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間課後,被一位黑發少女攔住詢問的是凱文。


    此時他表情頹廢,雖然一副抱著課本的年輕學生模樣,但身上那股負能量似乎都快要溢出來了,和周圍其他同齡人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一看就知道,這是碰到了某種天大的倒黴事。


    偽裝狀態的修女見此暗暗有些詫異。


    她這倒不是故意來找眼前這位詢問什麽,隻不過路上碰見了,突然想起來凱文的母親朱莉安娜身上的“可疑之處”,所以就進行了一番試探。


    結果,麵對眼前這位充滿喪氣的家夥,她壓根就沒問出半點有用的信息。


    修女聽說過對方前陣子經曆了一場兇殺桉,為此聖格蘭特堡內還發生了一些混亂的事故,可沒意外的話,這件事不是已經平息下來了嗎?


    怎麽還一副受打擊了的樣子?


    “年輕人啊,真是受不得波折。”


    瞧著對方告別後離去的落寞背影,莉迪亞修女眯了眯眼,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


    這個疑似情敵兒子的少年應該是又遭遇了別的什麽事情,可這和她沒關係,她也沒什麽興趣去探究。


    目前除了關注與梅倫一起進行的時空探索之外,莉迪亞主要考慮的隻有兩件事。


    第一件事就是之前那位幫過她的神秘銀發女人。


    她準備找到這個人,然後弄清楚這人的身份和來曆,這樣一來,也許能在與既定命運軌跡有關的問題上,獲得進展——


    雖然梅倫對此不當迴事,但這種事態,其實非常嚴重。


    第二件事,則是艾麗莎了。


    盡管沒人與莉迪亞提過,但她和艾麗莎之間的血脈是緊密相連的,眼下這位便宜女兒正陷入詭異的昏迷當中,莉迪亞自然能夠感受得到。


    她考慮想辦法讓對方清醒過來。


    這當然不是出於好心。


    而是因為,她發現,對方的昏迷,並不簡單。


    “每時每刻都在加深聯係……為什麽會這樣?”


    ……


    “每時每刻都在加深聯係……為什麽會這樣?”


    充滿凝重情緒的低語從花包內隱約傳來,證明著聲音的主人似乎遇到了某種難題。


    將注意力放在這上麵的梅倫卻並沒有對此關注下去。


    收迴看向領域內的視線後,他瞧了瞧周遭的地底環境,打算繼續深入天國之泉的主流當中。


    “花包裏麵孕育的,應該不隻是一個能夠溝通現世的媒介。”


    梅倫邊走邊思索。


    從裏麵傳出的種種聲音數量沒幾個,所以來源很容易辨認,都是一些通過那種禱文與他達成聯係的人,莉迪亞就是其中之一。


    眼下這聯係則被那花包轉換成了更真實的聲音“監控”。


    然而梅倫認為,單純的監控並不是那花包的主要能力。


    畢竟裏麵的東西還正處於孕育期,而不是完全體。


    孕育期就能有這種隨時監聽的能力了,真等它完全成型之後,必然有更奇妙的能力誕生。


    “也許會是一扇能夠將人拽進來的門戶?”


    腳步抵達又一處被汙染的溪水旁時,梅倫突然有了這個猜想。


    這並不是出於直覺,而是一種理性的判斷。


    迄今為止,他已經遇到過很多巧妙的,能夠對他的計劃有所幫助的意外了。


    那麽接下來,為什麽不能再遇到一次?


    通過禱文加深聯係,這種聯係加深到某種程度時,豈不正是能夠掌控對方的實體?


    另一方麵,當聯係加深,雙方的“距離”接近到極致之際,本就因為奇妙的禱文而有所撬動的命數,應該也有可能被正常用作別人身上去的了吧?


    有凱撒這個前科存在,這並不是什麽難以想象的事情。


    這樣的話,他的主神空間計劃,必然會邁進一大步。


    “隻是,在正式開始實踐之前,要先將裏麵那些灼熱能量清理掉,否則一切都是徒勞。”


    新區域裏的汙染並沒有多少,挑了幾下,梅倫就已經清理一空了。


    感受著領域內那顆太陽更加膨脹,他不由若有所思。


    設想中的清除辦法,是依靠艾麗莎來誕下一些能夠稀釋灼熱能量的“孩子”,而考慮到艾麗莎的真正身份,這群孩子恐怕不可能是什麽正常的生命。


    那麽,它們在這主神空間的構思當中,又該扮演什麽身份呢?


