楊淼淼“有你在,阿貓阿狗都能變成王子和公主。”楊淼淼被他逗笑了。


    那晚楊淼淼和尉遲雪原當然成為舞會中最引人注目的一對。那晚雖有許多名人,有許多電視上能見著的主持人,但楊淼淼把她們都比下去了,她成為舞會的焦點。


    就是那晚,楊淼淼知道了尉遲雪原是省電台都市直通車的主持人,三十歲,未婚,周圍有不少追求者。


    也許在收音機裏聽一個人的聲音和平時聽一個人的講話是不一樣的。那晚,楊淼淼第一次在收音機裏聽尉遲雪原主持節目時,就被他的聲音迷住了。因而對他產生了好感,下次再見到他時,就對他格外照顧,尉遲雪原的舞技因此有了很大的提高。


    那期舞蹈班結束後,尉遲雪原特意請楊淼淼吃了一頓飯。


    吃飯時,尉遲雪原對楊淼淼說,其實他出來學拉丁舞,完全是同事們打賭的結果。他的同事小汪說,象他這麽笨的人是學不會拉丁舞的,如果他學會了,情願請他一個月的宵夜。


    “哈哈,這下這小子可要破費了。”尉遲雪原興高采烈。


    尉遲雪原說他們幾個學跳舞,一是鬧著玩,二是他們單位那時經常開舞會,他們幾個想在美女如雲的電視台露一手。


    尉遲雪原又和楊淼淼說起他們第一次見著她的情景。他說她那天穿了件白色吊帶衫,黑色牛仔短裙,跳起恰恰來,他們幾個見過世麵的人都看得呆住了。


    當然,像楊淼淼這樣的女孩是不討女人喜歡的,和尉遲雪原一起去學跳舞的有幾個女孩在省裏還算有點名氣的,但到了這裏,並沒有人注意她們,男士們都圍著楊淼淼轉,她們受不了。到最後,他們幾個來學舞的,男的都堅持下來了,女的都學到一半就放棄了。


    那晚他們嘻嘻哈哈聊得很開心。


    後來,尉遲雪原就借故經常邀她吃飯了。


    “那你是不是為了尉遲雪原離婚的呢?”聽了楊淼淼和尉遲雪原的故事,芮曉培這樣問楊淼淼。


    “不是。”楊淼淼搖了搖頭,“就是沒有尉遲雪原,我們也會離婚的。我們的脾氣相差的太遠了。”


    “那你現在算是尉遲雪原的女朋友嗎?”芮曉培問。


    楊淼淼說,“尉遲雪原是著名節目主持人,身邊圍著一大群追求他的女孩,我隻不過是其中之一。最主要的,是他不知道我離過婚。”


    “什麽,你沒把你的事告訴他?”芮曉培很驚訝。


    “沒有,”楊淼淼搖了搖頭,“我不敢,我覺得一說肯定會失去他,因為喜歡他的女孩太多了,又是名人,他怎麽可能找一個離過婚的女人。”


    “也許……也許他喜歡你就不在乎這些……?”芮曉培安慰楊淼淼。


    那天晚上,芮曉培和楊淼淼坐在湖畔,苦思冥想了一晚上,也沒想出什麽好辦法。


    迴宿舍後,芮曉培打開了已好久不聽的收音機,第一次聽到了尉遲雪原的聲音,芮曉培終於明白楊淼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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