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寧是結婚後的第三天。


    一大早林驚渝就領著鹿幼幼出發了。


    坐在學姐家裏的時候,林驚渝還覺得這個歸寧的日子聽起來有點假。


    真要論起來的話,這是他們婚後的第三天嗎?


    不。


    林驚渝掰著手指頭算,算出來的日子是他們結婚後的一年多。


    嗯……


    遲來的歸寧。


    林驚渝覺得餐桌上的氛圍很奇怪。歸寧本該是開心的日子,再不濟也不該板著臉。結果林驚渝發現這母女兩個人的反應,一個比一個奇怪。


    這能叫歸寧嗎?


    這簡直這就是私奔被抓現場。


    林驚渝動了動自己的腳指頭,避免他真的摳出一座三室二廳出來。


    “怎麽了?”


    鹿幼幼似乎是感覺到了林驚渝的坐立難安,於是忍不住轉頭問了林驚渝一句。


    “沒事。”


    林驚渝搖搖頭,看見鹿幼幼碗裏還是白米飯,然後便伸快子給鹿幼幼夾了一快子肉。


    “你多吃點。”林驚渝說。


    “噢。”鹿幼幼應了一聲。


    宴飲香看了看林驚渝,然後又看了看鹿幼幼碗裏還很白淨的白米飯,半晌憋出一句:“有菜。”


    “……”


    “……”


    “……”


    然後、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鹿幼幼皺了皺眉頭,大概是也覺得現在的氛圍不對。


    她從小到大經曆過不少這樣的氛圍,每次自保的方式就是隻吃白米飯。但是以前那都是有原因的,今天真就是莫名其妙。


    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情況為什麽會變成了現在這樣。


    鹿幼幼沉默著和林驚渝一起吃完一頓飯後,立刻就揪著林驚渝一起進了二樓的房間裏。


    像餐桌上的那種莫名其妙的尷尬氛圍,她一刻都不想多待了。


    鹿幼幼以前就很喜歡窩在二樓把自己關在小房間裏不出來,沒想到結婚後她竟然還是把自己關在小房間裏。


    哦,也不是她自己,現在和她關在一起上還有林驚渝。


    二樓的房間裏還是之前結婚的陳設和裝扮。


    牆壁上貼的一個大大“喜”字,桌上零零散散地擺的都是兩人合照的相框。


    紅色的喜被一掀開,下麵還撒的是桂圓花生那一類。


    林驚渝捏了一個桂圓,把果殼清掉,剩一個果肉喂到鹿幼幼嘴邊。


    小學生下意識一張嘴,卷起食物的舌尖不小心碰到了林驚渝的手指。


    林驚渝抿了抿唇,然後道:“我總感覺你和咱媽之間怪怪的。”


    鹿幼幼嘴裏的桂圓吃完了,往旁邊抽一張紙巾擺在桌上,她吐出一個果核來,然後自己伸手揣進被子裏繼續給自己扒桂圓。


    她道:“你看出來了啊。”


    林驚渝點了點頭。


    但是這種怪又不像他剛來的時候鹿幼幼和宴飲香之間的那種陰鬱的氛圍。


    鹿幼幼歎了口氣,把她剝的一把花生塞林驚渝手裏,很無奈地說道:“但是我也不知道是怎麽迴事。”


    宴飲香最近這幾天一直都很不開心。她表情悶悶的,說話的語氣也是悶悶的。


    鹿幼幼覺得讓宴飲香變成這幅樣子大概是因為她結婚的緣故。


    就如同她上次搬著行禮說要在渝城定居一樣。


    她覺得是她的錯。


    但是她又不好解釋什麽。


    因為壓根就沒有什麽東西是需要解釋的。


    正兒八經的談戀愛,正兒八經的結婚。還有什麽是需要解釋的呢?


    該解釋的宴飲香應該都知道了。


    可是話雖然是如此說,但每當鹿幼幼看見宴飲香那幅懨懨的樣子之後,心中總是升起一股愧疚之情。


    可是仔細一想,她又好像沒做錯什麽。


    可是每當她看見宴飲香的時候,鹿幼幼內心沒來由地一股子心虛的感覺,就像她做了對不起宴飲香的事情一樣。


    “唉。”


    鹿幼幼長籲短歎一聲,於是最後決定不管這事了。


    也許時間久了宴飲香就看開了。


    現在她隻能這樣想。


    林驚渝揉了揉鹿幼幼毛茸茸的腦袋,然後寬慰道:“沒事的,應該就是看你結婚舍不得你。”


