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大個子一看老花鏡臉色都變了,故意拿話氣他,“你老是不是由沒大洋了?沒有的話跟老弟我說一聲,我今天請客,請花樓的小雅陪咱倆耍耍。是單挑還是三人共舞?是老漢推車還是排火車?”哈哈,集市上的人一聽這話都笑了起來,頓時,集市上的人們都開始攏過來,來瞧這邊的熱鬧。這個笑話很奏效,包括樓上,站在老花鏡旁邊打支應的小虎都忍不住笑了。老花鏡撇撇眼瞅了小虎一眼,竄起身子,指著樓下的白大個子說:“驢,你給我閉肛!”


    白大個子一聽,頓時來了氣,舉起右手,衝著旁邊的幾個漢子一攥拳,厲聲道:“給我上次揍這個老鴨子!”


    幾個漢子邊吆喝著邊往樓上闖。茶樓門口的夥計,一個人攔這些人欄不住,被一個漢子一腳踢到老遠,蹲在地上起不來,疼得直吆喝。


    白大個子領著幾個漢子衝到茶樓的二樓。喝茶的人們立即閃到一旁去。老花鏡這邊也不示弱,端茶送水的,連柴房的夥計們聞聲都趕上來了,都站在老花鏡身後。兩方拉開了架勢。


    空氣頓時變得凝重起來,連茶樓幾扇窗戶上的破布都停止了擺動,呆呆得吊在破繩子上,一動不動。


    樓下的人“唿啦”一下子朝茶樓圍過來,都伸長了脖子朝樓上看。有些人很機靈,馬上竄到茶樓對麵的布行上去。門口的老婆子連打帶罵都攔不住。他們剛竄上二樓,就聽到一聲尖叫。樓上正在做針線活的年輕婦女丟下手上的活就往樓下跑。


    一個小眼睛、鷹鉤鼻子的年輕人朝一個女人的背影斜眼撇嘴。看著最後一個女人下樓了,他雙手端正一下剛才碰歪了的破布帽子,捋捋已經被汗水凝固起來的長頭發,又抖抖身子提提鬆塔下來的褲子。他這一抖,身上淩亂的布條也跟著舞起來,活像在甩一個沾滿幹泥巴的拖把。


    旁人也並不去理會他,隻管朝對麵的茶樓看。


    老花鏡把煙鍋子往旁邊的桌子上一放,擼擼袖子,剛要開口說話,就聽樓下有人喊:“一個怪人!快來看呢,一個怪人跑過來了。”樓下的人開始起哄,“唿啦”一聲又都朝聲音那邊跑去。


    老花鏡和白大個子循聲都望窗戶方向走,要看看怎麽一迴事兒。之前各自站在兩人身後的一幫人也都往窗口圍過去,伸長了脖子往樓下看。


    隻見一個身材矮小,但頭發和胡子都長到腳跟的人從遠處跑過來。


    他嘴裏還不時喊著,“我知道怎麽破解詛咒了!”他邊說著邊手舞足蹈起來,極興奮的樣子,“我知道怎麽破解詛咒了!”


    “一個怪人,的確一個怪人。”老花鏡把眼鏡子往下一拉,眼珠子使勁往上一抬,說。


    “什麽怪人,我看是一個瘋子。”白大個子口氣強硬,毫不示弱。昂起頭,用眼底的光去瞅老花鏡。極高傲的樣子。m.Ъimilou


    老花鏡斜眼恨恨地瞪他一下,嘴頭子一左一右地亂跳,牙齒咯咯直響。白大個子不管他,拿手上的白色絲巾拍打拍打欄杆,發現什麽灰塵也沒有,就把兩手疊起來放在欄杆上,伸長了脖子往那邊看。


    那矮人一路瘋跑,邊跑邊興奮地喊:“我終於知道怎麽破解詛咒了!我知道了!”


    當他跑到茶樓下的時候,被之前的人群給堵住了去路。


    眾人將那矮人圍住。看他蓬頭垢麵、長胡子、破爛衣裳的樣子,大家紛紛議論起來。


    “嗨,這人是個小孩啊,誰家的孩子,怎麽成這個樣子了?”


    小矮人張大的眼睛裏射出涼涼的一道光,滿臉的驚恐。他不明白麵前到底怎麽了,人們的穿著打扮為什麽那麽古怪。


    小矮人感覺周圍人的目光是把把犀利的刀子,惡狠狠地要把自己切碎。他心裏有種天塌下來的感覺,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後退。


    “啊!”的一聲,又“咣”一聲,小矮人後背上挨了一拳。


    “你打人家孩子幹嘛!真是的!”一個婦女埋怨站她身邊的人。


    “這孩子怎麽踩我的腳呢。”一個裸著上身、胸口上滿是黑毛的漢子甩著肥厚的腮幫子大嚷著。


    “好了,好了,你倆別吵吵了。他踩你的腳,你活該,你的眼長在前麵,就沒長在屁股上。”一個老漢說著走到小矮人跟前。他稍微彎彎腰,左手放到小矮人右肩上,溫切地問:“孩子啊,別怕別怕。剛才疼不疼?”他又問:“你是哪家的?是不是迷路了?”


    老漢見小矮人眼睛睜得更大了,牙齒緊咬著,一句話也不說,興許是嚇壞了。


    老漢拍拍小矮人的肩膀,說:“別怕,別怕,我是這個鎮子上洛桑村的村長,以前叫族長,他們都叫我老好人,你有什麽話你就盡管跟我說。對了,你叫什麽名字啊?多大了?”


    那小矮人似乎被老人的真誠打動了,竟然開口說話了,“我叫李恩,是大望寨村的,住在‘克什’陵園旁邊。”


    李恩一句話令現場所有人驚呆了。現在該輪到那個村長瞪大了眼睛。


    那個村長半天沒說出話來。他突然大喘幾口氣,仿佛剛才被什麽堵住了鼻孔,造成嚴重缺氧,現在一下子又唿吸到空氣了。“你說你姓恩?‘克什’陵園,大望寨村,那可是三百年前的故事。我的那個天啊,我難道見到活神仙了?”村長瞪大了眼珠子,仿佛再一使勁睜大一點,眼珠子就掉下來了。


    李恩心裏一驚。三百年,三百年,三百年……他忽然想起了一切……在恐怖的克什陵園深處,遍野的屍體,漫天黑壓壓的烏鴉……


    李恩突然驚栗地叫出一聲,在場的人嚇得猛顫一下。


    陷入思索,似乎讓在場的人們跌入到另一個世界裏,一個玄妙的世界。


    等他們把意識從思索中拉迴來的時候,李恩早已經不見了蹤影。


    樓上的大白個子不聲不吭慢慢向樓梯口走。老花鏡盯住大白個子的後背看,濕漉漉的一片,是熱的?嚇得?老花鏡還記得大白個子剛才臉皮隻顫,臉色蒼白無血色,以前還是有點血色的,照老花鏡的說法,血色讓白屍骨像個人了。


    針對白大個子剛才呆滯的表情,老花鏡冷笑一聲,不成想嗓子被吸進去的一口煙嗆著了。他咳嗽幾聲,竟然咳出眼淚來了。咳嗽完了,老花鏡的目光也有些呆滯了。剛才那個小矮人的話似乎一直在他耳畔縈繞著。


    過不了幾天,鎮上有四家同時出殯發喪。


    死的這四個人,一個是老花鏡,一個是大白個子,一個是村長,最後一個是王彪——當初打了李恩一拳頭的那個黑漢子。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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