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如風的禮數很周全,給語瑤的父母都買了禮物,安曉冉熱絡的招唿著,而陸霆鈞臉上難得的也有了笑意。


    陸宇航小兩口沒有迴來,陸語晨也不在,飯桌上隻有四個人,卻擺了一桌子菜。


    “知道你們要迴來,你媽從下午就開始準備。”陸霆鈞溫聲說道。


    “阿姨辛苦了。”季如風恭敬的說道,敬了安曉冉一杯酒。


    從季如風進門開始,安曉冉就一直是笑眯眯的,飯桌上更是不停的給季如風夾菜,“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你是s市人,口味應該比較清淡才對。”


    “阿姨手藝好,都很好吃。”季如風吃的不少,倒是給足了安曉冉麵子。


    語瑤坐在季如風身邊,一副乖乖順順的模樣,居然一句話都沒說,隻顧低頭吃飯。


    吃的差不多的時候,季如風放下了筷子,很是恭敬的對陸霆鈞與安曉冉夫婦道,“陸叔叔,阿姨,我父母明天搭機來北京看我,順便想到府上拜訪,不知道合不合適?”


    他話音一落,首先震驚的是語瑤,他壓根就沒和她商量過。兩家父母見麵,這意味著什麽,不言而喻。


    “如風……”她剛要開口,卻被安曉冉的聲音蓋過。


    “我們當然歡迎,你父母大概什麽時候過來,我們也好準備一下。”


    “飛機明天落地,我和語瑤去接機,不如定在明天晚上吧。”季如風顯然早已盤算好一切。


    飯後,季如風跟著陸霆鈞到樓上書房品茶下棋,語瑤陪著安曉冉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媽,姐怎麽不在家?”


    “她說出去透透氣,晚飯不迴來吃。”安曉冉笑著迴道,眸中盡是溫潤,又問,“真的想要要嫁給如風了?婚姻不是過家家。”


    語瑤將頭枕在母親的腿上,眨了眨漂亮的眸子,“你和爸不是都希望我嫁他嗎。”


    安曉冉失笑,兩指捏了下她臉頰,“我們的確是對他印象不錯,出身好,能力好,各方麵條件都是上乘之選,可最重要的事你要喜歡他才行。”


    “嗯。”語瑤怯怯的點了下頭。“既然大家都喜歡,那就結吧。”


    安曉冉低頭看著她,笑意在唇角逐漸擴大。看來語瑤口中的這個‘大家’是包括她自己了。


    隻是,女兒出嫁必定與娶媳婦不同,心裏多少有些酸澀,養了這麽大的女兒突然要嫁到別人家裏去了,總有一種被趁火打劫的感覺,大概當年她出嫁的時候,父親也是這種感受吧。


    兩集電視劇播完,陸霆鈞與季如風也從樓上走下來,也不知道季如風使了什麽手段,陸霆鈞對他的態度越來越好,兩個人是有說有笑的從樓上下來的,並且,陸將軍居然將季如風一路送出了別墅,這麵子可真夠大的。


    入夜,安曉冉洗完澡從浴室中走出來,陸霆鈞正躺在床上看報紙。


    “看樣子你對這個女婿是很滿意了?”安曉冉一邊擦拭頭發,一邊在床邊坐下。


    陸霆鈞極自然的點了點頭,“人聰明,也穩重,比那個杜淩浩不知強多少倍。”


    “可心機也重,我們家的丫頭未必能收的住他。語瑤平時話最多,今天一頓飯下來,半句話都沒說,低眉順眼的樣子,像個小媳婦一樣。”


    陸霆鈞自然也注意到了這點,一笑,“你女兒是徹底被季如風降服住了,她那性子,也該收斂收斂。季家算是好歸宿。”


    “就不擔心瑤瑤被欺負?”安曉冉白他一眼。


    陸霆鈞將報紙放在一旁,哼了聲,“誰敢欺負我陸霆鈞的女兒。”


