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小家夥盯著心裏發毛,蘇清河話都沒多說一句,就先溜了。


    迴家的路上,他一直在琢磨蘇清海剛才說的“匡扶漢室”是什麽意思,這個人就欺負他初中沒畢業,讀書少,說些他聽不明白的話來搪塞他。


    老太太瞅著蘇清河把乖乖帶出去,迴來沒有了孩子,手上卻多了一個鍋,就樂了,“你把乖乖換了什麽迴來?”


    果然,跟小家夥相處得多了,老太太都俏皮了,蘇清河笑著說:“你的乖乖重孫女就隻夠換這一鍋清補涼。”


    “清補涼啊,那我得喝一碗了,這天氣燥得很。”老太太忙跟著進了廚房,拿出一個空的鍋,“是阿海煮的吧?”


    蘇清河笑著反問道:“你覺得我叔會煮糖水嗎?”


    老太太說:“他又不怎麽喝糖水,有那時間他煮涼茶也不煮糖水啊。”


    蘇清河認同地點頭,他這個親小叔有點怪,甜的糖水他不愛喝,偏偏就中意苦的涼茶。他記得小時候,一到夏天他都不樂意去小叔家玩,好家夥,水壺裏裝的都是涼茶,誰家把涼茶當白開水喝啊。


    天知道蘇清海兩兄弟過的都是些什麽苦日子,別說吃冰棍甜筒了,連喝口白開水都要跑到爺爺奶奶家來。


    把清補涼全部倒到自家的鍋裏,蘇清河又去把帶迴來的鍋洗幹淨,在小叔家吃光抹淨可以偷懶不洗碗,但把鍋端迴家來不洗幹淨就還迴去,就不是那麽合適了。


    洗好了他也不急著走,也是去找到在吃清補涼的白止,問她“匡扶漢室”是不是有什麽別的含義,他讀書少,平時忙著工作也沒啥時間上網,從來就不是一個衝浪達人,相比起他,白止在互聯網浸泡的時間足夠長足夠多。


    但白止想了一會也沒想出什麽來,蘇清河見狀,也不糾結,過去直接問蘇清海就是了。


    】


    於是,蘇清河拿著鍋去到蘇清海家,把他堵在了廚房裏。


    得知蘇清河居然還去問了白止,蘇清海的臉色非常精彩,“噢,我愚蠢的哥哥……”


    “嗯?”


    “沒什麽。”


    蘇清海從心了,看了一眼門口,湊在蘇清河耳邊悄聲提示道:“皇叔。”


    敲!


    蘇清河打人的心都有了,“我不信,除非把你手機拿出來給我看看。”


    “就是騙你的!”蘇清海趁蘇清河沒注意,一個閃身逃了出去,“乖乖!你爸爸要打我!快來救我!”


    “我來啦~”


    小家夥很熱心地替蘇清海打抱不平,在外屋跟蘇清海匯合後,她張開雙手如同老母雞,把不知道比她高多少個頭的蘇清海當做小雞崽護在身後,炸毛地盯著蘇清河。


    “我懶得跟你鬧。”蘇清河撇撇嘴,找了張凳子坐下,小家夥剛吃飽,不適宜太劇烈運動。


    乖乖見蘇清河確實沒有玩鬧的心思,又去圍著貨架轉圈圈了,要不是她吃飽飽了,早就拿零食吃了,反正三叔說了,想吃什麽就拿什麽。


    “正好有個事跟你說說。”蘇致良把目光從乖乖身上收迴來,落在蘇清河的臉上,“明光他們幾個上午找過我,他們提議找個日子,把全村人都集中起來吃頓飯,算是慶賀一下村裏現在的新風貌。”


    蘇清河遲疑道:“不需要了吧,大家夥都在外麵,專門迴來吃一頓大鍋飯,也麻煩。”


    “我也是這樣想的。”蘇致良點了下頭,但隨後話鋒一轉,“不過我們商量了一會,也不說什麽看日子了,趕早趕晚不如趕巧,先問一下大家是什麽意見,要是都同意,等中秋或者什麽時候,村裏大部分人迴來,再張羅。”


    頓了下,他眼神暗了下去,又說:“大家都忙,往年春分你們也沒幾個人迴來,都是我們幾個用公家錢祭祖,祠堂翻修都好幾年了,也沒大祭祖,也沒開過飯,總得搞一搞啊。”


    這番話讓蘇清河不由想起小時候在祠堂大祭祖時的場景,敲鑼打鼓吹嗩呐,全村老少在祠堂從裏往外排,黑壓壓的一群人一起跪拜,一起扣頭。他爺爺在村裏德高望重,老人家站在最前麵,敬告祖先們,子孫後輩人丁興旺,安居樂業,感激祖先們尋到和開辟這一方地方雲雲。


    儀式比較正式隆重,祭祖之後,祠堂會開火,無論男女,無論是嫁出去的女兒還是嫁進來的媳婦,都一視同仁,大家在一起其樂融融吃著飯。


    蘇清河一致認為,雙塘村的人這麽團結,很大一部分是有大祭祖的原因的。畢竟一個集體裏總會不可避免有很多小團體,來往得多便關係親近,走動得少就疏遠,有這麽一個機會將大家集中在一起,除了可以多聯係,認認人,還時刻提醒大家都是同一個始祖的,沾著親帶著故。


    蘇致良是在詢問蘇清河的意見,蘇清河沉吟片刻,建議道:“這樣吧,別在中秋了,就定在過年前,也好把人都全部叫迴來,時間上也適合大祭祖。”


    蘇致良想了下,“這樣也行,算算時間,九月份你也沒空,迴頭我跟明光他們說一說,統一下來後,接下來就是聯係在外麵的人了。”


    他們在說話的時候,乖乖也沒有閑著,圍著貨架轉累了,走出來,看到爸爸和二公在說話,三叔又拿著手機不知道在幹什麽,便自己找了一張凳子坐下來。


    坐著也不安分,東張西望,心裏總想著搞點事。


    突然看到不遠處的水煙筒,她眼睛一亮,悄咪咪地掃了一眼,見大家的注意力都不在她的身上,她就竊喜不已,換了一張更靠近的凳子坐,然後再下一張凳子……


    換著換著,她就坐到了水煙筒旁邊的凳子上,蠢蠢欲動地直勾勾盯著水煙筒。


    這玩意家裏沒有,但她並不少見,除了在蘇致良這裏總能看到有大人抽煙,她還經常看到蘇明光、蘇明威這些叔公去幹活都帶著這玩意。


    又悄咪咪看了一眼大人們,她終於忍不住了,扶著水煙筒,學著大人抽水煙筒的模樣,把嘴貼了上去……


    “乖乖,你在幹什麽!”蘇清河的聲音響起,他不可能隻顧著說話不管乖乖的,事實上,小家夥剛才換凳子坐他都看著眼裏,不過他沒想到小家夥是要去玩水煙筒,還以為她隻是換凳子坐著玩。


    蘇致良和蘇清海看過去時,小家夥剛好抬起頭來,但雙手還扶著水煙筒,哪裏還不知道她剛才在幹什麽。


    但下一刻,乖乖的舉動就讓他們更加堅定確信了。


    隻見小家夥沒有做壞事被當場抓包的羞愧感,反而還很驕傲的樣子,昂著小臉唿著氣,那模樣,跟那些抽煙的人吐出煙霧並無兩樣。


    然後,小家夥的聲音才慢悠悠響起。


    “我在抽煙煙呀~”


    就,還挺自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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