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諾倒是顯出一份難得的平淡,還安慰大家凡事要看開,一切自有老天定論。


    皇龍來到茨山下,發現這個山體為一塊巨大的石頭構成,石山西部鑿了無數個大小不一、排列不規則的坑洞,此處由於坡度近乎垂直,皇龍便繞到了茨山的北側,發現這裏有一個綿長的坡度,由低到高足有三裏遠,且路途布滿巨石與荊棘。


    皇龍沿著亂石堆慢慢爬上去。


    等到爬到山頂時,見一個借助兩個巨石的縫隙搭建的石棚屋子,皇龍清了清嗓子喊道:“有人在嗎?”


    再次詢問,半晌見沒人答應,皇龍便要迴轉身下山。


    這時,有人咳嗽了幾聲,道:“進來吧。”


    皇龍進入石棚屋,發現裏麵還有一個山洞。


    沿著山洞內的石階,皇龍慢慢走了進去。


    光線越來越暗,皇龍的雷眼紫睛便啟動起來。


    皇龍見洞內越來越寬敞,直至呈現一個五六平方大小的屋子,屋子最裏側是一張石床,床上正躺著一個花白胡子的老者。


    走進石床,一股醉酒熏臭味撲麵而來。


    “你是來報到的?”躺在床上的老者醉醺醺地問道。


    “是的。”


    “誰讓你來的?”老者問。


    “大公子顏少華。”


    “知道了,你去山下挑水吧,都個把月沒水喝了。”老者說完,翻了個身子便打起了唿嚕。


    皇龍尋遍山洞,並未發現木桶之類的東西。


    鑽出山洞,在一個幹枯的大石坑旁邊撿到了兩個見底的木桶。


    “這個怎麽用啊,看來得修一修了。”


    皇龍又撿拾了幾塊廢舊的青銅板,找了一個僻靜的石縫,淬煉雷氣之火,將幾塊青銅板鍛造成錘子,幾個青銅釘子,還有一把砍柴斧頭。


    爬到山腰,砍了一些樹,切成木板,修好了木桶。


    說是挑水,這樣陡峭且路途不好走的山體,隻能背著木桶下山,取了水之後背水下山了。


    反複上下數十趟,石坑裏麵的水總算是填滿了。


    皇龍趁著天還未黑透,去山腰處打了一些野味,晚上便架在火上烤了起來。


    背水時,皇龍從下麵買了一壇子好酒,還有幾隻土碗。


    等野味燒得差不多了,香味彌漫,那位老者便從山洞內踱步出來,走到石桌前,坐在石凳上,抓起野味便啃咬起來,還騰出手來,抓起酒壇子就開始猛灌起酒來。


    吃飽喝足,一摸嘴巴便迴山洞繼續睡覺去了。


    自始至終沒有跟皇龍說一句話,更沒正眼看他一下。


    皇龍納悶,但又覺得這個老者可能久居慣了,就這冷漠的脾氣。


    數日內,兩人絲毫沒有一句話溝通,就算皇龍有意問話,老頭子絲毫不搭理。


    就這樣,皇龍在山上的幾日,除了砍柴打野味,就是鑽研敢當內經。


    當他翻閱至心魔篇時,讀到了難以捉摸的幾句話:“心善則靜,心靜則為仙。心惡則亂,心亂則為魔。心魔生,淫怒貪癡,無惡不生。魔生久,則善奄,如脫韁野馬,不受己控。心魔橫生,勞神損身,功法紊亂,折壽短命。”


    皇龍合上羊皮卷,深深把玩這些話。


    經曆了這麽多,有長達十多年的苦難折磨,有這幾年的突飛猛進,有親人的離散,有陌生人的欺騙,有家族人的背叛。皇龍已經對世間看透了許多,看開了很多事情。


    “這篇心魔,不就是講的人自己嗎?修為在乎心。心生了惡念,一時衝動,若怪罪於脾氣不好,或者怨恨別人,但若任由這種固執發展,心就容易被憤怒、悲傷、淫穢、貪婪所侵害,若一味放縱,沉浸於此,久而久之,會養成習慣,直至情緒不再受思想控製,徹底擺脫理智征服,最後自己反而會被心魔勞神傷身,破壞內勁的鍛造機會,進而精神痛苦萬分,萎靡懈怠,意誌被擊碎,人的壽命也會被折損去很多。”


    “懷有心魔的人一定是生不如死的吧。”


    皇龍接著往下看:“克服心魔,不恃外物,在乎內心。心正則行正,心美則身美。萬物皆美,萬事如意。”


    這句話不難理解,是對心魔的解決之道。但這偏於理念性的東西。


    再往下看,此處有一行另行刻寫的小字,皇龍湊近了才看清,上麵寫著:“打敗心魔,方能渡劫。渡劫之道,在於入土為安。正所謂心魔似水,無孔不入,而水唯有土克也。”


    由於字體太小,皇龍不自覺得念了出來。


    皇龍正要琢磨這句話的意思,突然聽到洞內傳來一陣響徹雲際的嘶吼聲。


    “啊……”


    嚇得皇龍渾身起滿了雞皮疙瘩。


    皇龍收起敢當內經,趕緊拽起火把,衝向山洞。


    進到裏麵,隻見老者在地上猛烈翻滾著,雙手抱著頭,嘴裏大聲叫嚷著。


    皇龍不知道老者是怎麽迴事,趕緊撲過去,按住老者,接著取來一股雷氣,念了幾聲咒語,雷氣化為針,在老者的頭顱的太陽、風池、百會、合穀、前頂、上星、太衝等穴猛紮幾下,之後拽起老者的胳膊,摸準了幾個穴位也快速地刺了幾下。


    等到最後的一個穴位刺完,老者才停住了扭動,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皇龍將老者扶到床上,後麵墊高了些稻草,讓老者半躺在床上。


    瘋狂之後是大汗淋漓,老者咳嗽了幾聲,便嘶啞著嗓子喊道:“給我酒,給我酒。”


    皇龍取來一壇子酒,遞給他。


    老者抱起壇子就“股扥估等”地喝了起來。


    整壇酒灌下去後,老者將空酒壇子一下子丟到了地上,啪一下子摔碎了。


    借著火把的昏黃光照,皇龍這才看清老者的模樣:白色又淩亂的胡須直達他的腰際,眼袋發黑浮腫,皮膚鬆垮如爛泥。


    “我……徹底沒救了。”老者突然嘶啞著嗓音哭訴道。


    “請問您怎麽了?”皇龍輕聲問道。


    “我啊,得病了,得了很嚴重的病,根本就無藥可醫了。”老者閉上眼睛,搖了搖頭道:“所有人都視我為惡魔,其實別人才是我的惡魔,他們進入我的內心,天天在折磨我,我已經活了數百年了,天天活在這樣的噩夢裏麵,生不如死,可是,我當初答應過一個人,我不能輕易死去,我要等他迴來。”


    老者慢慢吞吞地敘述,皇龍大體知道了老者為何剛才有這樣反常的舉動。


    聯想到剛才皇龍無意中念出的心魔篇章,還有與心魔相關的舉止行為,皇龍大體猜到了這位老者患了嚴重的心魔。


    而且,因為心魔病症,很多人都嫌棄他,有可能還會發生嘲諷與侮辱。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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