    安曉冉失笑,掀開被子坐在床上,從床頭櫃上拿起手機,翻出語晨的電話。這麽晚了還沒迴來,做父母的自然是擔心的。


    而此時,語晨正開車去顧亦航的公司。語晨並不是死纏爛打的女人,可即便是結束,她也要顧亦航給她一個明確的答案。


    果然,頂層總裁辦公室的燈亮著,她乘坐電梯來到頂層,空蕩蕩的長廊寂靜的沒有一絲聲音,語晨的高跟鞋踩在光潔的大理石地麵上,聲音像極了單調的音符。


    她象征性的敲了幾下門,裏麵傳出略帶疑惑的低沉的聲音,或許,他沒想到這麽晚了還會有訪客。


    “請進。”


    語晨推門而入,踩著高跟鞋走進去,隔著三步之遙的距離,她看著大班桌後的顧亦航,莫名的就平靜了下來。


    “語晨?你怎麽來了?”顧亦航有片刻的錯愕,謠言還在肆意,他們仍不適合見麵。


    語晨自嘲的一笑,“我不該來的,對不對?”


    顧亦航起身來到她麵前,溫柔的將她輕擁入懷,“你一向是最理智的,怎麽也學著胡鬧起來。我不是不想見到你,隻是謠言太多,避一避總是好的。”


    “我究竟有什麽見不得人的,還需要躲避!”語晨突然推開他,不知道是不是懷孕的緣故,她最近的情緒很容易過激,言語間,淚已經彌漫了眼眶。


    “顧亦航,我是你和方文雪的第三者嗎?”語晨搖頭,繼續說道,“我不是,你知道我不是的。可你為什麽不站出來為我澄清?人言可畏的道理,難道你不懂嗎!”


    “語晨,你冷靜一些。”顧亦航輕鎖劍眉,一直以來,語晨都是順從聽話的,對於她的反常,顧亦航一時間並不能完全適應。


    “語晨,不過是一些流言蜚語而已,何必介意別人說什麽,我們隻要做自己就好。”


    “對不起,我介意。”語晨揚著下巴,認真而凝重的注視著他的眼睛,“顧亦航,你有沒有站在我的立場上為我考慮過,出了這樣的醜聞,我的父母家人會如何看待我?我父母也是要麵子的,我也是有自尊的。”


    顧亦航多少有些理虧,聲音放柔了幾分,“對不起,這件事我的確處理的不夠妥當。”


    “我來不是想聽你的道歉。”語晨僵硬的站在他麵前,強忍著奪眶而出的淚。“亦航,我們之間,你究竟有什麽打算?”


    顧亦航墨眸微眯,靜靜打量著她,有些猜不透她話中的意思。


    “亦航,你說過會對我負責的,那麽,你可以和我結婚嗎?”


    “怎麽突然說這個?”他有些不解,這算是逼婚嗎?用責任來逼他就範。


    “很突然嗎?”語晨苦笑,“難道你和我在一起,從來都沒想過要和我結婚?”


    “我想過的。”顧亦航認真的迴答,“隻是,我剛剛結束一段婚姻,我希望這一次可以慎重一些,語晨,我需要時間考慮。”


    語晨呆愣的看著他,漂亮的大眼一眨一眨的,淚珠撲朔而落。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她還是第一次聽說,原來愛情也需要考慮?還是,他根本就沒有愛過她。


    她靠近他,輕扯住他的手臂,哭泣著說道,“已經沒有時間了,亦航,你隻有兩個選擇,我們結婚,或者分手。”


    此刻,他麵前的這個女人哭的梨花帶雨,楚楚可憐,他不是不心疼的。隻是,他不喜歡這種咄咄逼人的選擇。所以,他放開了她的手。“語晨,對不起,我目前不能和你結婚,我們才交往幾個月而已,這樣太倉促了。你……”


    “夠了,我明白了。”語晨苦笑著,一步步後退,“那就分手吧,顧亦航,再見。”


    她說完,用力抹掉臉上的淚,看似瀟灑的轉身,而就在轉身的瞬間,冰冷的淚珠再次模糊了雙眼。她甚至看不清前方的路,她隻能一直一直向前走,即便撞得頭破血流,也不能停住腳步。


    她是陸語晨,那個高貴驕傲的陸公主,她不該脆弱的,也不允許自己脆弱。


    “語晨……”顧亦航下意識的想要追出去,理智卻強迫他停住腳步。


    自從他和語晨的關係被曝光,他同樣承受著巨大的壓力。父親不希望他草率的步入另一段婚姻,母親一心希望他和文雪複合,而方文雪的父親還躺在醫院裏,這個時候,他要如何與語晨結婚。


