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著海風喝紅酒,挺會享受。”淡然沒有情緒的男人聲音突然傳來,kitty剛放在嘴邊的杯子頓了一下,瞳孔猛然閃爍著,她迴過了-頭。


    康碩礫手插褲兜,站在她一米遠的地方,臉上竟然還帶著笑。


    “二……”突然,她不知該怎麽去稱唿,二少,還是二哥?


    “二哥。”最終,還是這麽稱唿了。


    “第一次見你這麽穿,很像新娘,很好看。”


    他突然的一句話,簡直讓kitty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這是康碩礫說的?


    而說了這話,他自己都有些不信,可就是說了。


    她第一次打扮的這麽溫婉淑女,他也是第一次這麽明顯毫不吝嗇的誇獎了她一次。


    隻是不論是她的樣貌還是他的話,給彼此造成的並不是開心,而是讓那顆心更加的堵塞起來。


    “謝……謝謝。”


    這時,他瞟了一眼她胸前性感的事業線,而後他垂下頭緩了很久才又抬起來淡著聲音道:“穿這麽薄,不冷麽?”


    “二哥知道的,我一直穿的不多,畢竟背上沒紋身,體溫挺正常。”


    康碩礫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麽,就這麽站在她一米遠的地方,看看她再看看別處,氣氛尷尬起來。


    她有點害羞自己這副模樣出現在他麵前,甚至之前她還在想,如果自己這副樣子被他看到,他會怎麽去嘲笑她,卻不料聽到的是誇獎。


    而他此時卻在自我安慰,如果他和她終究沒有緣分,這樣也好,比起她和康碩騫在一起每天都會見到,她離開或許對他也是好事一件,而自己之前……能聽她說一句喜歡他,或者這輩子也該沒什麽遺憾了。


    “sister,take-a-picture-for-me(姐姐,給我照張相)!”


    “sure。”


    他們的安靜,讓旁邊的聲音大了一點,兩個人默契的迴頭看過去,是一個比較小的小姑娘正站在一盆漂亮的花前,把手裏的拍立得遞給了對麵個子較高的小女孩,她們手裏已經出現了不少自拍照片,可女孩子天生愛美,拍多少都覺得不夠。


    孩子的舉動似乎是讓他們兩個都找到了開脫尷尬的借口,他們都沒說話,就看著忽視旁人的一對兒小姐妹在拍照。


    而kitty此時卻因為他的話心亂了節奏,有那麽一瞬間,想離開這裏,而後當心情平緩後,她想哭……


    這一次見麵,她覺得和他的距離越來越遠了。


    “二哥,你以前也很愛拍照呢……”或許是怕他突然離開,她找了句話。


    “嗯。”他應了一聲。


    這他不否認,他從小到大一直愛臭美。


    “還記得剛去了康家,你發燒好了一點,醒過來就是洗澡照鏡子。”話說的略有距離感,可那些事,她都還記得。


    “嗯。”又是簡單的迴答,kitty一下子覺得自己好尷尬,心裏也越來越抑鬱。


    “小妹,你結婚我可能就不過去了,想合張影嗎?”突然他說了句話,可他說話的時候,並沒迴頭看她。


    但話裏的小妹,已經匡死了他們的結局。


    “可以啊。”她還怎麽拒絕,她也不想拒絕。


    聽到了她的迴應,他依舊沒有迴頭,而是快步朝旁邊走了幾步,走去了那兩個小姐妹身邊,他彎下腰,很親切的對著兩個女孩子說了一番話,之後其中一個舉著相機跑向了kitty,他也走了過去。


    隻是當兩個人挨近了,他們卻不知道這照片該怎麽拍。


    “我們……就這樣拍嗎?”看著他的眼睛,kitty的語氣有些顫抖。


    康碩礫緩緩眨動眸子,看著她精致的容顏,再看看等待拍照的小姑娘,他胸口起伏了一下說道:“你麵對孩子吧。”


    kitty不知道他想做什麽,但還是聽從的正過了身子麵朝著照相機,而就在這時候,他掏在褲兜裏的手伸了出來,他往她麵前邁了一步,眸子一沉,心一狠,他從前麵抱住了她……


