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那個婢女,在後麵鬼鬼祟祟的。”


    “什麽?”


    甘田田正和練無憂閑扯,聽到姬冰雲這話,心中一凜。


    看來,那婢女真是有問題。


    “你待會小心。”


    姬冰雲會這麽提醒她,是很罕見的,他素來對她遇到各種事情都冷眼旁觀。


    例如她在香市上揭穿騙子,他還嫌她多管閑事。


    可現在他卻鄭重其事地說出這話來。


    “小姬,你是不是還看出什麽來了?”


    “暫時沒有,我就覺得今天有種不太對的感覺……反正你小心。”


    要是平時那個刻薄毒舌的姬冰雲,甘田田就很習慣了。他現在說話含含糊糊的,甘田田想不提高警惕都不行,因為這證明姬冰雲是真的感覺到了什麽。


    好歹姬冰雲也是個鬼魂啊,靈感直覺應該比較靠譜吧……雖然她和他都經常忘記這一點。


    “那婢女還在我們後頭嗎?”


    “沒有。不見人了。”


    說完這一句,姬冰雲一路上就沒有再開腔。


    有練無憂帶路,他們很順利地來到了丁香樓。


    “咦,田田你來了?”


    沒想到練初曉就站在丁香樓前小坪上,和人說著話,看到練無憂和甘田田過來麵露驚奇之色。


    “剛才我在路上遇到甘姑娘,就把她帶來了……你們這是做什麽去?”


    練無憂還以為妹子早就進樓裏了。練初曉笑道:“哥哥,鬥香要過一會兒才開始,我們幾個商量著擊鼓傳花玩兒去……正好,田田也來了,陪我過去吧?她們非要拉我去。”


    練初曉說的“她們”,自然是玉江府一些與她地位相當的千金小姐。甘田田不太明白她們要玩的“擊鼓傳花”是什麽遊戲——當然,字麵意思是懂的,不過擊鼓傳花這遊戲太千變萬化了,主要是……接到花兒的人要比什麽?


    “也是鬥香。”


    練初曉瞟了眼那邊,低聲對甘田田說:“田田,你幫幫我吧?到時候咱們倆坐在一塊兒,我要是接到了花兒不懂迴答,你還能替我嘻嘻嘻。”


    “……請不要對我這麽有信心啊!”


    甘田田汗顏。


    她也就是在練家香會上賣弄了一迴,就讓練家的九小姐都認為自己比她強了?完全忘記了她是個香坊學徒的身份而已?


    “好嘛,就是遊戲而已,不會很難的啦。”


    練初曉撒嬌地拉著她的手,做小兒女狀。


    呃……


    “小姬,到時候我答不上來,可以場外求助你嗎?”


    “別想。”


    姬冰雲很高冷地迴絕了,不過以甘田田對他的了解,這種幹脆了當的反應卻代表著……他隻是在傲嬌啊。


    “那好吧。”


    甘田田很無奈。也好,她也就是過來找練初曉玩兒的,練初曉不進樓她也進不去嘛。


    雖然求練無憂大概也能進去,但是這種人情,還是少欠一點吧,大家又不是那麽熟……是吧?


    練無憂先自己進丁香樓去了。練初曉拉著甘田田來到那幾個女伴身邊,介紹說這是自己的小姐妹。


    那四五個千金小姐都是眼毒的,誰看不出甘田田家境身份都不如她們?但她們能被長輩帶到這種場合裏來交際,本身素質教養不至於太差,就算心裏看不起甘田田也不會說出來。


    甘田田就被練初曉挽著手,跟隨眾人來到附近的一處小涼亭。


    據說丁香樓的鬥香會還要過幾刻鍾才開始,她們打算先玩兩圈擊鼓傳花。這種閨閣女兒間即興的小鬥香,在此時是很常見的,對於初次接觸這圈子的甘田田來說卻挺新鮮。


    練初曉的幾名女伴,有的是玉江香坊大管事的女兒,有的是玉江府某州同知家的千金,也有書香世家的姑娘。


    這些女孩兒大多比她們倆大上兩三歲,年紀在十二到十五之間,都已出落得亭亭玉立,言談也頗斯文。


    甘田田冷眼觀察了一會兒她們的交流,覺得這些女孩兒性情都還算平和,應該不會鬧出什麽不愉快吧?


    那位玉江香坊管事家的小姐文善漣,將自己的侍女叫過來打拍子,充當“擊鼓”的鼓手。


    規則很簡單,文姑娘為了照顧甘田田,還特意和她解說了一遍,倒是讓甘田田挺感動的。這位文姑娘真細心啊。


    “好啦好啦快開始吧!”舉人家的千金秦靈反而是個急性子,迫不及待地催促大家快開始玩遊戲。


    “靈靈,你急什麽……好啦,蓮香,你可以開始了。”


    那叫蓮香的丫鬟,聽到自家小姐吩咐,忙手兒一拍一拍打起了拍子。眾女笑嘻嘻地將一簇剛摘下來的花兒你傳我,我傳你。


    有人動作很快,像拋燙手山芋一樣拋出去,比如練初曉就是如此。有人則不緊不慢地接過來,傳下去,比如文善漣。


    其實要論起家學淵博,香藥世家的嫡係練初曉應該遠勝在場諸人才對。不過大家都清楚,她在香道上的水平真的很普通,也就沒人嘲笑她急急逃避中招了。


    蓮香顯然是常幫主人打拍子的,一下下打得很有節奏,唱曲兒也似。就在甘田田把花兒送到練初曉手上的時候,拍子卻驟然停了!