    此時,他並不知道語晨的肚子裏那個小生命的存在,他一心的以為語晨隻是在和他負氣。可當他真正想要挽留的時候,語晨已經對他關上了心門。


    另一麵,語晨剛剛走出電梯,胃中又是一陣作嘔的感覺,可她已經一天沒吃過東西,胃中翻江倒海的難受,卻什麽都吐不出。她單手撐在牆壁上,淚順著蒼白的臉頰,一顆接著一顆落下去。


    她單手撫摸著小腹,心口又是一陣疼痛。是不是因為她和寶寶的爸爸吵架,所以,寶寶在她的肚子裏反抗,她才如此的難受。


    “你不開心了嗎?那我們再給他一次機會好不好?隻要他追出來,我們就原諒他。”語晨低低聲的說著,脊背靠在堅硬的牆壁上,目光緊緊的盯著緊閉的電梯門。可是,她等了很久,雙腿幾乎都要麻木了,而那扇電梯門依舊緊閉著,數字鍵停留在頂層,一直沒有變動。


    語晨自嘲的笑著,緩慢的伸出手,擦拭掉臉上的淚痕。是她自作多情了,她在顧亦航的心裏,並沒有多重要。


    “結束了,都結束了。”語晨神情恍惚,一步步向公司外走去。


    她開車迴到陸家的時候,將近淩晨,隻有語瑤房間的燈還亮著。


    “姐,你怎麽了?”語瑤將她拉進自己房間,見她眼睛哭得紅腫,格外擔憂。


    語晨跌坐在沙發上,默默的搖了搖頭,“我和顧亦航分手了。”


    “什麽?”語瑤震驚的看著她。“他不肯對你和孩子負責嗎?”


    語晨苦笑,“他隻是不肯對我負責而已,我沒有將孩子的事情告訴他。用孩子來捆綁男人,我會看不起我自己的。”


    “姐,現在不是置氣的時候,孩子不能一出生就沒有爸爸啊。”語晨握住她冰冷的手,勸慰道。


    語晨笑而不語,眸底卻一片灰暗,灰暗的沒有一絲色彩。是啊,孩子不能一出生就沒有爸爸,沒有希望,也得不到祝福,所以,她沒打算讓這個孩子出世。


    “別擔心,我會處理好的。時間不早了,你睡吧,我迴房了。”語晨強顏歡笑,從沙發上站起身。


    “姐。”語瑤喚住她,聲音有些嬌怯,“明天晚上你會在家吧,如風的爸媽會過來拜訪,我們,可能要結婚了。”


    “你們本來就應該在一起,瑤瑤,你一定會幸福的。”語晨伸出雙臂,給了語瑤一個溫暖的擁抱。


    夜,寂寥。


    顧亦航的車緩緩駛入別墅區,園區內一棟棟別墅矗立,亮著昏黃的燈火,隻有他的房子是漆黑一片。這種感覺似乎又迴到了從前的日子,結婚之後,文雪長年不在家,每晚工作迴來,麵對的都是偌大空曠的房子,沒有絲毫生氣,甚至不能稱之為家。


    每每這個時候,他會越發的思念語晨,她真的是一個很好的女人,體貼乖巧,或許是她太好了,他更覺得自己很混蛋。她給了他最美好的一切,而他卻什麽都沒有給過她。


    顧亦航走進客廳,發現桌上的雜誌被動過,他忽而一喜,難道是語晨迴來了?他走進廚房,洗手間,都沒有找到她的身影。最後,失落的迴到臥室。


    屋內漆黑一片,他沒有心思開燈,按著熟悉的記憶走到床邊,煩躁的隨手脫掉西裝,扯開脖頸上的領帶,而此時,一雙柔軟的手臂無聲的從身後纏上來,女子溫軟的身體緊貼著他的脊背,那份溫柔的觸感,讓人有種想將她柔軟身體的衝動。


    顧亦航的心一下子就軟了,手掌包裹住她的小手,聲音壓得很低,溫柔到幾點,“我沒想到你還會迴來,對不起,我讓人你傷心了,可是,我並不想和你分開,隻是最近發生了太多的事,我需要一點時間考慮。”