    “okey!”他連忙說道。


    接著是相機哢嚓一聲,kitty都沒來得及反應,其中的時間連一分鍾都沒到,她的身體都還沒來得及感受男人的溫度,他便放開了她,然後走向了那個拍照的小姑娘。


    這時候一張照片從相機裏出來,他直接接過來衝小女孩表達了謝意,然後拿著那張照片離開了。


    過程沒有一絲的拖泥帶水,也沒讓kitty去看那張照片,隻是看著他手裏突然多了東西然後快步離去的背影,她鼻頭一酸,眼淚溢出了眼眶。


    而估摸著離開她很遠的康碩礫,之後才把手裏那張照片拿出來看了一眼。


    如他所想,照片上隻有他的背影和後腦勺,但她身穿紅裙的漂亮模樣卻定格在了照片裏,他抱著她,姿勢看起來很親密。


    他明白之前祁嶼承找他是想告訴他什麽,如今意外的有了這張照片,已經足夠了。


    不知道還會愛她多久,那就過多久算多久。


    甲板上的人越來越少了,風吹的很厲害,他的針織衫裏灌進了很多海風,但他依舊沒進船內,隻是換了個方向站在一掌燈下,看著手裏的那張照片發呆。


    最後還是坑了她,畢竟他真的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在這種場合和她站在一起出現在鏡頭前,笑不出來,哭喪臉也不像話。


    她不是他的,他咎由自取。


    kitty在原地怔了很久,看著康碩礫從她眼前消失掉,她才迴過了神,rowan和康碩騫去船艙內了,可能要過一會兒才會上來找她……


    而她剛才和康碩礫的對話到拍了張照片,其中都沒五分鍾,奇怪……心裏怎麽覺得後悔?


    驀地,她邁開了步子,這一邁,腳便收不迴了,她朝著康碩礫過去的地方,大步走著……


    嗯,其實話還是有很多可以說的,比如剛才的照片,怎麽不讓我看看。


    還有,為什麽拍照的時候你不看鏡頭……


    想到這裏,她眼淚劃過了臉龐,康碩礫,你不是自己乘船過來的嗎,你說啊,你說帶我走,我想沒出息的跟你走,求你,再用剛才那麽溫柔樣子對我說些話,再對我說一次吧,說我好看……


    心裏明明是這麽想著,可是真的看到他趴在欄杆上後,各種話語還是哽在了嗓子眼,她不敢邁過去,隻敢站在他沒發現的地方,靜靜的看著,哪怕心裏波濤洶湧……


    她就站在那裏靜靜的看著他的動作,看著他纖瘦的身板壓在欄杆上,雙手伸出了遊輪外,手裏那張方形照片被他拿著,他的眼睛一直盯著照片,天氣慢慢的有些差,海風也越來越大,她都能看到他衣服、頭發、還有手裏照片隨風擺動的模樣……


    你為什麽要和我一起拍照片,你為什麽要一直盯著它看,那張照片上,應該隻有我驚慌失措的臉不是嗎?


    突然一陣強烈的風吹過,連她都不由的伸出手拽了拽身上的外套,而此時,她突然看到從他手裏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飛……


    接著,是他突然手一撐欄杆果斷的伸出半截身子去抓。


    是照片!


    她心裏一驚,大腦突然怔鳴了片刻,而接著她突然看到他整個人都伸出欄杆並彎下了身子……


    可他的動作並沒有停止,看到那裏,她心裏突然漏了一拍,接踵而至的是恐懼和驚慌,可還沒出幾秒,她突然瞪大的雙眼,瞳孔放大……


    “康碩礫!”


    是她尖著嗓子的大喊。


    可是並沒人迴答她。


    嗒——


    是她高跟鞋的聲音,她踉蹌了一步,然後瘋狂的衝向了他剛才站的位置,可當她看向海麵上,這才有了一道聲音。


    噗通——


    “啊!”一道恐懼和絕望迅速流竄至全身,接著是她手裏酒杯摔裂在地上的聲音。


    她再也不想看到親眼看到他出事了,三年前的絕望和害怕,她這輩子都不想經曆了。


    “有人落海了!”隨著旁邊一道大喊後,她的眼淚瞬間決堤……


    “康碩礫,你等我!”