    “哎呀,練妹妹!”


    眾人都笑起來。


    最想逃避的人,第一個中招,還不好笑嗎?


    練初曉苦著臉,看看自己手上的花兒又看看甘田田,滿臉都寫著:“田田你就不能把花兒攥緊不傳我嗎?”


    天地良心,甘田田哪知道拍子會在這時候停下來?


    “來來來,抽個題目抽個題目。”


    文善漣抿嘴微笑,把從丁香樓裏借來的題簽筒子送到她麵前。


    “唉……”


    事到如今,練初曉不好賴賬,隻能繼續苦臉皺眉地開始抽題目。


    “啊……還好還好!”


    展開題簽,練初曉居然露出了笑容:“背詩啊,這個還好!”


    眾人湊過頭來一看,原來練初曉拿到的題目,是要背一首和香爐有關的詩詞。這個題目真的太簡單了!


    練家嫡係無論男女都會在七歲前開蒙,練初曉早學完了《千家詩》,平時看的雜書也不少。


    這時她沒有想太久,立刻就來了首古詞。


    “玉砌花光錦繡明,朱扉長日鎮長扃。夜寒不去寢難成,爐香煙冷自亭亭。


    殘月秣陵砧,不傳消息但傳情。黃金窗下忽然驚,征人歸日二毛生。”


    這是南唐後主李璟的一首詞。春光明媚,花團錦簇,閨中人本應來到庭院內飽覽春色。可朱門成天緊閉,閨中人足不出戶,無心賞春,見出心情極度惡劣。相思至極,便想夢中一見,可夢也難成。愁苦又深一屋。月下砧聲陣陣,征人的消息依舊杳然。砧聲不僅搗碎了思婦之心,更激起她對遠在遼陽的征人的思念。因為明月既照在遼陽也照在家鄉,由圓月自然想到要與征人團聚。


    秦靈的父親是位舉人,她也常跟父親與兄長讀書,這時卻搖頭道:“哎呀,練妹妹,你這詞雖然是有香爐……但和如今天時也太不貼切了。這正是春花盛開的時候,你這詞太過悲涼……”


    練初曉不服氣:“反正我貼題了嘛!”


    同知千金許芸兒年紀最長,這時出來主持公道說:“行啦行啦,靈靈你也別要求太高。練家妹妹才多大?能背多少詩?”


    甘田田覺得這話吧,雖然聽起來真不太像在誇練初曉,但好歹也是解圍。而且許芸兒的態度看起來挺友善的,呃,應該不是反諷吧?


    “小姬,還有這種鬥香?我以為鬥香就是鬥香方和香品。”


    “這些都是小孩子的遊戲。”


    姬冰雲很不屑:“她們這些也都是葉公好龍罷了,哪裏能品出好香來,隻能在這種微末小道上玩耍。”


    “你不要老是這麽高冷嘛……”


    在甘田田和姬冰雲鬥嘴的時候,亭子外突然走進兩個人。


    “呀,真巧,大家在玩擊鼓傳花?”


    江雪嬌笑吟吟地走進來,而她身邊自然還是……姬寶薰。


    “讓我們也加入吧,好不好?”


    江雪嬌忽然提出這要求,甘田田心裏咯噔一下。


    這兩位出現在丁香樓外毫不奇怪,可是,剛剛經曆了“迷路”事件的甘田田,對於江雪嬌和姬寶薰,已經有了本能的警醒。


    她飛快地朝二人身後看去,沒看到那個陌生的婢女。


    是她和姬冰雲冤枉了他們嗎?


    “好呀好呀。”


    熱情的秦靈馬上拉住姬寶薰的手請她入座。她不認識長年住在德靈縣的江雪嬌,但姬寶薰肯定是認識的,還有過幾次交往。


    “寶熏姐姐,你這高手可要多讓讓我們呀!”


    “哎呀,寶熏一來,我們就是獻醜了吧。”


    “要不寶熏你當裁判好了?”


    眾人並不是要拍姬家馬屁,但對於姬寶薰“天才少女”的名氣,顯然都很認可。連和她關係一般的練初曉,也從不敢否認她在香道上遠遠勝過自己。


    “大家太客氣了。”


    冷豔的姬寶薰在被眾人追捧一陣後,嘴角微微翹起,謙虛了一句。


    隻是她的表情,可是和這句謙虛的話完全不搭呀。


    “來,我們再開始吧?”


    文善漣示意蓮香可以打拍子了。


    甘田田低下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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