    背後的女子沒有開口,隻是一雙小手不安分的在他胸口挑撥,顧亦航喉嚨滾動,自從他們之間的關係曝光,他就沒碰過她了,男人一旦對一個女人食髓知味,又怎麽可能不想。


    他突然轉身將她抱起,丟在身旁的大床上,沉重的身軀不暇思索的壓了上去。


    “亦航。”女子環抱住他的頸項,低低的淺吟一聲。而瞬間,顧亦航身體僵硬,如被電擊一般從床上坐起來。


    啪的一聲,臥室內的壁燈被打開,瞬間通明。柔軟的席夢思大床上,方文雪身上隻有一件薄弱蟬翼的性感蕾絲睡衣,曼妙的身體若隱若現。


    顧亦航下意識的伸手扶了下額頭,一陣懊惱。方子祈還在住院,這個時候文雪應該在醫院陪護才是,他壓根沒想過她會再迴到這裏。“你怎麽來了?”


    “我為什麽不能來?難道隻有你的陸語晨可以嗎!”方文雪瞪大了美眸,委屈又憤憤的問道。


    顧亦航不耐的點頭,“你想住在這裏,那就住吧。我走。”他話音落後,拎起一旁的外套便準備離開。


    而文雪快速的從床上下來,雙臂如八爪魚一樣的死死的纏住他腰身,“亦航,別走好不好?難道你不想要我嗎?你剛剛明明已經有反應的。”


    他有反應,是因為他將她當做了語晨。“文雪,放手。”


    顧亦航生硬的扳開她纏在腰上的手臂,“你還要我說多少次才能明白,文雪,這麽多年,你根本就不懂我。無論是對是錯,我顧亦航從不會迴頭。”


    文雪拉著他的手臂,嚶嚶的哭,“我一直以為,我對你來說是不同的,原來真的是我錯了。”


    她哭的實在可憐,顧亦航輕歎一聲,取過一件外套搭在她身上,“文雪,有時間多陪陪你父母,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


    文雪吸著鼻子,貝齒緊咬著唇。母親說亦航是個好男人,是她太任性。母親還說,男人是很好哄的,他們之間畢竟有這麽多年的感情。可是,她已經低聲下氣的挽留,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已經做了,他仍不肯迴頭,也許,他們的緣分真的盡了。


    “亦航,真的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了嗎?”


    顧亦航搖頭。


    “因為陸語晨嗎?”她繼續問。


    “即便沒有語晨,我們也不可能迴到過去。”


    “那,你到底愛不愛她?”文雪猶不死心。


    顧亦航遲疑了良久,墨眸很深,眸光卻十分渙散,良久之後,才緩慢的迴答,“我想,是的。”


    文雪並沒有賴著不走,被拒絕的如此徹底,她總要保留最後一絲尊嚴。顧亦航將她送迴了方家,才知道方子祈下午的時候已經出院了,並且,也知道了兩人已經離婚的事。畢竟是商場上摸爬滾打過來的人,雖然傷心,卻表示理解。方子祈說:緣聚緣散,都是命數,強求不來。


    等顧亦航再迴到別墅的時候,已經是淩晨,東方天空升起第一顆啟明星,天將亮。


    他躺在床上開始失眠,語晨哭泣的模樣一直在腦海中揮之不去,所幸不睡了,起身衝了個澡,看了些文件,很快到了清晨。


    他拿著公文包剛準備去公司,卻接到了助理的電話。這段時間他一直讓人暗中跟著陸語晨,以免那些無聊的記者,或者無知公眾再去騷擾她。


    “顧總,陸小姐今天早上去了醫院。”助理如實迴稟。


    “發生了什麽?”顧亦航第一個念頭就是語晨受傷了,一連串狗血的猜測一股腦湧入腦海,是出了車禍,還是意外傷害……而助理接下裏的話很快打消了他這些想法。


    “看樣子並沒有受傷,也許是生病吧,陸小姐,她看的是婦產科。”


