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玫見她轉身要走,心裏難過,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隻能看著她單薄弱不禁風的背影打開房門,輕輕的腳步聲逐漸消失在風裏聽不見。


    她心裏有些愧疚,也無可奈何,想著迴頭跟慕錦玉說說,可自己父母能到宮中看望已經犯了忌諱,她怎麽能讓慕錦玉去為難,即使他願意,她也不能去提。


    入秋的天氣開始轉涼,微風吹過,清冷的落葉響,沈玫猜想柳柔走出後肯定會在涼涼的風裏想念家鄉而流淚,事實上,她確實是哭了。


    走出三皇子府,胭脂淚從眼眶一直流到下巴,然後被風風幹,形成一條條駭人的紅色曲線,柳柔從最開始的傷心漸漸嫉妒,甚至開始產生恨意。


    論長相,她怎麽就比不過沈玫,憑什麽她就可以贏得慕錦玉的喜愛。憑什麽她可以錦衣玉食,而她隻能在宮裏苟延殘喘,她可以腿傷了有人熬藥,而自己手上皮膚皸裂沒有人去管。


    柳柔神情悲愴,路過皇道,剛要邁腳繞過去迴到屬於自己的地方,卻聽到不遠處太監尖著嗓門大聲喊著,“皇後駕到。”


    這一道聲音仿佛閃電般劈過心間,電光火石間她想到了什麽,臉上浮現出連她自己都覺得害怕的猙獰。


    她改變了道路,緩緩走入那條達官貴人,甚至慕國最有權力的人走過的道路,腳步虛浮,指尖發涼,她感到身子的微微顫栗,可是內心卻有股強大的力量驅使著她走近那被眾人簇擁著的明黃色華美的驕子。


    她低著頭,尖尖的下巴抵到脖子,一直朝前方走去,全然不顧扯著嗓子的太監的唿喊。


    待到那頂嬌子越來越近時,太終於監忍無可忍走到她麵前,伸出手一把推開她,惡狠狠地責罵道:“那個不長眼的,連當今皇後也敢攔路。”


    她被一推,腳步踉蹌,身子不穩倒在地上,抬頭看那兇巴巴的嘴臉,仿佛大夢初醒般迴過神來磕頭求饒,“奴婢因為看到沈姑娘的家人來了,也思念家人,一時竟不知阻攔了皇後娘娘,奴婢該死。”


    她把頭重重地往地上碰,沉悶的聲響迴蕩在微涼的秋日裏,在靜寂無聲的道路上顯得格外刺耳。


    那太監用他那雙寫滿歲月滄桑的手去拎她水靈靈的耳垂,仿佛像拎小雞一般把她拎起來,長長的指甲嵌入肉裏,血珠子滴在他的手背上,今他有一瞬間的恍惚,“知道還不快滾。”太監兇神惡煞地提著她的耳朵,在她耳邊哄道。


    柳柔痛地呲牙咧嘴,用手去捂住自己的耳朵,嘴裏直求饒,“奴婢這就滾。”


    說著,她正要離開,坐在繡有百鳥朝鳳的錦驕裏的的婦人突然幽幽開口,“等一下。”


    柳柔聽到這句話,嘴角不可察覺地露出欣喜,又很快換上一副膽怯的麵容,她轉過身去,朝那頂驕子跪下,身子微微發抖,“不知皇後娘娘還有什麽吩咐。”


    坐在裏麵雍容華貴的人摸著自己的鎏金護甲,看著它在秋日的陽光下金光閃閃,她蹙著眉,說道:“你說,沈玫的家人來了?”


    柳柔哆嗦著身子,嘴上支支吾吾著,好半天才說出一句連續的話,“是,三皇子讓他們來的。”


    “果然是他!”皇後聽到柳柔的話,手上一用力,哢嚓一聲原本精美絕倫的護甲頓時斷成兩節,在陽光的折射下有著冰冷的光澤!


    本來她就聽宮人私下裏議論著慕錦玉為了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宮女闖太子府,破壞他們兄弟的感情,現在他竟然又為了這個宮女藐視宮規,簡直是太過分了。


    “擺駕去三皇子府。”皇後一摔袖子,冷冷拋下這一句話,她倒要看看那個沈玫有多大的能耐。


    明黃色華美的驕子逐漸消失在拐彎處的一角,它身後的柳柔仍保持著雙膝跪地的姿勢,嘴角上揚一絲弧度,又很快消失在無邊無際的冷風中!


    她不能見到父母,也不會讓沈玫那麽輕易就見到。


    接下來,她應該去看場好戲才會,柳柔想著直起身子,下意識地摸了摸流血的耳垂,明明疼得扯著嘴角,眼睛裏卻隱現笑意,詭異得如同黑夜裏行走的魑魅魍魎。


    而此刻,自然也沒有辜負柳柔的一番心思,皇後緩緩走入三皇子府,得到慕錦玉的阻攔後,怒氣衝衝地闖進了沈玫住的屋子。


    她正躺在床上望著窗外被風吹落的枯葉發呆,猛然聽到一聲巨響,嚇了一個哆嗦,看到麵前穿著一身金絲織成的七彩祥雲服飾的皇後後,忙掀開被子,準備請安,一隻腳剛離開了床,冷不防地,左邊一陣唿唿的風襲來,臉上結結實實地挨了一個巴掌。


    “母後。”身後是慕錦玉心疼驚唿的聲音。


    沈玫茫然抬頭,不知所以地捂住自己的半邊臉,左耳嗡嗡作響,甚至可以感到喉嚨裏的甘甜。


    “真是個狐狸精,禍害公主不成又來禍害皇子。”皇後居高臨下地站在她的麵前,一隻手因為太過用力手心裏火辣辣地疼痛,她的眼睛看著沈玫,帶有一種咬牙切齒的恨意,恨不得現在就把她亂棍打死。


    慕錦玉慌慌張張地去扶住沈玫,那雙溫柔多情的桃花眼心疼地要滴出眼淚,他著實氣憤地看自己的母親,想不到這種話能從自己賢惠的母親嘴裏說出,“母後,兒臣不許你這麽說她,說她就等於是在跟兒臣作對。”他一字一句,堅定有力,話從嘴裏說出來如落地的石子一下下落在皇後的心裏,咯得心裏作疼。


    慕錦玉越是這麽護著沈玫,她就越發討厭她,果然是個妖精,她自己辛辛苦苦養大的孩子,卻在她的手裏反過來與自己作對。


    “慕錦玉,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我是你母後呀。”皇後捂著自己的心口,那裏格外酸疼,雖然說慕錦玉從小就不受約束,但當麵頂撞她的事可從來沒有過,若不是這個女子出現的話,慕錦玉就不會這樣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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