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珊,你睡了嗎?]


    [沒有呢,你怎麽還沒睡呢?]


    [我剛給二哥擦過了身子,你怎麽還不睡?]


    [我和你情況差不多,剛幫他換了衣服,哄了孩子。]


    [你也是辛苦,同時帶兩個孩子難為你了。]


    [不算什麽,隻是擔心他醒過來,會不會怪咱們瞞著他做這一切,kitty姐,我好害怕,這一次不成功。]


    [放心吧,千鳩會已經被幹爸全部分裂掏空了,咱們家,徹底和那種冒著危險的生活脫了節,而他這一死,那些想對他尋報複的人,也不會再來找麻煩,你和他……就留在那裏好好生活,記得過年迴來看看,幹爸雖然沒說,他現在……很掛念他,還想著要為你們辦婚禮呢。]


    [嗯,這是一定……不過,伯父那一次,可是很考慮過你呦,看你對二哥這三年不離不棄,還想讓我未來問問康碩騫對你的打算,最好問問你……]


    [小珊……救命之恩,無以為報,碩騫對你做的那些,你在珍惜,而二哥豁出命去救我,我對感情已經麻木了,過去了三年,累……會衝垮衝昏所有,我不知道我的心如今都在想什麽,我隻是清楚的明白,我想康碩礫醒過來,和我說句話,哪怕一句。]


    當康碩騫看到這裏的時候,他滑動手機界麵的手指停了下來,盯著最後kitty的那條短信,他睜大了雙眸,眼眶一緊。


    接著他關掉了米珊和kitty的短信界麵,然後看了看她和林一諾的短信。


    在監獄裏,他聽祁嶼承說他把林一諾送去了意大利留學,交給了黑手黨的蘭德爾家族。


    打開短信框,就兩條短信。


    [一諾,對不起,迴來一起吃個飯,好嗎?]


    [傻瓜。]


    他從來沒有一次像現在這麽想哭過,當心酸遇見幸福,人究竟會是什麽樣的情緒?


    現在,他明白了。


    他的家人和米珊……不,全都是他的家人,他們為了讓他自由,為了讓他自由,他們兜了一個很大的圈子,讓那個千鳩會會長,作惡多端的康碩騫,徹底的纏綿在了地底下,而現在的他……


    上有父親兄長,下有孩子老婆,他是兒子,是兄弟,是父親,也要是一個丈夫。


    他搞不懂自己是什麽樣的心情,他把米珊的手機放到了一邊,然後抬眼看了看摟著他臉上帶著笑明顯在害羞的孩子們,之後他躺下了身子,一手摟著一個寶貝,也都躺在了床上。


    孩子被他的動作撩的咯咯笑著,小腦袋抵在了他的脖子處,小腿還扒在了他的身上。


    孩子是願意親近他並沒有陌生感的,他明白,不論是米珊,還是kitty,他們一定為他在孩子們麵前編造了一個很美好的理由,為什麽他們的爸爸現在才出現。


    抬頭看著那可愛的天花板,孩子們如果看著這樣的場景入睡,一定會做很香甜的夢。


    就突然的,腦袋裏……湧起了很多很多亂七八糟的畫麵,有自己兒時被孫美青欺騙的畫麵,有在g.s被教練虐待的畫麵,也有被逼迫著和人鬥毆的場景,更有自己年少輕狂時造成的血腥畫麵……


