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睿走近許相夢,嘴上掛著的笑容滿是深意,而許相夢對他的陰謀一無所知。


    “你抓我就是因為我是夜涼的公主?你要抓我去向皇上請功領賞嗎?”


    “笑話,讓我在那個皇帝麵前求賞,那我還不如娶了你做小妾算了,這樣多好玩,不過你放心,這不是我的目的,我不會把你交給他,更不會收你做妾。”央睿每一句話出口都讓許相夢覺得置身陰冷恐怖。


    “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麽?”許相夢問。


    “我的目的,你待會兒就知道了。”央睿冷冷一笑。


    央睿又走到一邊,他打開那堆累放起的箱子,許相夢看見滿箱的火藥。許相夢不禁愕然一臉,不管央睿有的是什麽目的,她都相信自己要沒命。


    “你到底要做什麽啊,炸死我嗎?”


    “你會死的,但不會一個人死。”


    許相夢正被疑惑和恐懼沁滿,央睿也隻是注視地上許相夢的恐懼,總在她眼中幻想不久之後的結局,他會讓央宸親眼看見最愛之人死在他眼前。


    “央睿!”


    一聲唿喊,憤怒中燃。


    央睿並無懼色,他緩緩轉身,隻見央宸跑進來,急色顯然。二人目光正對一刹,央宸的眼睛立馬轉而望向被捆倒在地上的許相夢。


    “皇上救我!”許相夢驚而一喊。


    “救你?”


    央睿掏出火折子吹起,側目一撇旁邊的火藥箱,央宸的目光隨之一望去,也看見了成箱的火藥,氣味都十分衝鼻。


    “你究竟要做什麽?”央宸質問。


    “我想做什麽,當然是為媚顏報仇,將你這個無情皇帝帶到地府見她,親口跟她道歉。”央睿恨出紅眼淚絲來。


    “這麽多年你還是恨朕這件事,如今更是到了喪心病狂的地步,竟還挑撥夜涼郡叛亂,看來朕在四年前就該殺了你。”央宸道。


    “那還真得謝謝皇上不殺之恩,才讓我今日有機會複仇。”


    央睿一把拽起地上的許相夢,握著火折子的手臂橫架在她頸前,另一隻手抽起旁邊一把短刀。與此同時,央宸也取到手一弓一箭,拉弓架箭弦上,盡管手臂的傷口再次裂開,他仍然全力堅持。


    “皇上,你想救她,你想救這個女人是嗎?那我們就比比誰更快,看是我先殺了她,還是你先殺了我。”


    央睿的鋒利目光直指央宸,央宸盡管外表的架勢再不輸他,心裏卻落於下風,畢竟許相夢還在央睿的手上,殺不殺央睿並不重要,隻有保住許相夢才是他唯一所願。


    央睿全人都被許相夢擋在身後,央宸找不到空隙,而央睿手上的短刀卻已緊握往許相夢的胸口刺過去。


    許相夢驚恐雙目直視央宸,或許不看尖銳劍尖,她死一刻便能少感受到痛苦,而眼前的央宸,她不他否認是兒時最喜歡的宸哥哥,隻是如今,她恍惚的眼中,夜央和央宸分身開來,或許她真的隻有死去這一條路的正確選擇。


    “夜師爺,對不起,皇上,對不起。”


    許相夢閉目就死,一刹那,短刀沒有插進她的本就傷重未痊愈而此刻傷口仍然滲血的心頭。許相夢被一旁逃解了繩索衝來的淩水所救,淩水一手抓住央睿的手腕,一把拉過許相夢一推將她推向央宸,而央宸手上的箭刹那離弦,飛過許相夢傾倒的頭頂直射央睿。央宸疾步而前扶住許相夢。


    一箭射穿淩水的肩膀刺進央睿的咽喉,二人往後傾倒,央睿手上的火折子從指尖滑落,滾向火藥箱。


    “快帶瑄公主走。”淩水傾盡力氣將箭從央睿身上拔出,牽動自己的身痛。


    “淩水!”


    央宸抱起許相夢,爭奪每一刻。


    央睿頸前湧血,他側目望見火折子滾到火藥箱邊上,隻需要多一刻,整一個地下室便會被炸得灰飛煙滅,他嘴角淺露一絲笑容。


    “央宸,我終究還是殺不了你嗎?皇上,大哥!”


    央宸抱著許相夢跑離了假山,一聲震天炸響,撼動腳下整片土地。央宸連帶許相夢撲倒在地,身後四濺大小石塊擦過滾砸落,但央宸整個人護住了許相夢。


    “你是夜瑄嗎?”央宸問。


    “我,是。”許相夢迴。


    又一日黃昏,許相夢深眠睡於床上,央宸靜立窗前,院外夜央匆匆而來,他衝跑進房間裏,隻和央宸敬視一眼便往床邊跑去。


    “大人怎麽樣了?”夜央目露急色。


    “她沒事,隻是喝了藥睡了。”央宸淡淡迴答。


    “那邊的事解決了。”


    “這裏的事也解決了,朕和你的事,如何解決?”央宸說而又問。


    “皇上答應過我,隻要我辦成此事就放過我們所有人,如今事成,還請皇上信守承諾。”夜央起身沉靜向央宸說道。


    “如今不一樣了,當日,你說此生唯她一人不讓,但現在朕也要說,此生非她不愛。”央宸滿目堅定說道:“並非朕言而無信,而是因為,她才是真正的夜瑄,朕這一輩子唯一愛的女人。”


    夕陽悄然朦朧世間,夜央一騎白馬染成紅,他輕騎出城,不帶所有。


    “她是夜涼公主,朕是北央皇帝,朕會娶她做朕的皇後,解除十四年兩國的仇恨,此生攜手白頭。”


    遠光映出當年,夜瑄是個懵懂少女,她與央宸在水上台榭,央宸將剝開的果子遞到夜瑄嘴角,問道:“瑄兒以後想嫁一個怎樣的夫君呢?”