    “嗯。”鹿幼幼把腦袋埋在被子裏,傳出來的聲音有一點悶。


    林驚渝能聽出來鹿幼幼好像是不太高興了。


    ……


    ……


    吃過晚飯後,林驚渝便強拉著鹿幼幼出去散心。


    村口多是一些老人坐在樹下打著蒲扇乘涼。


    現在條件好了,就算是農村,大部分家庭都有著空調。就算空調沒有,風扇也是必然有的。


    今天天氣有點悶,在外麵乘涼不見得就能比屋子裏麵涼快。


    而且外麵還光是蚊子。


    林驚渝路過的時候,鼻子很靈敏地嗅到了一絲蚊香的味道。


    一個老人眯著眼睛瞅了林驚渝半晌,最後一歪腦袋,問著旁邊的友人:“這人瞧著有點眼生,不是我們這的孩子吧?”


    林驚渝牽著鹿幼幼經過的時候,很自然地就引起了村口八卦中心的熱議。


    林驚渝還沒走遠,還是便悄悄豎起耳朵聽他們在講他什麽。


    有認識的便說道:“這是鹿家的那個姑爺。就前幾天剛結婚的那個。”


    “哦哦。”


    老人應著的時候,一說話就用著蒲扇打了一下自己幹枯的小腿。


    蒲扇落在身上,發出很大的聲響。


    但是打在人身上根本不疼。


    林驚渝看不到那邊的情況,不知道老人打自己的動作是說話了語氣激動的行為詞還是隻是在單純打蚊子。


    林驚渝牽著鹿幼幼走了一段路。


    他聽著他們閑聊,聽從東扯到西,從南談到北,忽的林驚渝又明白了一些。


    大概老人們出來坐坐也不是真想著乘涼,而是想著要和自己還認識的人說說話。


    笑談歲月的同時又迴憶一下往昔。


    人生在世,如白駒過隙,過一天就少一天。


    林驚渝忽然覺得周圍的環境很安靜。


    他們已經不知道走到什麽地方來了。旁邊黑漆漆的,沒有路燈。


    想了想,林驚渝又轉頭看向旁邊的女孩。


    也許有一天,他也會和鹿幼幼一起很嫻靜地坐在柿子樹下,然後慢談人生短長。


    林驚渝開了手機的電筒,腳步踩在樹枝上,發出“沙沙”的響聲。


    林驚渝忽然問道:“你為什麽不和我說話?”


    鹿幼幼想了想,繃著臉道:“……因為我不知說什麽。”


    這人分明也沒和她說話。


    林驚渝一手牽著她,一手打著燈。很快兩人的手心裏便全是汗,但即使是這樣,他們的手也沒有分開。


    “你想說什麽就說什麽。”林驚渝迴應道。


    “哦。”鹿幼幼點了頭,想了一會後便很自然地開口說道,“我愛你。”


    是林驚渝讓她想說什麽說什麽的。


    林驚渝點了頭,同樣很認真地應道:“我也愛你。”


    鹿幼幼:“嗯。”


    夏季的晚上氣溫沒降,縱然有些晚風,吹在人身上也是熱熱的。


    鹿幼幼和林驚渝出門的時候是洗過了澡,但這會子逛了一圈,很快他們的背後就又出了一層薄汗,短袖露出的手臂那裏也是膩膩的。


    “看起來迴去的時候還得洗一個澡。”林驚渝說。


    “嗯。”


    農村是沒有路燈的,兩人不知道走了多遠,路過了一片西瓜地。


    林驚渝盯著那邊房屋亮起的窗戶看了一眼,忽然覺得這裏的環境有些熟悉。


    哦。


    林驚渝一下子就反應過來了,這好像是上次鹿幼幼帶著他偷西瓜的地。


    林驚渝恍忽間又想起來上次鹿幼幼帶著他偷西瓜的時候。


    那個時候他感覺鹿幼幼像是在瓜田裏上竄下竄的猹。


    他當時真以為鹿幼幼要偷人家西瓜,然後他還特意折迴去扒拉人窗戶然後把他唯一的一張紅票子往人家身上砸。


    現在想起來,頗有點好笑。


    林驚渝那個時候不知道鹿幼幼已經提前說好了,想想當時瓜田的那個主人看著他扒他家窗戶然後扔錢,也不知道主人家是個什麽心情。


    林驚渝牽著鹿幼幼的手不鬆開,下巴往田裏努努,然後看著女孩子揶揄道:“所以你這次還要跑人家地裏偷西瓜嗎?”