    助理話音剛落,顧亦航隻覺得腦海中嗡的一聲震響,一個念頭如同雨後春筍,破土而出。再聯想到她昨晚反常的情緒,幾乎更加確定。


    “在哪家醫院?”顧亦航急切的問道,快步的向車庫走去。


    而此時,陸語晨坐在醫院的長廊上,臉上帶著墨鏡,麵容蒼白憔悴,手中緊握著一張手術確認書和體檢報告。


    她安靜的坐在那裏,目光呆滯,看著上一個做完手術的女孩走出手術室,臉色慘白的失去了血色,小臉上掛滿了淚痕。在男友的攙扶下,一步步艱難的向前走著。


    語晨的雙手下意識的握緊,身體輕微的顫抖著。那個女孩至少還有男友陪著,可是,她卻隻有一個人,她很怕,從小到大,從未有過的害怕。她的手掌緊壓住小腹,小腹內,一陣陣的絞痛著。也許,是腹中的孩子有所感應,他知道自己即將離開這個世界,在痛苦的哭泣著。


    語晨想,也許寶寶比她更怕吧,可是,她真的沒有辦法留下他。她沒有勇氣和信心可以做一個未婚媽媽,何況,她要和顧亦航斷絕一切,就不能要他。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語晨唇片顫抖,哭泣的嚶嚀。就在一個月之前,她剛剛得知孩子的存在時,是多麽的欣喜若狂,而短短的時間內,天堂地獄,她從希望,一直等到絕望。她從未想過顧亦航是這樣一個不負責任的男人,是她看錯了人。


    語晨自顧沉浸在悲傷之中,連護士喊到了她都沒有聽到。“你是十一號嗎?”


    語晨機械的看了眼手中的等號牌,木然的點頭,“是。”


    “喊了你這麽久也沒聽見,跟我進來吧。”護士有些不耐煩的說道。


    語晨跟隨著護士走進手術室,裏麵有兩個醫生,年紀稍大一些的是主刀醫生,另一個是實習醫生。


    年輕的實習醫生從她手中接過手術確認單和檢查報告,一並交給主導醫生,然後按照程序問道,“懷孕多久了?”


    “四周半。”語晨低聲迴答。


    “把褲子脫了躺在床上吧,真是,進手術室還帶什麽墨鏡。”實習醫生嘀咕了句,開始整理醫療器械。


    語晨卻依舊僵硬的站在原地,身體抖的厲害,手術室的白熾燈讓她一陣的眩暈。淚不受控製的落下來。


    而此時,主刀醫生走過來,對她說,“陸小晨,你目前不能做手術。”


    因為是公眾人物,語晨沒有用原名。


    “為什麽?”她聲音哽咽著問道。


    “你現在的身體狀況很不好,貧血,營養不良,身體的各項指標都很低,如果強行手術,對子宮的傷害很大,可能會造成不孕,你以後就再也當不了媽媽了。”


    語晨的雙臂緊環住身體,分明穿著厚重的羽絨服,卻仍覺得冰冷刺骨。“那,那怎麽辦?”語晨的聲音都在發顫。


    “你先迴去修養一段時間,等調理好身體再來吧。”


    “那如果一直都條例不好呢?”她現在的狀況有多糟糕,她自己清楚。本就吃不下,即便勉強吃了,也是吃什麽吐什麽,晚上更是噩夢連連,昨夜更是一直哭到天明,眼睛現在還是紅腫的,給她再多的時間,她也不可能條例好身體,可孩子是不能等的,肚子一天天大起來,她想打都不能了。


    醫生蹙了下眉,如她這般的狀況,似乎並不少見,一看就是被人拋棄的未婚女子,孩子根本不能要。“人流最好是兩個月以下,如果一直調理不好,那你隻能自己選擇,留下孩子,或者拿掉,但孩子一旦拿掉,影響了以後的生育,你隻能自己承擔後果。”


    語晨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手術室的,她單手扶著牆壁,隻覺得身體內靈魂像是被chou走了一樣,痛到連哭都沒有了力氣。


    她緊靠著牆壁,身體沿著牆麵緩緩下滑,最終癱坐在地上。


    “你怎麽了?地上涼,我扶你起來吧。”護士好心的走過來,將她從地上攙扶起。


    “謝謝。”她艱難的道了謝,手掌撐著牆壁,一步一步,艱難的向前,剛走到電梯口處,叮咚一聲,電梯的門開了,隻見,顧亦航急匆匆的走出來,三兩步來到她麵前。


    “陸語晨,你跑到這裏來做什麽?”他劍眉緊鎖著,雙全緊握,聲音中帶著壓抑。


    語晨遲緩的揚起下巴,冷冷的盯著他的眼,譏諷的一笑,“顧亦航,我們好像已經分手了吧,我做什麽都與你無關。”


    一向溫柔乖順的女孩,突然間變得淩厲,顧亦航仍有些無法侍從,他緊抓著她纖細的手腕,用力的捏住,聲量不自覺的拔高了幾分,“我問你到這裏做什麽?”


