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p備案號:湘b2-20100081-3互聯網出版資質證:新出網證(湘)字11號網絡文化經營許可證:文網文[2010]128號


    成城一番勇氣滿滿的表白簡直聽得躲藏一旁看戲的許相夢一心感動,熱淚盈眶。同時,她也期待聽到毛小猜能給出不辜負他情意的迴答。


    “成捕頭好樣的,太感人了,夜師爺你也這樣覺得吧?”


    許相夢轉身問夜央,卻見他一臉沒什麽表情,這並非他對成城和毛小猜的事完全無心的表現,而是他實在想不通許相夢這為別人的事費盡心思,又哭又笑的樣子,明明她自己也才被夜央深情告白了,那會兒怎麽不見她感動得笑淚滿麵。夜央不禁懷疑是否是他所說的真心告白之言沒有戳中許相夢的心動點。


    “嗯,是。”


    夜央的迴答就跟敷衍似的,許相夢輕蔑一眼,轉頭繼續窺視。


    如果說許相夢所欣賞的一場戲的**是剛才成城的真情告白,那這場戲的落幕是悲劇結束,至少在那一刻,對於眼前所見的男女主角,絕對是。


    世間仿佛頓止無聲一刻,隻有許相夢著急逃離,一恍然之間,一聲動靜,隻有夜央扶著門側身站在原地,他身前的許相夢已然不知所蹤。


    院中的成城和毛小猜聞聲轉頭看向夜央,毛小猜鬆手掉落手上抓著的藥瓶一類,從夜央身邊跑了出去。


    毛小猜跑到房前門,果然看見撒腿跑得飛快的許相夢。許相夢沒有目的方向地飛奔,迴想起剛才偷窺曆程的最後一刻,她聽見毛小猜所說那句“我喜歡骰子哥哥”,簡直是是驚天震雷,此刻亦是心有餘悸。


    許相夢狂跑不顧一切,像是沒頭的蒼蠅,沿著腳前一條路就跑到死。


    “啊!”


    許相夢喘得要死不活的,靠著不知哪處的泥牆就坐地歇息緩氣。


    “要死要死,老天爺,你這是故意耍我呢吧!好不容易解決了柳夏青,這小猜我可怎麽辦呀?”


    許相夢不唿天不喊地,整個人靠在牆上,一臉幽怨哀歎,完全束手無策。


    “我要怎麽麵對小猜,要怎麽麵對成捕頭,沒臉見人了!”


    許相能一通揪心煩躁,她這一跑出來,看來必然是無“家”可歸了。靠著泥牆緩了大半天,許相夢終於可算是順下氣來了,她扶著泥牆站起,拍拍屁股腿,就算人冷靜下來,仍然不知道何去何從。


    許相夢往前走幾步,才發現自己又跑進了月老村地界,一眼望去盡是枯黃雜草,荒廢院落。


    “我該去哪兒呢?”


    許相夢迴望來路,她光顧著跑出來,一句話也沒留,也不知道毛小猜和成城發覺與否。許相夢呆望無人小道許久,驀地一臉失落,心想:夜師爺怎麽都不出來追我,就不怕我跑丟了嗎?


    今日的經曆對許相夢來說是過程起伏跌宕,結局難以預料,但今日還未過,她衝動逃離,此刻,無處可去。


    許相夢開始了漫無目的地遊走,隨著風的方向,行走在落葉之上。許相夢的每一步都想起從前,當年在新老村,她也是如此孤身一人,隨處而往。


    眼前又是姻緣石,果然她的腳步記著曾經,在無聊或有煩擾之時,都會送她走到這裏。涼風冷,落葉黃。


    許相夢又爬上了姻緣石頂上,躺成了一個“弓”形。秋風肆意吹起落葉擦過許相夢的身體,許相夢一把抓起兩片蓋在眼前,想就此隔離世間的一切聲響動靜,


    “許相夢,你真的糟透了,這麽多人,這麽多事,都被你禍害了,你真的是個禍害呀!”


    許相夢細細數算她所說的那些人,直接的間接的,夜央,楊景佑,柳夏青,毛小猜,楊景佳,弱雲,成城,或許還有她未知的。


    許相夢從小到大做過無數對不起人的事,但她從來都不會覺得如此自責或者歉疚,而如今,她滿心沮喪,明明並非她願意傷人,卻歸罪己身。


    “許相夢呀許相夢,自責有什麽用呢,難道你還能以死謝罪?”許相夢驀地苦苦一笑。


    又一陣大風吹過,吹飛了許相夢眼上的障葉,她睜眼卻看見了秋日的烏雲,一絲冰涼滴落她額前,滑落成一道淚跡。


    “老天爺你耍我呢吧,早不下雨晚不下雨,你開什麽玩笑!”


    許相夢躺著衝上天一通埋怨,老天爺才不輕易會因她一言一語停止下雨,相反的,真如許相夢所說的,一絲冰涼之後,下來的便是一絲絲連續的冰冷。


    雨勢並不大,沒有春雷滾滾,亦沒有夏雨傾盆,許相夢絲毫不想逃跑躲雨,閉眼不看那大朵的烏黑雲,掩耳盜鈴一般自欺欺人。


    “沒有下雨,沒有下雨,沒有下雨……”


    許相夢閉目一副神叨模樣念叨個沒完沒了,世上倒是有許多人神乎鬼乎地求雨,卻鮮少有許相夢這樣因個人原因祈求上天停雨的。


    “骰子哥哥!”