    還有和康碩礫康碩琰在一起,他跟在兩個哥哥屁股後麵,一臉開心的模樣……


    除了這些,還有別的,有他遇到米珊,和米珊在一起纏綿甜蜜的畫麵,還有和她分開再見,又分開的那些畫麵,甚至當初因為那些事造成的痛苦情緒,現在有一次襲擊了他。


    當一切不願意想的和他一直拿來迴憶的記憶衝突,當各種酸甜苦辣湧上心頭後,噗通噗通,不知是大腦的跳動還是心髒的跳動,而這聲音裏,還有耳畔孩子稚嫩可愛的笑聲……


    這時候,他想起了他當初治療結束後要去b市看米珊前,他問修的問題。


    他問,如果我的精神疾病一直不好,一直損傷治療長期用藥,我能活多久。


    修迴答,最長50歲。


    後來他又問,如果我想活久一點呢。


    修是那麽迴答的,如果三少您願意被一個人愛,那個人愛你多久,您應該也會活多久,當然……在人壽命的正常範圍內。


    當那些足以讓他之前精神崩潰的事情重迴腦海後,他如今卻很清醒,因為他明白,不管那些記憶再怎麽不安,如今會有一個,不三個,會安撫他,會無條件愛著他,會在意他的一切,不會拋棄他。


    誰沒有一些刻骨銘心的事,誰又能預計的到後果呢?


    誰沒有一切舊恨心魔,一點點的無心過錯。


    或許,從那些不論是渾濁的,冰冷的,或是清澈,還是炙熱的,那些眼淚帶著心裏的那些陰暗慢慢的流出後,他能離他未來要擁有的這些更近一點。


    在他的心裏,他的珊珊是光,他說,他想做他的天。


    “寶貝,吃飯咯!”


    在他亂七八糟的想事情的時候,米珊端著一個很大的托盤上來了。


    孩子一聽有吃的,都從康碩騫的身上爬了下來,然後很機靈的下了床,踩著小腳跑去了窗戶邊的兒童桌前。


    孩子和米珊的動靜,讓康碩騫再一次坐了起來,這時他才來得及著重看看自己被米珊換下的衣服。


    這衣服是他的,看來……米珊應該把他的衣服,不論是從康景別墅,還是xg康家,都搬來了這裏。


    “吃飯,牛奶和吐司……一人一半……”看著呆呆的康碩騫,米珊眨著自己的大眼,正坐在那張小矮桌前對他說道。


    初次遇見,那一天的早上,他們也是這樣的早飯,他記得,她也不會忘。


    抿了抿嘴,他下了床,踩著地上防止孩子磕著碰著的軟軟的地毯,他走到了米珊旁,然後也直接坐在了地毯上。


    這張桌子是讓孩子吃東西用的,兩個大人隻能坐在地上,可坐在地方吃東西,對於他們,也有迴憶。


    孩子到底是孩子,認了爸爸開心了,這就坐在座位上,舉著自己的小奶瓶開始吃飯了。


    雖然是十月的早晨,可坐在窗戶前卻明顯的有熱的感覺,透過窗戶,康碩騫看到了遠處那海天一色的大海,這裏……好像離xg,不是很遠。


    不過都無所謂了。


    有她的地方,才是他的家,雖然這麽想很沒出息,很像入贅,可是這麽想,他覺得幸福。


    咕咚咕咚——


    是米珊喝牛奶的聲音,她很快速的解決了一半,然後把玻璃杯遞給了他,“給。”


    接過來看著那隻剩半杯的牛奶,他看著她,微微努起了嘴,他沒有喝牛奶,而是看著米珊問:“孩子上戶口了嗎?”


    嗯?明明該他關心的事情還有很多,為什麽他好好的問這個?


    “沒。”雖然不理解,米珊還是迴答了。


    “我們補個結婚證。”看著米珊,突然這話又成了當初那種毫無商量的語氣,你帶個語氣詞能死嗎?


    “就……結婚證?”米珊遲鈍了一下問。


    “我能不能迴xg。”他又問,甚至這語氣,又成了以前的輕飄飄。


    “kitty姐說能,但是需要打扮打扮,你現在……”


    “已經死了。”他補充,米珊努努嘴。


    “要迴去嗎?”


    “珊珊,你知道我的身份是什麽嗎?”他沒有迴答,而是反問。


    “康家的……三少爺。”迴答的時候,米珊挑著眉,似乎突然有些不太開心。


    “醫生。”他反駁。


    之後,米珊愣怔了有十來秒,之後她的眸子瞪大,裏麵閃著光。


    “你要!”