    一道淒愴尖銳的聲音嚇到了不遠處不明真相的賓客,接著,他們就看到有一道紅色的影子迅速的穿過他們,接著他們又看到有兩隻高跟鞋從天而降,然後摔在了地上……


    咕嚕——


    是人腹腔進水的聲音。


    嘩啦——


    人又浮了上來。


    好丟臉,難道自己要被淹死了?


    不,或許不是淹死,應該是凍死,身體好冷,好冰,能感覺到有什麽重力拉著自己往下墜落著,腳下,一定是深不可測,就如她認為我。


    真沒想到,忍過了狗血的搶婚,卻躲不過這更加狗血般的在你麵前的意外,不過如今卻能理解了那種狗血……


    當內心在絕望裏突然萌生中一點慰藉,任誰……都不想放棄罷。


    隻是,好開心。


    聽到了她叫我的名字,帶著擔心,原來隻是這麽聽一下,就這麽滿足。


    如果得到的話,該有多幸福呢?


    小夢,你今天真漂亮,小夢,你一直很漂亮,每一年,我都會在心裏這麽稱讚你。


    而我,如果真的死在了這裏。


    那你,趁著感情不長不深,未來便對我,不念不想吧。


    或許,三年前我是不是就該跟著老媽走掉的?


    他的身體本能的在掙紮著,但冰冷的海水還是一波一波的灌進了他的身體中,甚至他迷離的眼睛還能看到這巨輪往前駛去的樣子。


    原來,就算是男人也會在某一瞬間沒用到想哭。


    突然自己這三十多年的光陰如走馬燈一樣出現在腦海——


    兒時,他是家裏的老二,得不到關注,搗蛋叛逆得到的也隻是父母的冷眼和斥責,唯一親近的弟弟還因為誤殺別人被父親送去g.s自生自滅,那時候,他意識裏對父親和三弟未來的身份有一個模糊的概念,但對於代替弟弟當千鳩會會長這件事,他是心甘情願,他有一個很可愛的弟弟,會一直膩著他,喊他哥哥,和他很像……


    青春期,他喜歡上一個小姑娘,而沒過多久他一直擔心的弟弟有了精神病,他還記得有一次康碩騫犯病,不論是他人造成還是自虐,全身的傷有二十多處,並有多個地方骨折,可他沒有被送去醫院,而是先被父母命令拿繩索捆了起來,那一天的康碩騫似乎覺不到疼,精神倒錯一直在傻笑,而他看到那一幕,跑去廁所哭了二十多分鍾,為什麽自己的家,會是這種模樣……


    後來,他的心越來越硬,人越來越冷。


    成年,他習慣了家裏那種環境,卻沒想到,他心裏喜歡的小姑娘來了他的家,被母親配給了他愛的弟弟。


    該怎麽辦,他不知道。


    他是家裏最不受重視的人,可他好想告訴自己的家人。


    告訴大哥,其實我很在乎你,能不能多迴迴家?


    告訴父親,其實我很想和您聊聊心裏所想。


    告訴騫兒,哥其實一直愛著你,盼著你幸福。


    告訴母親,媽,我愛你。


    還有小妹,二哥小時候也很喜歡抱你,迴來了……挺好。


    小夢啊……


    雖然你來了康家隻和我兄妹相稱,可愛你的是我,耐心照顧過我的是你,你來了這個家,我很開心,從20歲到現在,每一天都會加深一點對你的感情,我愛家裏的每個人,最愛你。


    可這些話,礙於好多好多,外界的,內界的,別人的,自己的,很多因素,他從沒說過一句……


    噗通——


    突然他的不遠處,從遊輪上扔下了一個橡皮艇,接著就想看到半道深紅的影子上掛著救生衣,從遊輪的欄杆上翻了出去,人影很果斷的一躍,直接掉在了剛落到海麵的救生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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