    陸語晨知道甩不開他的鉗製,隱忍著腕間的疼痛,竟沒有一絲反抗,她唇邊的笑靨絕美,卻越來越冷,也越來越諷刺,“顧亦航,你到底有沒有常識。從婦產科手術室走出來,隻有兩種情況,一種是生孩子,另一種是打胎,你覺得我是哪種?”


    顧亦航握著她手腕的力道忽而加重,幾乎要將她的骨頭捏碎一樣,他死死的盯著她,那眼神想要將她吃了一樣。“陸語晨,你居然把我的孩子拿掉了,你知不知道那是一條命,你怎麽能這麽殘忍!”


    他的眼神中都是疼痛,嗬,原來他也會痛啊。


    “殘忍嗎?他的父親不要她,我又能怎麽辦!”語晨放肆的笑,“如果我再殘忍一點,我就會將他生下來,抱著孩子到顧家討一個公道。”


    “你可以這麽做。”顧亦航沉重的說道。無論她怎麽做,都比扼殺掉那個新生命要好。


    而語晨卻苦笑著搖頭,“不,那不是我想要的,我不會將他當做籌碼,當成報複你的工具。孩子一定要在幸福與期待中誕生,如果不是,那他就沒有出生的必要。”


    “我從沒說過我不要他。”顧亦航壓抑的說道。


    “可你說你不想和我結婚。”她給過他機會,是他將她推開的。


    此時,一對初為人父人母的小夫妻正抱著嬰兒從他們身邊經過,夫妻二人臉上都洋溢著笑意,更襯托了語晨的悲慟與絕望。


    她顫抖的伸出手臂,指向那對剛剛離開的夫妻,“顧亦航,當我知道我懷孕的時候,我也曾幻想過,我們會像他們一樣的幸福。我和孩子一直在等著你,等你還給我們一個公道,等你站出來,像個男人一樣為我和孩子撐起一片天,可是,我一天天的等下去,等來的卻是你說不想和我結婚,顧亦航,是我看錯了你。”


    她無助的搖頭,一步步後退。


    顧亦航無措的看著她,緊握在她腕間的力道也消失了。“語晨,你聽我解釋……”


    “我什麽也不想聽,到此為止吧,我再也不想見到你了。”語晨說完,絕望的轉身,而腦海中突然一陣眩暈,眼前一黑,便栽倒下去。


    “語晨!”顧亦航驚唿一聲,手忙腳亂的抱住她,大聲喊著醫生。


    語晨被送進病房後,很快蘇醒過來,她身上蓋著雪白的被單,顯得人更為蒼白嬌弱。冰冷的輸液進入身體,整條手臂似乎都失去了溫度一樣。


    此時,顧亦航和醫生站在門外,醫生正在交代著病情,“先兆流產,她的狀況很不好,最好是留院觀察幾天。”


    “她沒有將孩子拿掉?”顧亦航震驚的說道。


    醫生無奈的掃了他一眼,“你是怎麽當人丈夫的,你妻子做沒做手術都不清楚。她目前的身體狀況根本無法做手術,即便是調養好了,也存在一定風險。我希望你們想清楚了,如果打掉孩子,可能會影響她以後的生育。”


    “我們沒打算不要孩子。”顧亦航急切的迴答。


    “想要保孩子,就更要小心謹慎,你太太目前的狀況,非常容易自然流產。”


    “我們會小心的。”顧亦航了然的點頭。


    他知道語晨是真的打算拿掉孩子,如果不是身體狀況不好,這個孩子可能已經不存在了吧。他真是該死,他居然忍心傷害她。


    顧亦航心緒煩躁的在走廊吸了根煙,迴到病房的時候,看到語晨已經醒來,喜出望外。“語晨,你醒了,感覺怎麽樣?有沒有不舒服?”他在床邊坐了下來,握住她的冰涼的小手,嗬護在掌心間。


    他身上傳來淡淡的煙味,語晨下意識的蹙眉,冷漠的迴了句,“心不舒服,醫生能治嗎?”