    邊思索邊走走停停,隨著不斷深入,斷斷續續的汙染變得不再可見,似乎足以證明梅倫的工作已經基本完成。


    隻是,雖然因此獲得了一些意外的收獲,但梅倫可沒忘記,自己這次來這裏,到底是為了些什麽。


    深入溶洞,周圍環境又是另一番變化,從之前那種遍布七彩發光蘑孤的情況,逐漸演變為了一片潔白無瑕的情形,如同度過了絢爛多姿的世界後,緩緩走向純淨聖潔的另一處空間。


    梅倫的腳步最終停在了一片白到了極點的區域。


    不確定前方還有沒有道路,放眼看去,周圍已經看不見絲毫粗糙的岩壁與泥土痕跡了,除了白色之外,就連溪水都隱沒於視線當中。


    五感仿佛被封閉,唯有水流流動的響動依然存在,證明著這溪水並非是真的消失了,而隻不過是被色彩所掩蓋。


    這裏應該是天國之泉的核心區域。


    雖然沒來過,但趕來的路上,梅倫其實對此有所了解。


    他本以為,來到這種地方,自己應該能感受到一些濃鬱的“魔法能量”,就如同他往昔獲得的那枚天國之泉一般——


    單純一滴泉水都能造成偌大的能量效果,眼下來到了泉水的源頭,豈不是會見到更多?


    可惜,什麽都沒感受到。


    除了周圍的特殊環境外,這裏仿佛隻是一處平凡無奇的地方。


    梅倫對此有些失望,卻也沒失神太久。


    摸摸索索地找準位置後,他開始幹正事。


    然而,事情的結果卻有些出乎預料——什麽都沒發生。


    就仿佛他麵對的,真的隻是一處普通的泉水,而不是大名鼎鼎的天國之泉。


    “奇了怪了……”


    蹲下身來用冰冷的泉水洗手之餘,梅倫暗暗納悶。


    難道是量不對?


    還是說,需要某種儀式配合?


    這樣一想,也太令人尷尬了……


    考慮了一番後,他決定再試一次。


    ……


    另一邊,不怎麽靠譜的天國之母希爾薇,感覺有些不對勁。


    “我肚子有點不舒服。”


    她迷茫的眨了眨眼後,朝身旁的伴侶撒嬌道:“親愛的,你能幫我揉揉嘛?”


    “揉揉?”


    名為兄長,實為老師的梅倫帶來了很多知識,其中包括了某些方麵的“常識”。


    這嚴重“汙染”了兩位少女本該純潔無暇的思想,乃至本來聽到這話不會有什麽特殊反應的一號,此刻卻無語地啐了一聲。


    “你老實點,兄長應該快過來了。”


    “不會的,哪有那樣快啊。”


    銀發少女都嘴說道:“我能感覺到,他十分鍾之前才清理完那些東西呢。”


    “十分鍾足夠兄長找到我們了。”一號堅持地說,“這個地方又不大,還帶迴音,一點動靜都能被聽見的。”


    “沒關係,就算被發現,兄長也不會偷看的。”


    希爾薇道:“而且,難道我們不是夫妻嗎?為什麽要忌諱這種事?”


    她原本其實也沒想怎麽樣,隻不過是真的感覺肚子莫名不舒服罷了,結果說著說著,話題就歪到了這種事情上。


    身為妻子,少女認為,自己應該維護本有的合理權益,於是才這樣據理力爭。


    但真要做些什麽,她現在可是沒心情的。


    因為她的肚子越來越難受了。


    不過這也怪不得一號把事情往歪了想。


    先不提昨晚希爾薇這個不老實的家夥做出的湖塗事,眼下環境其實也很容易令人浮想聯翩——


    兩人此時正半靠在一處升騰著濃鬱霧氣的黃湯溫泉中,周圍菱角分明的岩壁上生長著一些晶瑩的藍色發光蘑孤,將這裏照映的美輪美奐,頗有浪漫氣息,也很適合做一些曖昧的事。


    她們本身體質雖然與正常人並不相同,但這溫泉同樣功效非凡,效果施加在身上,和普通人泡溫泉的感受沒什麽區別。


    而俗話說,飽暖思,渾身放鬆之下,某些事情當然就成了腦子裏的首選項——以前又不是沒有過。


    然而,以前和現在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對於一號來說,本來無所謂的事情,現在卻莫名有些抗拒。


    她也說不清這種抗拒情緒到底是從哪來的。


    於是隻能以為是自己不願意在即將趕過來的兄長麵前,表現出什麽浪蕩的舉動。


    但見希爾薇臉上有點不高興的樣子,一號最後歎了口氣,還是決定妥協了。


    結果,她就尷尬地發現,對方想要的,真的隻是讓她幫忙揉揉,而不是什麽不老實的動作。


    可令人擔憂的是,這種行為不僅沒帶來什麽效果,希爾薇反而還越來越不舒服了……


    於是,等梅倫滿臉晦氣地找到她們時,她們已經結束了這次本該舒適且可能有些親密行為的泡溫泉行為,衣物穿戴整齊,就等著迴去歇息了。


    “什麽時候出現的症狀?”


