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八。


    “啊……終於忙完了!”


    陶桃很不雅觀地整個人趴在甘田田的床鋪上,把臉埋在被子裏斷斷續續地叫喚著:“嗚嗚嗚……我的腰啊……要斷咧……”


    “起來啦,迴你自己床上哭去。”


    甘田田很沒同情心地把陶桃拎起來,笑嘻嘻地推搡她迴自個鋪位上去繼續哀嚎。知道她這兩天趕著點貨辛苦,不過……不也拿了好大的紅包嗎?


    “嘿嘿!”說到紅包,陶桃馬上不叫喚了,手腳並用地爬起來,從枕頭底下掏出一個小包包,很開心地又數起錢來:“三串大錢啊,我這輩子還沒摸過這麽多錢呢……”


    “行啦!從昨晚到現在你起碼數了三遍了!都快掉進錢眼裏去了。”


    甘田田不由得翻起白眼來。昨兒下午甲字號工坊發工錢和紅包,每個人都笑眯眯的。連她們這倆剛過來沒幾天的,都在甲字號開糧,各自拿到了三串大錢,足足有三百文呢。


    雖然如今甘田田家有田產、錢莊裏還存著巨款,三百文對她和陶桃這樣的平頭百姓來說真不是小數目啊。


    許多人家一個月的開銷都不到這個數呢!


    陶桃神神秘秘地湊到甘田田耳邊,說:“我聽說丙字號和丁字號的新學徒,都隻拿到了兩百文哎,好像隻有咱們倆拿的是三百文。”


    “少串門少打聽!”


    甘田田敲了她腦殼一下,告誡道:“我們這批人裏,隻有咱倆是跟著喬師傅到了甲字號,本來就被人盯著呢。姐姐妹妹們雖然是好相處的,但人心隔肚皮……”


    “我知道的呀!”陶桃不服甘田田老把自己當成小孩子,爭辯說:“昨兒晚飯的時候,蘇翠影特意來和我套近乎,問我拿了多少紅包,我都沒跟她說實話。”


    “嗯。”甘田田想了想,又補上一句:“你見了她,遠著點總沒錯。”


    她知道陶桃不喜歡蘇翠影,可是這小姑娘性子太直,萬一被人一激嚷嚷了什麽不該說的話,可就不好了。


    要換了別人倒也不用這麽防著,可蘇翠影嘛……想起她那張永遠不變的“溫柔笑臉”,甘田田心裏就忍不住的膩歪。


    好在也不止她一個人這麽想。聽陶桃偶爾和她八卦,說蘇翠影在東小院裏的人緣並沒有什麽起色。


    雖然她一味地想討好嶽茗和林薇蘭這兩位大姐,人家卻不怎麽買賬,對她和對別的妹妹們並無區別。其他人瞧不慣她那勢利樣兒,背後說她的可不少,她還覺得自己可委屈。


    “不過聽說,近來她不知使了什麽法兒,終於能挨近徐大娘了,還得了兩迴徐大娘的誇獎呢。”


    陶桃有些憤憤不平:“徐大娘那人就是愛聽好話,倒是便宜了有些人……”


    “行啦!”


    “好嘛,我不說了。嘻嘻嘻,好妹妹,我明兒就迴家了。可惜你要到除夕才能迴去,不過你家裏肯定給你備下很多好吃的了吧?”


    今晚是陶桃和幾位前輩學徒在倉庫值夜,明天輪到甘田田,她是最後一批才能迴家的。過年期間,也有學徒不迴家自願值夜,而且人還不少——過年的值夜錢多啊!


    陶桃之所以這麽說,是因為她可沒少吃甘田田家裏捎來的零嘴。


    學徒們雖然一個月隻能迴家一天,作坊卻也不禁止他們的家人送東西進來,隻要你家裏有,隨便送!不過讓孩子來當學徒的人家,家境都很普通,除了換季被褥衣裳什麽的,也很少有家人給學徒們捎東西。


    甘田田剛進來的時候,衣著樸素,家當簡單——她的被褥行李都是自個精簡過的,大家也就以為她和眾人家境差不多。


    後來才發現,甘田田的家人簡直是三天就往作坊跑一趟送吃送喝。


    甘田田對叔叔哥哥們的溺愛無可奈何,差點都要掀桌翻臉了,才讓他們送東西的頻率從三兩天一趟變成七八天一趟。隻是這樣一來,每次送進來的包裹就更巨大了……


    認真說起來,甘家表麵上也隻是過得去,不見得多有錢。但甘家人就是舍得給小妹花錢啊!這一點,惹得作坊裏許多小姑娘都羨慕不已。


    不過甘田田總把自己吃不完的零嘴分給東小院的姐妹們,什麽紅棗糕、綠豆餅、煎糖角、芋泥糕……林林總總,雖然不是什麽稀罕物,卻都是小姑娘愛吃的小零食。


    有些姐妹不方便出去、又沒家人來接應的,也會托甘家的哥哥們稍點小東西。例如針頭線腦什麽的,甘家的哥哥們都很爽快地幫帶,買的東西還挺合人心意。


    當然,甘田田知道肯定點心也好、針線也好,都是小哥甘冬幫買的。大哥那個憨貨委實指望不上啊!


    雖然甘家人也完全送得起這點小東西,甘田田卻從不會對小姐妹們說“送你們算了”,還是會一五一十地和人算賬。


    升米恩鬥米仇,可以對人好,但不能無條件地對人太好。你要是對人好過頭,人家習慣了,哪天你稍微懈怠點,反而會落人埋怨。


    甘田田可不知道,蘇翠影曾對阮菁菁半真假地抱怨過:“你看田田還真計較,姐妹們請她家裏捎帶點吃用的,她算得那麽精,一個銅板都不少收。”


    結果阮菁菁麵無表情地迴了她一句:“憑什麽要少收?她欠誰的了。”


    把蘇翠影後半截話全噎迴去了。


    阮菁菁可不像陶桃那種刀子嘴豆腐心直腸子,她是表裏如一的冷漠,才不會因為蘇翠影是她唯一的室友就對蘇翠影格外親近。


    蘇翠影沒死心,又曾對某個請甘田田捎東西的姑娘說過類似的話。結果人家都沒搭理她,直接走人,把蘇翠影丟在原地咬嘴唇。


    臘月二十九,作坊裏的人走了一大半。尤其是師傅們,幾乎都已經離開了作坊,隻有四大管事帶著一個值班的師傅在留守。


    當晚陳坊主從杏花樓叫了三桌酒席,讓留守的師傅和學徒都吃了頓好飯菜,就當是提前請大夥兒吃團圓飯了。


    甘田田埋頭苦吃,心裏嘖嘖稱讚,杏花樓的大師傅炒出來的菜品就是好吃!那紅油濃醬的肘子,那酸爽可口的燜魚,還有冬天裏少見的清炒瓜菜,每一道菜都很美味。


    美中不足的,是她旁邊又坐著煩人的蘇翠影。


    好在蘇翠影暫時沒空來煩她,人家正伸長了脖子關注著上席那邊的大管事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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