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遼幹咳了一聲,道:“陳軍師看得如此入神,莫非有了克敵之法?”


    陳宮一顫,抬頭幹笑道:“若有的話,我就不用想得腦袋都要裂開了。”


    “轟!”


    又是一下雷響,空氣逐漸變涼,大雨傾盆而至。雨水在屋簷下低落,水窪越聚越大,通過牆角的出水口,往下流淌。


    陳宮指著一處山頭道:“濮陽以南二百裏處的五倆山,地勢險要。如果能把敵兵牽引到此處發生決戰,我們可奔至高處,令敵兵來追,隨後埋伏在山腳東西兩側的騎兵從後夾擊,我方大軍從山下順勢殺下去,定能克敵。”


    “但是伏兵不是那麽好設的。”馬超道:“如果郭嘉發現了我們的兩路騎兵,事先以騎兵對騎兵相殺,隨後圍山,斷絕水、糧,就算我們以天險為屏障拒敵,但不出一個月,我方糧盡、水絕,必敗。”


    “這計不行。”張遼皺眉道:“連我們馬孟起都看出來了,這種事情能做嗎?”


    “這話說的……”馬超欲語又止。


    腳步聲沿梯而上,兩個兵士退在兩側。那青袍少年站定,臉容俊秀,看似也就十五、六歲。他微笑著,拱手道:“在下薑維,字伯約。見過巨門將軍、祿存將軍、白虎軍師。”


    三人聞言愕然。他每說一個官職都是對準了那個人,就像是早就認識了似的。但事實上,無論是資曆最老的張遼和陳宮,或是馬超都不認識這個人。


    “這位少年可見過?”張遼一手撫著下顎深沉地問道。


    “三位大人當然未曾見過我等小民,但三位大人的英雄事跡還是略有耳聞的。巨門張將軍年長馬將軍近十歲,一見就能分辨,陳軍師就不用說了。”薑維說完後笑了起來,似乎沒有什麽惡意。


    “現在戰亂期間,年輕人來我們這有什麽事情?”馬超直接問道。


    “特地來幫助三位大人抗擊以郭嘉為軍師的曹魏大將軍夏侯惇的大軍。”薑維拱手道:“夏侯淵每次出陣,夏侯惇守本陣,且距離較遠,郭嘉在更遠的地方操縱局勢。兩位將軍的武勇卻是不能和敵將有個高下。若能斬下夏侯惇想必戰事就算是完了。馬將軍的武勇略勝張將軍,可斬夏侯惇。”


    馬超聽得心頭一緊,他雖然一直對自己的武勇非常自信,但是被這個年輕人當著張遼的麵如此誇讚,卻是有點錯愕,不禁道:“小兒,休得胡言!”


    “哈哈!”張遼點了點頭。“這小子我還是挺喜歡的。”


    “張將軍勿要動氣,小兒之言……”


    “我是真心喜歡。這麽小年紀口氣這麽大,還敢說真話不容易。”張遼道:“小子,你知道的事情並麽有什麽稀奇的地方,我張遼的武藝怎能和錦馬超抗衡。但是說這些我們知道的事情,對戰局沒有任何意義。你或許讀過聖賢書,應該知道戰國時期紙上談兵的趙括,我可不想我仁朝的大軍在黃口小兒的昏夢下支離破碎。”他揚了揚手。“去吧,迴家好好的多學點,過幾年再來找我。”


    “兩位將軍是否太小看在下了。”薑維正色道:“我可是好心好意來幫你們的,要是你們不要我幫,我便去夏侯惇那裏了。”


    “這小子!”馬超嚷聲道。“實在太氣人了,若是這麽說,我們當然先斬了你!”


    薑維手指他,道:“堂堂巨門將軍如此易怒,如何領兵的?既然你們認為我是紙上談兵的趙括,不妨讓我去敵營禍害他們,好讓你們沾點便宜。”言畢轉身就走。


    “慢!”一直未做聲的陳宮喊道,走到了前麵,對著少年拱手道:“小兄弟年紀輕輕,卻敢來談這一席我,老夫我也算是領教了。江山又有賢才出。”


    薑維轉身道:“不用抬舉我,我是個實在人。能否用我就一句話,若要斬我,你們這‘仁’字就丟了吧!”


    馬超聽得不爽,張遼一手橫在他的身前,道:“我們都是莽夫,讓軍師和你聊聊。”


    “小兄弟既然說來幫我們,按眼下的局勢,你說我們的軍隊該怎麽走?”陳宮問道。


    薑維不語,走了幾步,從張遼和馬超之間走過,來到桌旁,看了看地圖,以及陳宮用毛筆在上麵做得記號。他搖了搖頭,歎息道:“白虎軍師這是要讓郭奉孝撿便宜嗎?騎兵兩路猶如草芥。”


    “請繼續。”陳宮走到一側,手朝著地圖一揮。


    薑維雙手附後,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神態坦然自若。


    他陷入了沉思。


    片刻後,馬超等得不耐煩,道:“你們還真是有空,讓一個小鬼來我們大本營胡鬧!”