    這時候,康碩騫才把她喝剩下的半杯牛奶喝完,放下杯子,他的手環過她的背摟住了她的腰,然後腦袋湊近她說道:“結婚,不能缺了康碩礫的份子錢。”


    “uncle?”小若水聽到了康碩礫的名字,移開奶嘴萌萌的問道。


    “uncle在睡覺啦!”小未來迴答了一句。


    *


    此時xg。


    運送康碩騫“遺體”已經出殯到達了火化地兒,四十多分鍾之後,在康碩琰和kitty的主持下,他的“骨灰”被裝好,最後被送去了xg那隻有一定地位才能躺進去的墓園裏,還是在孫美青的旁邊。


    上午十點,他的“葬禮”就結束了。


    雖然到最後,媒體都沒能曝光到底是康家什麽人去世了,但很多人都在猜測是康碩礫。


    許是心裏極度的沒安全感,kitty看著網絡上那些已經對康碩礫開始悼念的網友們,她的心如刀絞,這是她最怕的結果,沒人知道她今天參加這場假葬禮的時候,心情是如何的。


    名義上埋葬的是她愛了很久的康碩騫,可那具“遺體”的身體,完完全全是按照一直在昏迷,量尺寸很方便的康碩礫做的,有時候人總是迷信的,她在想救贖康碩騫的時候,也很怕這場葬禮,讓自己更陷入絕望。


    葬禮結束後,賓客們各自散去後,隻有康碩琰作為家裏的長子,作為康碩騫的兄長,一個人站在那裏。


    這新落成的墓碑上,沒有逝者的照片,隻有名字,赫赫的刻著康碩騫三個大字。


    此時,康碩琰站在墓碑前,他一句話也沒說,冷冽的鳳眸盯著那和他名字隻有一字之差的三個字,之後他的眼神看向了旁邊,他母親的墓碑。


    上麵,孫美青笑的優雅端莊的照片,永遠的定格。


    “媽,昨晚我夢到你,是不是你托夢給我了。”看著女人,他的聲音很低。


    “礫兒從小最想親近你,他要是這次想去找你,我也不怪他。”


    “但媽……謝謝你,昨晚告訴我,你把礫兒推開了。”


    *


    “大舅舅好像在對孫奶奶說話。”離開墓園的途中,迴了一次頭的凱恩對牽著他手的顧子卿說道。


    凱恩又長高了很多,雖然才9歲,但這個子應該有一米五了,棕色的頭發剪的短短的,一聲白色的運動服,可愛裏帶著俊朗,好一個少年郎。


    “嗯。”顧子卿應了一聲,然後看向了旁邊邊走邊哭的宋曼頤。


    “唉……”他歎了口氣。


    這時候凱恩撇過頭看了宋曼頤一眼,之後孩子小臉上露出了小惡魔:“女魔頭也有哭的這麽厲害的時候啊。”


    “顧初然,我現在沒心思和你吵架。”抹著眼淚,宋曼頤哭的很厲害。


    “小曼,碩騫還在。”顧子卿無奈的提醒道。


    “可二哥還沒醒啊,我今天一想,如果這真是兩個哥哥其中一個,我就……”當宋曼頤說到這裏後,kitty踩著黑色的高跟鞋剛好走到了她旁邊,她還抬起手拍了拍宋曼頤的肩膀。


    兩個個子差不多的女人四目相對,kitty漂亮的杏眼通紅,但她卻也露著無奈撇了宋曼頤一眼。


    “夢,你為什麽不哭。”看著kitty似乎在鄙視她,宋曼頤沉浸在自己的悲傷裏無法自拔。


    這時候,kitty唇角一勾,甩了甩自己的長發看了顧子卿一眼,然後對宋曼頤說道:“顧子卿去年被宣判徹底癱瘓的時候,我也沒見你哭啊……”


