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江家也太過分了……”


    “是啊,聽說把人家寡婦全部的田產都占了去,害得人家無錢度日也沒法給生病的孩子買藥,一年裏就病死了倆孩子呢!”


    “不是吧?江家也不缺這點田地啊,怎麽會做出這樣傷天害理的事?”


    “誰知道呢……反正這些年來,沒少聽說他們家欺男霸女的惡事,他家的田地是一年比一年多,鬼知道怎麽積攢起來的。”


    “嗬嗬,原來我還聽過一些江家的浮浪子弟,說德靈第一世家該是他們江家才對。和方家比也差太遠了!”


    “人家方家是仁厚世家,家裏老太太年年做善事施粥的,哪次鋪橋修路少的了方家?”


    “居然敢和方家比?有沒有搞錯,方家多少讀書人,聽說好多長輩在京城和外地做官吧?江家本家連個秀才都沒中過呢,真不害羞……”


    甘田田捧著一碗熱湯,慢慢地把嘴裏的肉包子咀嚼消化,腦子裏卻在轉個不停。


    楊寡婦這事,聽起來非常合情合理——被江家霸占了土地的可憐人兒,膝下兒女又因為貧病而死,絕望之下,看到招搖過市的江妃娘娘,一時憤怒衝過去……


    據王芸說,楊寡婦那時候跟吃了瘋藥似的,幾個大男人都沒攔得住她,一直就衝到了江妃轎子跟前,猛地撞死在那華麗的朱紅轎柱上。江妃娘娘當場就嚇昏過去了……後麵這句存疑。


    光是想想,就覺得那場麵極度慘烈。甘田田在深深地同情著楊寡婦的同時,心裏卻越發疑惑。


    “不用想了。”


    姬冰雲斷然開口:“又是那姓韓的小子在搞鬼。”


    “你這麽肯定?”


    “當然。其實你自己也明白吧?”姬冰雲冷笑一聲,甘田田沒繼續搭腔。


    一個常年貧病饑餓的弱女子,能衝破江妃那群護衛侍女的阻攔,本來就很有問題。雖說人在絕望時常常會爆發出無盡的潛力,這也太……


    顯然,是有人在暗中幫助她。


    她迴想起前些日子,在蓮華寺山上目睹韓睿當著方少白的麵在練暗器的情景。


    既然沒人提到楊寡婦有幫手,那隻能是藏在暗處的高手,用暗器將那群人攔住了吧?


    這麽看來,楊寡婦遇到江妃一行也不會是意外。一定是早就策劃好的。


    江妃的行蹤,對於韓睿來說,肯定不會是秘密,而且大有可能提前就知道了江妃的行程。聽說那天是江妃娘娘來到德靈縣後第二次出門——第一次是去蓮華寺作法事。


    江妃出門的次數這麽少,居然還讓“路過”的楊寡婦碰上了,好巧啊!


    又是“意外”?


    “這小子有一手。這種逼死人的事當街鬧起來,怎麽壓都難壓下去……對名聲影響太大了。”


    姬冰雲說起來的時候,難得帶了幾分讚許的語氣,甘田田的心情卻更加沉重。


    那個可憐的寡婦……


    去年她聽說這事的時候,就很受觸動,那種深深的無力感記憶猶新。


    正因為被楊寡婦的遭遇所刺激,她才想著要給自家找靠山,於是才鼓起勇氣擠進了鬱金坊當學徒。


    那時候她幫不了楊寡婦一家,擱在現在,她也仍是沒有能力幫助像楊寡婦這樣的可憐人。但她幫不了就幫不了,韓睿卻……


    利用這可憐人的性命,壓榨她最後的利用價值,來達到往江家、江妃身上潑髒水的目的!


    他怎麽能這麽做,這麽……不擇手段!


    甘田田再一次感受到韓睿的轉變,這轉變讓她無所適從。


    韓睿坐在“春光好”的船頭上,滿臉苦笑。


    麵前的酒壇已經空了。


    眼看著夕陽一點點被江水吞沒,黑夜取代白晝上場,韓睿臉上的苦澀卻絲毫沒有減淡。


    “阿睿。”


    方少白來到甲板上,在韓睿身邊坐下,拍了拍他的肩膀。韓睿側頭,敏銳地捕捉到方少白欲言又止的表情,煩躁地一手抄起酒壇“撲通”甩進了江水裏。


    棲息在水麵的水鳥嘎嘎叫著四下飛散。方少白沒想到他反應這麽大,卻看韓睿沉聲道:“少白哥,我知道你想問什麽。”


    “不是我。這次不是我,上次那三個人也不是我。”


    “不是你?”


    這迴方少白的驚訝不是裝出來的,他真以為是韓睿,除了韓睿……德靈城裏,誰會沒事幹針對江妃做出這種事?


    有這想法也沒這能力啊。隻有韓睿,天時地利人和,而且作案動機明確,結果他卻說不是他?


    “……真不是我,不過……”


    韓睿長歎一聲:“算在我頭上好了。”


    “哦,我明白了。”方少白和韓睿說話不需要那麽多彎彎繞繞,直截了當地說:“你讓人幹的,不過沒想到對方接連謀劃的幾件事都這麽……”


    他想了想形容詞,得出了與甘田田同樣的結論:“不擇手段。是吧?”


    “是。”


    韓睿又歎氣了。


    他覺得他不到十八歲就會因為歎氣太多而變成一個小老頭。


    原來如此。方少白了然地點頭。


    盡管上迴韓睿將方正才一家與那些江湖匪徒悉數滅口,方少白仍不認為他這小表弟會是個草菅人命的人,他隻在有必要時出手罷了。


    可這迴,又是謀殺與江家關係密切的調香匠人、掌櫃,又是利用一個可憐村婦自殺來敗壞江家名聲,和韓睿先前的作風……差別委實太大太大。


    “什麽人幹的?”


    “你很快就見到了。”韓睿看了看天色。“我和他約好這個時辰在船上見……”


    “我說,阿睿,你約這麽一個討厭的家夥上我的船,有沒有經過我的同意啊!”


    方少白並不認真地表達著抗議,他也清楚,比起韓睿自己獨居的小院,還是這艘畫舫比較適合與那些不能見光的人見麵。


    “抱歉了少白哥。”韓睿也知道方少白不會有意見,他現在頭痛的是另一件事。


    “田田一定更討厭我了……唉。”


    他真的不敢再去見甘田田。不想再看到甘田田眼中的失望與難過。


    因為,這些事就算不是自己謀劃的,可他的的確確從中得利了。他一點都不無辜。


    “不愧是遊龍幫的海匪啊……夠無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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