    了解到希爾薇病了之後,梅倫若有所思地問,“出現之前有征兆嗎?”


    “就是突然感覺難受的,也不知道怎麽迴事。”


    希爾薇可憐兮兮地迴答,“時間麽,大概半個小時之前?”


    “半個小時之前……”


    梅倫內心某種猜測有了進一步的證實,於是他故作思索地道:“也許是突然沒了那些汙染源,身體有些不適應?”


    “我猜也是這樣。”


    一號在一旁附和地說道:“迴去緩緩吧,應該沒什麽問題的。”


    於是三人就開始迴程了。


    事情似乎也的確如同一號猜測的那般,半路上,哼哼唧唧的銀發少女就不再覺得難受了。


    】


    而當三人迴到住處後,希爾薇反而有心情去唉聲歎氣地感到可惜,並懊惱因為自己的緣故,破壞了一次本該很有趣的溫泉之旅。


    她的這種表現,讓始終在緊張觀察的梅倫也是鬆了口氣。


    將汙物清理幹淨後,應該感到舒爽才對,難受又怎麽可能呢?再加上時間的契合,讓他很自然的懷疑起了,這應該是因為自己的褻瀆之舉才有的現象。


    他對此很擔心,在這之前,甚至都開始懷疑起了,肚子疼,會不會懷上了孩子這種奇葩的問題。


    眼下看來應該不是,反而像是有異物入體的原因。


    而現在,異物也許是被水流衝走了,也許是被分解稀釋掉了?


    總之看樣子,應該是沒什麽事了。


    “可真要是沒有什麽好處,我怎麽會甘願當褻瀆者?”


    這顯然是個問題。


    但沒等梅倫想明白什麽,他就突然感到了一陣困頓,有些莫名,卻不至於讓他失了分寸。


    於是在匆匆交代了幾句後,他昏昏沉沉地趕去了臥室。


    然後,就飛快進入了睡眠狀態。


    “兄長的情況,似乎和昨晚一樣唉?”


    因為擔心梅倫的身體也出現病症,兩位銀發少女很自然的跟了進來,結果就見到不過眨眼的時間,梅倫“睡”的就仿佛一個死豬似的。


    這情況來的很突然,卻又來的那麽熟悉……


    她們不自覺對視了一眼,眼中情緒各異。


    “你,你可別再亂來了。”


    一號警告地說道:“真被兄長知道了,有你好果子吃。”


    “瞎說什麽呢。”


    希爾薇故作氣憤地迴答,“我都說了,昨晚隻是個意外,你怎麽對我一點信任都沒有了?”


    真是個不會撒謊的傻瓜,一號聞言暗暗翻個白眼。


    什麽意外能把人衣服全都扒掉?


    “現在和我出去。”


    她也不廢話,拉著對方就打算離開這處“充滿誘惑”的區域。


    可希爾薇對此卻有不同的想法。


    “等等,你不覺得,我們現在應該幫幫兄長嗎?”


    她故作嚴肅地道:“兄長莫名其妙的昏睡了過去,你難道覺得這樣很正常?”


    這話一出口,一號就是一愣,繼而很是慚愧地看了眼睡著了的梅倫。


    她剛才還想著身旁伴侶已經墮落了,腦子裏除了這些事沒別的。


    結果現在看來,她本身似乎也是這樣——除了防備希爾薇之外,竟然忽略了更嚴重的情況!


    原來我們是一樣的嗎……我也沒有好到哪裏去?


    這個念頭讓一號心情有點恍忽。


    但此刻不是羞愧的時候,於是她咬了咬牙,道:“那我們就留在這裏守著吧,不過你可別再動手動腳的了。”


    “可是,我們不是應該試著想辦法叫醒兄長的嗎?”


    希爾薇又故作納悶地道:“為什麽要什麽都不做的幹等?這是傻瓜才會選擇的事情吧?”


    其實梅倫目前遭遇的情形和昨晚差不多。


    考慮到昨晚他都沒因此受到什麽傷害,那麽接下來應該也不會有有意外才是。


    但也不排除發生其他情況的可能。


    於是,堅持維護兄長威嚴的少女,開始猶豫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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