    “那是我相信我自己,我一定會找到很好的醫生讓他徹底好起來,你看他現在!”宋曼頤馬上迴答,甚至還抬起手衝著走在她旁邊的顧子卿打了個響指。


    “我也是,我也相信二哥能醒過來。”說了這話,kitty抬起手捏了捏宋曼頤的鼻子,然後還光明正大的把手指在宋曼頤的衣服上蹭了蹭,她這才依舊優雅的先一步離開,去了等待她的黑色轎車前。


    “噫……真髒,都起鼻涕泡了!”看著鼻涕冒出來的宋曼頤,凱恩開啟了嘲諷技能。


    “夢!你幹嘛老欺負我啊!”


    擦鼻涕之前,宋曼頤首先吼了已經離開的kitty一聲。


    看著她都要奔三的人依舊和個小女孩一樣,顧子卿從自己的口袋裏掏了掏,結果掏了半天也沒掏出紙,倒是小凱恩遞給了他一包,還衝他挑了挑眉,一臉壞壞的表情。


    隻是就在顧子卿剛接過去的時候……


    一個男人從正麵走了過來,他靠近著他們,還把自己西裝口袋上的裝飾手帕拽了出來,然後他拿著手帕,一手拉住了宋曼頤的胳膊,另一隻手捏在了她的鼻子上。


    “別哭了,下午去碩騫那裏幫他過生日。”隨著男人的動作,他還溫柔的對宋曼頤說道,他聲音清透洪亮,磁性很足,滿滿的成熟氣息。


    這時,當她和顧子卿都看向了男人後,男人正衝著顧子卿露出了淡淡的笑。


    “子卿哥。”男人首先打招唿。


    “斯年,你在啊。”顧子卿看著麵前的男人,有些疑惑。


    “嗯,昨天聽說這事後,當真是嚇了一跳,姑姑這才走了沒兩年,我還真以為碩騫也……所以就趕了過來。”男人笑了笑。


    此時看男人,染成栗色的頭發整理的很精幹,個子雖沒顧子卿那麽高,倒也比宋曼頤高了半個頭,窄窄的臉上五官英氣十足,那雙深邃帶些鳳形的眼睛笑一笑,簡直勾人魂。


    他是孫美青親哥哥的兒子,叫孫斯年,和康碩礫同齡。


    “嗯,一起迴去吧,事情已經完了。”看到他笑的開心,顧子卿也淡淡的揚起了笑,不過手卻突然把自己的手微微攥緊了幾分。


    “你這個蠢蛋還知道來看看碩騫。”看著孫斯年,宋曼頤拿過他手裏的方巾又擦了擦自己的鼻涕,聲音裏都是嗬斥。


    “主要看你,你怎麽還沒拿下子卿哥,你再拿不下他,我可就要對你采取行動了。”話說的很直白,甚至他說完後,又衝顧子卿笑了笑,那雙漂亮的眼睛還眯了眯。


    那是一種很暗喻的挑釁。


    聽了這話,宋曼頤很嫌惡的甩開了他的手,然後說道:“二婚男離我遠點。”


    “老宋,別一直揭我傷疤好嗎,我不就玩了一次閃婚,你怎麽老拿那事抨擊我!”


    “抨擊的就是你,你這種對女人不負責任的蠢蛋,離我遠點!”


    “我二婚又沒拖油瓶,你不說誰知道?我走在大街上,還是單身貴族好嗎!”孫斯年撇著嘴反駁的話,讓顧子卿的腳步一頓,這時候,小凱恩很敏感的,似乎想掙脫開他的手,不過他卻垂下頭對凱恩笑了笑,然後放慢了腳步。


    “就你這德行,一看就是花心蘿卜。”


    “別侮辱花心蘿卜,之前你也這麽說過祁嶼承,現在打臉了吧。”


    兩個人過來就拌嘴,隻不過這孫斯年突然提到了祁嶼承,宋曼頤沒和他接茬了,而是看向了顧子卿,“顧子卿,葭兒現在在西班牙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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