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邊在琢磨梅倫,梅倫卻已然將這位忘到腦後去了。


    已經結束了一係列逼問舉措的梅倫,此刻正衣著整潔,神清氣爽地坐在密室外的一間小書房中。


    手中羽毛筆不斷在紙麵上寫下一段段文字——


    之前他本來隻是想要先小小的威脅一下,結果一個不注意,竟然沒刹住車。


    繼而一發不可收拾。


    隻是雖然有些猝不及防,但這種事卻反而讓他更有效率的,獲悉了很多想要搞懂的隱秘。


    所以剛一結束,他就忙不迭地跑出來邊迴憶期間雙方的對話,邊開始總結精簡的將它們寫在紙麵上。


    對話涉及到方方麵麵,包括但不限於天國之泉的、黑色太陽的、艾麗莎的,甚至是命運之子的……


    這些信息斷斷續續,顯得頗為雜亂。


    考慮到獲悉的過程不太尋常,想要從記憶中剝離出來,還真得耗費他一番精力,卻不免搞得自己複又一陣心浮氣躁。


    “梅倫?你在哪?”


    正寫到主體意識的問題,一陣隱約的唿喚就突然從不遠處的地下室入口處傳來了,聲音顯得極為沙啞,慵懶中泛著一股疲憊,充滿了女人味。


    梅倫聞言一愣,隨後撂下筆,忙不迭地跑了下去。


    眼下密室內的擺設頗為淩亂,各種器具有的用了上,有的則一動不動。


    而盡管之前已經放了有一陣子氣味,但此處的空氣卻仍舊頗為沉悶與難聞,隱隱泛著潮氣。


    角落處,黑色睡裙稍顯淩亂的金發夫人,也始終被捆綁在硬板床上。


    隻不過,與不久之前那仿佛要殺人似的憤怒眼神不同,她而今側過頭來看向梅倫時的目光,卻充滿了柔和。


    那位覺醒的聖靈是不會顯露出如此神態的。


    梅倫之前就發現了,那家夥就算麵對極端窘迫的境地,也都不屑於撒謊與偽裝。


    但要說她真的很硬氣吧,也不見得。


    不然梅倫就不會收獲那些情報了。


    不過不論怎麽說,她和眼下這位是完全不同的兩種神態。


    於是梅倫可以確定,自己現在看見的,是老師,而非聖靈。


    “您現在感覺怎麽樣?”


    跑過去動手開解那特殊的繩索,他語氣擔心地問道:“有沒有被那家夥影響到?”


    “她在沉睡,我能感受到她的情緒,想來她也能感受到我的。”


    側頭靜靜注視著自家學生的夫人說道:


    “我們之間能夠進行一種特殊的交流,但也隻限於此了。”


    “可是,之前那情形……”


    “這主要是我封閉了自己的力量之源,所以才沒有提前感受到她的複蘇。”


    夫人安撫他道:“這是一個錯誤的做法,沒有我的同意,她其實不能運用這股力量。”


    梅倫聞言算是鬆了口氣。


    別的他不怕,就怕老師悄無聲息的又被那家夥給替代了,難以防備不說,這可能還會造成某些糟糕的後果——


    雖然不清楚那位聖靈到底什麽身份,但從她的語氣言論以及提及的那些隱秘來看,就能發現那人在聖靈當中的地位必然不低。


    這種存在,受到那樣的屈辱,怎麽可能會善罷甘休?


    “您有之前的記憶嗎?”


    將繩索解開,開始為老師腫脹的右腳裸活血化瘀搞按摩的梅倫詢問,“知道她都說了些什麽嗎?”


    “沒有,我剛才就像是睡了一覺。”


    切爾西夫人一動不動的任憑他施為,眉頭卻不自覺蹙起,“我不能讀取她的記憶,但她顯然能讀取我的。”


    “這是個不小的麻煩。”


    梅倫說道:“不過,關於之前發生的事,我認為有必要和您說清楚。”


    “不用,我知道發生了些什麽,我能感覺的出來。”


    夫人表情澹定地道:“你也不用在意這個,我早就和你說過了,不論你怎樣做,我都不會怪你的。”


    “可是,我覺得——”


    “沒有可是。”


    夫人突然打斷自家學生的話,眼中柔和之色褪去。


    “你是我的學生,我是你的老師,記住這個身份,不要想別的!”


    她的態度似乎非常明確。


    梅倫聞言一怔,看著對方臉色半晌,突然低下頭,朝著她那略顯幹燥的嘴唇俯身親吻了起來。


    切爾西夫人並未反抗。


    她甚至一動不動的任憑學生在自己身上動手動腳。


    隻是那看向他的一雙碧色眸子,卻漸漸變得有些冰冷。


    不清楚為什麽會這樣,但這副模樣明顯是真的在生氣,而非欲拒還迎。


    梅倫試探了幾下,始終沒有改變老師這個態度。


    於是他隻能悻悻然地停下了動作。


    “我甚至懷疑您現在已經被那家夥影響到了。”


    他語氣鬱悶地說道:“不然為什麽要這樣絕情呢?”


    “你還小,想事情難免一時衝動。”


    見他有些傷心的樣子,夫人臉色舒緩了下來。


    “某種界限是不能逾越的,不然真遇到什麽意外情況,我們可能連師徒都做不成了。”


    啥意思?


    在說自己可能會成為一個渣男,會始亂終棄?


    梅倫聞言更鬱悶了。


    夫人卻並未再理會他,而是用手臂支起上半身,就要從床上下來。


    結果這動作剛做到一半,她就忍不住發出一陣悶哼。


    這是痛的。


    失去心血以及封閉了巫師力量之源,她本就極為虛弱,而眼下經曆過一番波折,渾身上下更是要散架似的。


    直到梅倫把那裝著金色心血的杯子端過來,她將其中液體一飲而盡後,這種虛弱狀態才得以快速緩解。


    然而,等她緊接著又把那黑血飲下後,堪堪好轉的狀態再次急轉直下。


    不過這個過程已然將她實力的封禁給解除開了,於是夫人起碼能夠保證自身行動無礙。


    被學生攙扶著,腿腳虛浮地離開那間味道沉悶的密室後,她喘著粗氣坐在了沙發上。


    先是給自己來了一發清潔咒,將身上因為之前大量汗水溢出,而黏在肌膚表麵的黑色睡裙清洗了一番。


    隨後她又將散亂的金色長發簡單綁成馬尾,放置在胸前。


    最終,切爾西夫人拿起梅倫之前寫好的那些情報收獲,仔細觀看了起來。


    原本尚算輕鬆的麵色,因此變得愈發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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