    張遼一手摟著他的肩膀道:“現在是軍師做主的時候,若孟起覺得不稱心,我們去喝一杯,如何?”


    馬超扯開他的臂膀,沉聲道:“我倒要看看這小子打算如何裝神弄鬼。”


    “對濮陽北門進行強攻,損兵一萬。”薑維忽然道:“隨後大軍北上,於夜時到達五倆山,至山腳開始下寨,兩路騎兵各一千人往東西兩側退守,隱蔽起來。若是郭嘉,定會出兵追擊,騎兵先行發動突襲。隨即以步兵抗敵,開始逃上山去,以五千步兵在山腰處與敵血戰,三更時覆沒。郭嘉必然以步兵在山腰埋伏,隨後大軍靠近山腳下寨。我方再往山上去,下寨。五更時分,東側騎兵舉火把分散移動,朝著南麵疾行。由於騎兵速度快,分散移動看似規模大,郭嘉的探子定會說‘敵方上萬騎兵正快速朝著北麵跑’。這樣的話,郭奉孝必然分騎兵追襲我方軍隊。他料定我們的人是無法攻下濮陽的,以此一方麵剿滅我們的騎兵部隊,另一方麵讓我方以為他分離了自己的力量,而我們在山上由於考慮到斷水斷糧的絕境,必然會發動下山的攻勢,他一定以大量伏兵和陷阱讓我們暈頭轉向。這個節骨眼上,我方人馬就如他所願下山強攻,若遭到埋伏便頑強抵抗。此時,山上發生戰事,西側騎兵聞聲繞山奔襲郭嘉大寨,燒他糧草。且此人喜歡千裏之外定勝負,不可能去觀戰。破他大寨已是大功一件,可亂敵方陣腳,成掎角之勢。若能殺郭奉孝等大將,敵軍直接分崩離析。”


    馬超聽得一愣一愣的,張遼一直在點頭。陳宮歎息道:“小兄弟師出何門?”


    薑維笑道:“將軍這話就是說我不能自學成才?”


    “非也,但這布局太精妙了,你幾乎是把敵人的人性都摸透了。能做到這種事情可不是你一個人的能力了。”


    薑維拱手道:“在下確實有師父,正是他讓我下山來助你們一臂之力的。他曾說過會在奪迴濮陽城後來與我相見。恕在下現在還不能把尊師名號說出。”


    陳宮倒吸一口冷氣道:“究竟何人?把一個徒弟教得已經能跨越我等的策略,實在叫人難耐。若能一見便好。”


    “那就方便了,隻要我們能拿下濮陽,他定會來見。不過他也曾說過,如果失了鄴城,別說他不來見,連我都沒臉上山去見他了。”


    張遼用手肘敲了一下馬超的胸膛。


    “孟起,這下打算怎麽處置這個黃口小兒?”


    馬超皺眉道:“趙括不過如此,到底能否相信他還是個問題。”他看著陳宮。“軍師來定奪吧。”


    陳宮道:“巨門將軍此言已經算是認可了伯約小弟的策略。”他一手放在薑維的肩膀上。“若你是敵人派來的一個細作,我方必然大敗。”


    馬超和張遼似乎現在才反映過來似的,驚容滿麵。


    “若真是那樣,我們可是中了大計!郭嘉此人能如此厲害?”張遼道。


    馬超挺胸道:“被軍師一說,真是有種劍拔弩張的心情。”


    薑維歎聲道:“真是有點受不了,我也是第一迴下山幫人,不要搞得這麽緊張吧?”


    “別緊張。”陳宮道:“我們也隻是猜測罷了,畢竟以你一個少年的身份來和我說這麽一番話,似乎讓人覺得有點錯愕。我倒是有個問題。”


    “請講。”


    “眼下局勢是我方不利,何要來幫弱勢之流?”


    “弱勢?是否把自己看輕了?”薑維冷笑道:“隻要你們的皇帝不倒下,你們永遠不會失敗,或者說永遠不會太慘淡。仁朝之所以強大,正是由於仁皇龐統的存在,他不隻是整個王朝的精神領袖,更是代表了仁朝的意誌和實力。他是集勇武、膽識、謀略於一身的高超統帥,沒有他,就沒有現在的仁朝。如果他還好好的活著,你們是垮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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