    夜瑄笑意盈麵,她一口咬過央宸手上的果子,吃著爬下凳子走到央宸身後,以最童真而真實的笑容和語氣,迴說:“像宸哥哥這樣的!”


    迴憶隨著夕陽被黑夜抹散,夜央一騎揚塵遠去。


    “大人,如果是他,你應該會很幸福吧!”


    清晨陽光灑遍世間,遲公公從縣衙外跑進來,手裏拿著一隻風箏,跑著跳著,一個人玩得不亦樂乎。


    “皇上皇上!”


    遲公公遠遠看見站在園中玩著小花的央宸,猛地一份擔心和驚恐乍起,揮散了他所有的輕鬆愜意。


    “皇上,您這是要折磨小遲子我啊,皇上您快把那花放下!”


    遲公公飛奔著衝央宸跑去,一把甩飛了風箏就抓起了央宸的手搶了他的花,失去了小花的央宸手掌空空朝天,那隻被遲公公扔飛的風箏掉落其上。


    “皇上,您最近怎麽了,什麽危險您玩什麽,太不讓小遲子省心了!”


    遲公公這邊說著,央宸卻帶著風箏自顧自地走開了。


    “皇上您又要去哪兒呀?”遲公公滿麵愁怨一蹬腳。


    清水溪流,和煦日光,徐來春風。


    許相夢和央宸並肩行來,一片青草地上,前方長著叢叢小花朵。許相夢驀地停止前行的腳步,她伸手一揪央宸的衣袖,他迴頭看,她趕忙縮手。


    “那個,這裏……”許相夢猶豫著,突然又撒氣似的說道:“我不想放風箏,我們迴去吧!”


    許相夢說罷迴頭,央宸卻抓緊了她的手,說道:“我知道你在擔心這裏長了這些花朕會犯病,沒事的。”


    許相夢沒有表露的,央宸卻猜到了。她沒有繼續迴走,轉過身看向央宸,此刻看他,不再有對帝王的謹慎恐懼心,而是凝視最初那個宸哥哥一般,親切溫暖,心裏卻依舊多了一絲糾葛。


    清風拂過,許相夢雙手托著風箏,央宸牽著繩索在前方,他刻意緩著腳步,以免讓許相夢累著。風箏放上高空,湛藍之上是自由的一頭。


    “飛得好高啊!”許相夢不禁真心喜笑。


    “你小時候就喜歡放風箏,現在還喜歡,你還是以前的夜瑄嗎?”央宸話中有話。


    許相夢和央宸不約而同轉頭望向彼此,許相夢隻歎自己多幸運,這一輩子都活在死裏逃生之中,每次都重獲新生。她慶幸自己並非無人所愛,小時候,她被所有人捧在手心。後來遭難了,她還有一個濫賭成性卻對她還是保護有加的父親。再後來她做上了知縣大人,遇見了畢生摯愛夜央。


    許相夢總覺得自己十幾年沒開的桃花都在這兩年綻放了,夭夭火灼,曳風絕豔。


    許相夢並非抱著貪得無厭的心情,灼灼百花,她隻取一朵,而那一朵,她心知肚明自己的選擇。


    “朕一直都是原來的自己,你呢?”


    “皇上,我們都不是原來的自己了,我騙不了你,更騙不了自己的心。”許相夢迴答道。


    風吹拂過二人,帶走許相夢說的每個字,送到遠方,在天涯海角的每個角落縈繞。


    “請原諒我的童言無忌,但我愛的人,永遠隻有夜師爺一個,不管我是許相夢還是夜瑄,不管以前,現在或者將來。”


    央宸無數次幻想聽到許相夢的拒絕,可當真到了此刻,他仍然忍不住心碎的痛,但他不會以一個帝王的身份強迫許相夢做任何她不樂意的選擇。


    央宸對夜瑄的愛還在,從前,此刻,將來。


    許相夢對夜央的情卻已然蔓延至海角天涯,縱使此刻不知他身在何處,但隻要在這這個世間,她便要找尋,翻山越嶺還是漂洋過海。等找到夜央,許相夢一定想狠狠打他一頓,責怪他舍棄自己離開,明明說好了永不分開,他卻一次又一次地過分為自己“著想”,多次“拋棄”了她。


    彼此注目之間,二人都懂對方的情思,但這世間總有真愛和錯愛,真愛隻有一種,在對的時間遇見對的人,做了對的選擇。然而錯愛卻有許多錯,錯誤的愛,錯失的情,愛錯的人。


    世上本就有許多愛注定被辜負,無論在哪一點出錯,那都是畢生的遺憾。


    央宸明白了他與夜瑄之間錯過的愛,無奈再見愛已晚,隻是世上的一切都迴不去從前。


    許相夢懂她自己與夜央的愛,堅信彼此的真愛,她絕對不能讓這份愛被分隔兩地,絕不允許它成了錯愛。


    許相夢和央宸凝視對方雙眸之際,央宸情不自禁輕吻許相夢的雙唇,輕輕觸碰,久久流連。


    晴空萬裏上,一隻風箏被放生,它不再是隻有一頭的自由,而是全然自由,它飛向自己渴望的天空,遠方,將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紅妝知縣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月西白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月西白並收藏紅妝知縣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