    聽到這個聲音,許相夢整個人由內而外碎了一般,乍地一睜眼,一滴雨水砸進眼中,她側過身子稍稍坐起,模糊看不清石下站著之人卻依然能知道她是誰。


    許相夢猛地眨兩下眼,甩掉雨水,也看清了下麵站著的毛小猜。聽她剛才那一聲唿喚的語氣,以及她此刻的神情,許相夢絕對相信,她暴露了。


    “小猜,你,你怎麽來了?”


    許相夢坐起又跳下,稍一晃身,算平穩著陸。麵對毛小猜,許相夢此時此刻當真不知該做什麽,說什麽。


    “骰子哥哥,要下雨了,我們迴家吧!”


    雨滴從毛小猜臉頰滑落,加上她的強顏歡笑,更顯苦澀,也更叫許相夢心上不安。


    毛家屋院內,夜央站立門邊,注意著雨勢越發變大。方才,他本想追出去,卻最終因為毛小猜一句話止步。


    “夜師爺,讓我去找大人吧。”


    夜央站在門前許久,毛小猜追去也已有好長時間,這會兒又下起了雨,夜央難免擔心。


    “有傘嗎?”夜央問正走過他身後的毛小強。


    “有!”毛小強迴答得十分拘束。


    “可否借我一用?”夜央節省了所有語氣,隻是說出了幾個字。


    “好,我馬上去拿。”


    毛小強慌裏慌張取出了家中大大小小,新舊不一的傘送到夜央麵前,夜央隨手取了一把撐開,正想再取一把時,卻被原本坐在一旁被落寞之感籠罩的成城搶了住。


    “夜師爺,一起去。”


    夜央和成城相視一眼,不需語言而心領神會,兩人撐傘跑進了雨中,留下毛小強一個人抱著兩把傘站著看。夜央和成城對月新村和月老村都不熟悉,但夜央仿佛知道該去哪裏尋找。


    姻緣石處,雨勢大得越發不可收拾,許相夢一把抓住毛小猜的手往自己胸口一按,隔著雨簾,冷靜,嚴肅,說道:“小猜,你的骰子哥哥,其實是姐姐。”


    許相夢是抱著“大不了一死”的決心做出這種直截了當的坦白,那一刹,毛小猜的手失去了感覺,心更是亂成了一團麻。


    “骰子,姐姐?”


    “對,我其實從來都是女子之身,隻是因為行走江湖方便,一直穿男裝,作為一個男孩子活著。”許相夢解釋道。


    毛小猜的手臂從許相夢身上滑落,乍一下心痛的感覺,緊接著便是豁然開朗,她懷念這麽些年的“骰子哥哥”突然變成了“骰子姐姐”,不可思議,難以置信。


    許相夢實在無計可施,除了這個方法,她不知還有什麽法子能解決這一切誤解的喜歡與愛。而許相夢的拚死一搏,是至毛小猜的情意於死地,而她是否能經死地而後生,是許相夢最後所擔心的一個問題。


    夜央和成城完全沒走彎路,從毛家小院直奔姻緣石,果然,他二人遠遠便看見雨中站著的許相夢和毛小猜。


    夜央和成城一刻不待,衝上前撐住了各自所愛,心所擔憂之人。


    “大人!”


    夜央緊緊攬住許相夢,她的衣裳已經差不多濕透。成城不能像夜央攬許相夢在臂膀中一般護著毛小猜,但他盡量傾過傘去為毛小猜擋雨,即便她已然濕了衣裳。


    四人站立,隻聞雨聲,許相夢和毛小猜相視的目光中似有千言萬語,驚惑與猶疑,自責與愧喪。


    “小猜,對不起,但真是天意弄人,我真的不想傷害任何人,更不想傷害你!”


    “從今日起,世上再沒有骰子哥哥,但大人永遠是小猜心目中的英雄。”


    千言萬語也有盡時,如許相夢所願,毛小猜並不是她看起來那般弱小,就算世間再不會有骰子哥哥,但她仍然記得骰子哥哥曾經教會她的堅強。毛小猜最純粹的感情雖然破裂,但她不怪許相夢,也不怪天意,至少她曾經有過美好迴憶,也有信念支撐她在這些年裏充實自己,足矣。


    “大人,夜師爺,成捕頭,我們迴去吧!”


    上天有意天有雨,雨是交織的纏綿,是錯雜的心事。


    兩把最普通的油紙傘遮風擋雨,四個背影朦朧雨中,輕輕腳步向前,相對歡笑或是低眸若思。


    這一場突如其來的秋雨不隻下在月新村,縣城內也茫然一片雨水之海。楊宅內,雨聲嘀嗒彈唱屋瓦,聲聲思念。


    楊景佑推開窗戶,伸手觸摸重重墜下的雨滴,恰包含了秋日的冷瑟,砸落掌心,衝擊迴憶無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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