    她的話讓顧亦航更是心疼了,“醫生治不了的,我來治。”他說完,低頭吻著她手背冰冷的肌膚,認真道,“語晨,我們結婚吧。我們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我會做一個好丈夫,好父親的。”


    “是嗎?”語晨冷笑一聲,將手從他掌心抽出,“那些都和我無關。”


    “語晨,別再置氣了,好不好?我知道我傷了你的心,我道歉。”顧亦航說話間姿態放得極低。


    而語晨完全的不為所動,“我並沒有置氣,我隻是不想要這個孩子而已。”


    “語晨,別犯傻,你不要這個孩子,可能這輩子都做不了母親了。”


    “那我寧願一輩子都不做母親。”語晨突然有些激動的吼道,她的心被他傷的千瘡百孔,也許這輩子都沒有再愛的能力,有沒有孩子,根本不再重要。


    顧亦航還想說些什麽,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了。他真的很心疼她,究竟將她傷的多重,語晨才會如此的絕望。


    語晨安靜的躺在病床上,看著輸液一滴滴的流入血管裏,眼看著輸液瓶即將到底,她才淡淡的開口,“輸液掛完了,我要迴家。”


    “醫生說你目前的狀況不太好,隨時有流產的可能,最好在醫院觀察幾天。”


    語晨緊鎖著眉心看他,然後突然從病床上坐起,伸手就要自行拔掉手背上的針頭,顧亦航一驚,急忙製止。“好,我馬上給你辦出院手續。語晨,你別亂動,我去喊醫生給你拔掉輸液。”


    醫生處理完後,顧亦航開車將語晨送迴家,一路上,語晨都十分沉默,無論顧亦航說什麽,她都不理會。


    他的車速極慢,似乎要爭取些時間與她在一起。


    “語晨,迴去之後要臥床休息,懷孕前三個月是最關鍵的時期。”


    “其實,你還是搬迴我別墅吧,我找最好的月嫂照顧你,這樣我也安心些。”


    “語晨,不能將孩子留下來嗎,你恨我怨我,可孩子是無辜的,我想要他……”


    語晨原本看著窗外的風景,毫無預兆的轉頭盯著他,難得的開了口,聲音卻是極冷淡的,“顧亦航,你再多說一句,我現在就下車。”


    顧亦航無奈,隻好閉了嘴。


    車子一路駛入陸家別墅,見院內停著兩輛豪車,語晨才想到,語瑤說過季如風的父母要來拜會,看來今天家裏有客人。


    她走在前麵,顧亦航緊跟在後,看著她腳上的高跟鞋搖晃不穩,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時的提醒著,“語晨,你慢點兒走,小心點兒。”


    而語晨對他完全的置之不理,自顧走進別墅。


    客廳內,陸霆鈞,安曉冉夫妻與季維揚和展顏夫婦相談甚歡,不時的傳出笑聲。而季如風與語瑤坐在一旁,陪著笑。


    而此刻,那些歡笑隻讓語晨覺得自己更悲涼,似乎她是被全世界拋棄的那個,即便是這個家,都讓她覺得格格不入。


    “姐,你迴來啦。”語瑤見語晨迴來,笑著喚了聲。而見到語晨身後緊隨著的顧亦航時,明顯錯愕,“亦航哥?”


    顧亦航也被眼前的狀況弄得措手不及,“三叔,三嬸,你們來京怎麽也不提前打個電話,我還去機場接你們。”


    “我們也是上午剛到,這不是來見見未來的親家,過兩天就迴去,不想給你們添麻煩。”展顏笑著迴答,言語得體。


    季維揚並沒有開口,精銳的目光卻從顧亦航和陸語晨的身上打量過,似有所思。


    “季叔叔,季伯母好。”陸語晨禮貌的招唿,然後來到父母身邊。“爸媽,我有些不舒服,先上樓休息了。”


    語晨的臉色的確不好,安曉冉有些擔憂的詢問,“怎麽了?是不是病了?”


    “可能是感冒,睡一覺就沒事了。”語晨說完,便走上樓。


    而陸霆鈞與安曉冉夫妻卻心知肚明,這事必然與顧亦航脫不了關係,緋聞事件他沒有站出來澄清,卻這個時候跟著語晨上門了,若不是季家夫妻在場不得發作,陸霆鈞早就將人轟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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