    “嗯……”


    林驚渝本是調侃一下,結果誰知道鹿幼幼竟然真的認真思考了。


    她想了一會,最後鹿幼幼指揮林驚渝往西瓜田裏衝鋒陷陣:“那你快去地裏,我們抱一個西瓜就跑。”


    林驚渝挑眉問道:“真的嗎?”


    鹿幼幼立馬就說了:“假的。家裏還有西瓜,而且我已經過了那個肆意輕狂的年紀了。”


    林驚渝:“可是你還很年輕。”


    “唉。”


    鹿幼幼又歎了口氣,空著的另一隻手立馬放在林驚渝的肩膀上,隻不過因為身高差的原因,她這動作做起來很有點滑稽。


    小學生搖搖頭,然後感歎道:“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就懂了。”


    林驚渝眼角抽了抽:“……”


    這叫什麽話?


    難道你很老嗎?


    ……


    ……


    小夫妻兩個沒在娘家待多久。鹿幼幼也實在受不了她和宴飲香之間那尷尬的氛圍,原本她還想著在家裏多住幾天的,現在想想還是趕快跑吧。


    鹿幼幼一向不擅長處理親人之間的事。


    宴飲香這次懨懨的情緒讓她愧疚得喘不過氣來。


    但是鹿幼幼清清楚楚的知道她根本就沒錯什麽,她隻是和林驚渝正兒八經地談了個戀愛然後正兒八經地結了個婚而已。


    在與宴飲香短暫的講和後,她可以與宴飲香按下舊事不提。


    同樣的她也可以給自己洗腦,告訴自己說宴飲香太愛她了所以才會這樣。


    然後在心裏無數遍地告訴自己,宴飲香隻是生病了,所以以前才會對她做那樣的事。


    病人往往是控製不住自己的,所以怪不得她。


    這並不是宴飲香的錯。


    然而,當兩人之間的那種尷尬氛圍再次浮現上來的時候,鹿幼幼還是會不自覺地想起以前的事。


    她在大腦裏告訴自己不能怪宴飲香。


    同樣的又有一個聲音在大聲對她講,不能怪宴飲香,那難道要怪她自己嗎?


    她是做錯了什麽所以要被這樣對待?


    鹿幼幼在委屈。


    她心想著她都妥協了,她都按下往事不提了,為什麽你就不能開心點呢?


    但是這種話是不能與宴飲香說的。


    因為當她發現她和宴飲香之間的問題的時候,她的第一個反應竟然是迴避。


    於是鹿幼幼在娘家隻住了一晚上,然後就催著林驚渝離開了。


    對不起,她還是那麽怯懦。


    這麽些年了,她好像改變了,又好像沒改變。


    她心想著和宴飲香就這樣了吧。


    往事不提不是原諒,是無力計較。


    同樣的,宴飲香覺得她不好不想原諒她也無所謂,因為她壓根就不明白她做錯了什麽。


    ……


    迴到林驚渝的家裏,看見周陌梅之後,鹿幼幼那顆惴惴不安的心才終於安定下來。相比於宴飲香的難過,她還是更希望他們能在她結婚的時候能開心一點。


    她所托所求又不是歹人,何必弄出那一副樣子?


    鹿幼幼又在心裏歎了口氣,然後就和林驚渝一起收拾東西準備著明天迴渝城了。


    林驚渝看著鹿幼幼,內心滿腔的擔憂卻不知道該如何說。他原本是想讓鹿幼幼放鬆點別老讓她大腦裏的那根弦緊繃著。結果她在娘家的那個狀態,還不如在他家呢。


    思來想去,果然還是他和鹿幼幼在渝城的那個狗窩最好。


    自己的家,想幹嘛就幹嘛。


    所以還是早點迴去吧。


    林驚渝原本還計劃著要帶著鹿幼幼出去旅個遊渡個蜜月,不過現在看這破天氣感覺好像也沒必要去了。


    往後的幾天都是四十度預警。


    這天氣還是別出去折騰了,鹿幼幼每天在家裏吹吹空調就比度蜜月舒服了。


    至於他自己。


    他不行,他還要上班。


    他在渝城找了一個遊戲公司給人家當遊戲美工,相比於其他應屆生,他的簡曆還是有很大競爭力的。


    雖然跟他合作的兩個公司都倒閉了。


    但是隻要公司大,就不存在倒閉的問題。前兩個倒閉那都是它們自己的問題,林驚渝在任何時候明明都是一個勤勤懇懇的打工人。


    所以公司倒閉關他什麽事?


    林驚渝整理好行李箱了,走過去把車鑰匙還給林越伯的時候看見他還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於是順便問了他一句:“爸你什麽時候迴去上班?”


    林越伯:“啊,我辭職了。”


    林驚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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