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p備案號:湘b2-20100081-3互聯網出版資質證:新出網證(湘)字11號網絡文化經營許可證:文網文[2010]128號


    毛員外上前扶迎老族長上座,許相起身夢站立,成城見所有人皆對這老人十分恭敬,正想問許相夢他是何人,便聽毛員外喊了一聲“老族長”,語氣做作得明顯非常。


    “大人,這老族長難道是他們搬來的救兵?”成城小聲問道。


    “不是他們搬來的還能是我搬來的呀,真虧他們想得出來,一定是不敢明擺著跟本大人作對,怕了老子了!”許相夢迴道。


    老族長走近許相夢,許相夢本以為他隻是走過自己身邊罷了,卻不料老族長在他跟前停了下來,說道:“骰子嗎?這麽多年了,真的認不出來了。”


    許相夢驀地一怔,是老族長認出來了她,還是有人提前告訴了他,大概是後者,因為毛員外和毛大龍一點驚訝的反應都沒有。許相夢心中有了數,一定是胖嬸向毛員外他們告密了,讓他們早做準備,這會兒連老族長都搬了出來。


    “族長爺爺,這麽多年未見,您還能認出我這個混小子,真是我的榮幸呀!”


    “他們說骰子迴來了,而且是以知縣大人的身份,我當時還不信,覺得那個臭小子怎麽可能當得上知縣大人呢,現在看來,你果然不比以前了!”老族長的話裏雖然並不是對許相夢讚不絕口,但她卻不覺得心裏不爽。


    “族長過獎了,您年紀大了,坐下說吧。”


    三人重新坐下,許相夢可算相信了自己的猜疑,知縣大人來了,知縣大人是骰子,這些事還能是誰告出去的,絕對是胖嬸無疑。許相夢默默怨恨,也虧的老族長年紀這麽大了還得一大早被搬出來做擋箭牌。


    閑聊瞎扯幾句,毛員外終於開口將話題牽到正題上,道:“老族長,您是我們村裏最德高望重又博學多識的老人家,今日這有一個難題,我們這些小輩要向您請教。”


    毛員外這話說得有模有樣,看得許相夢是實在不喜,擠眉弄眼演示了他的真實嘴臉。


    “我家小兒心儀村子裏的一個待嫁姑娘,我和對方父女洽談過後,也下了聘禮,就等報告給族中長輩,讓他二人擇日成親,可就在這緊要關頭,知縣大人卻突然到訪,說什麽要橫刀奪愛,棒打鴛鴦之類的話。”


    毛員外這一招使得著實超絕,令許相夢辯無可辯,事情大概就是如此,而那“橫刀奪愛,棒打鴛鴦”更是從她嘴裏說出來的不錯。


    然而許相夢並非就此怕了他選擇退縮,她深深舒了一口氣,盡量遏製自己體內強壓著的怒火,至少知縣大人這個麵兒,她不能丟。


    “毛員外所說確實不假,但也不全然是真。”許相夢找準了點反駁,就從自己那句錯言下手,道:“棒打鴛鴦這事並非是真的,因為毛家小女根本也不喜歡這位毛少爺,既然不是有情人,如此,又怎麽能算棒打鴛鴦呢?”


    “這話我們不說,光憑著我兒跟毛家小女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婚約定死了,大人就算是一縣之主,也沒權力幹預我們小家之事。”毛員外道。


    老族長年紀大,毛員外認定了他的思想封建,定是站在他這邊,因此他才敢大膽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樣長久以來被認定作金玉良言的話來撐起自己的場。


    “吼,如此說來,毛員外是承認您兒子毛大龍和毛小猜並非兩情相悅,而我也不是棒打鴛鴦了。”


    許相夢成功擾亂了毛員外的思路,畢竟是他縱容兒子強行下聘民女,而麵對知縣大人,他又多少免不了惶恐,再加之許相夢這能說會道,不按套路出言又最擅長扭曲事實的嘴,幾句話就突破重圍。


    “自古以來,孩兒的婚事哪個不是由父母決定,大人今日所駁,是對先人所言不滿嗎?”毛員外開始了強言掙紮。


    “毛員外你這可是誣賴本官,在場所有人可都聽得清清楚楚。”許相夢笑道。


    “沒有,我什麽都沒聽見!”毛大龍就跟做賊心虛似的著急辯白。


    “毛少爺急什麽,我今日來又不是針對毛員外和你之間的任何一個,我隻是來說理的。言歸正傳,還是繼續說毛小猜的事,確實,什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種屁話……”許相夢一開口就暴露了不滿,驚到在場人又改口不及,許相夢幹脆破罐子破摔繼續說下去,道:“這些話原本是先人的良言,然而到了如今的世代,它們大多是長輩為了自己的利息出賣子女的借口。實實在在地說,毛婦人願意嫁女兒給毛少爺,全是因為看上毛員外的家財罷了,如此說,毛員外您接受嗎?”


    “我……”毛員外急而難言。


    “反正我喜歡小猜!”毛大龍激動道。


    “對,隻要我兒喜歡,怎樣都行!”毛員外著急附和道。


    “也就是是說,隻要毛少爺喜歡,就算是強迫逼人就範也行,果然,毛員外是逼婚!”許相夢一語中的。


    “不是的,我沒拿刀沒拿劍架著他們脖子,怎麽算是逼婚?”


    毛員外確實沒有用武器逼迫,這點他還有理有底氣反駁。


    “但毛員外有用錢財土地相逼……”


    “不是,我們那是正經下聘。”毛員外極力反駁。


    “對於毛家夫婦而言你們或許是正經下聘,但對於毛小猜來說,那絕對是最殘忍的逼迫。”


    許相夢突然斂去了咄咄逼人的氣勢,轉而沉著冷靜地說起百骨井的傳說,道出了自古以來女子的悲慘命運。


    “本官相信毛員外是愛子心切,而毛少爺喜歡一個女子也不錯,但難道就為了滿足你們個人的私欲,不顧一個年華正好的姑娘的真心意願,如果最終造成了人命的悲劇,是你們願意看到的結局嗎?”


    廳堂之上無聲許久,許久許久。聽完了百骨井的故事,毛員外和毛大龍的表情好似略有所動,而一旁坐著的老村長,突然嘴角一笑,說道:“大人說得對,沒人願意看到悲劇,這件事,希望你們深思熟慮,有情人終成眷屬本是喜事,若是由於紅線錯牽鬧成悲劇,得不償失,得不償失呀!”


    許相夢說了老半天口都幹了,她端起桌邊的茶水喝盡,毫不客氣地吩咐一邊的家仆再去給取一壺水來。許相夢身後的成城可是徹底拜倒在許相夢這番言論之下,也對許相夢這知縣大人刮目相看,她的言語之間,不僅僅是道出毛小猜一人的心酸苦楚,更為千百年來卑微柔軟的女子正聲。


    許相夢旁若無人地奪過仆人手上的茶壺大口喝起來,沒有了豪言壯語滔滔不絕,又變迴了那個隨心所欲,看起來一點知縣大人樣子都沒有的知縣大人。


    離開毛員外的宅子,許相夢和老族長一番告別。


    “老族長,多年前,您對骰子不賴,我這人雖然不是什麽好人,但對我好的的人,我一定記得,您就是一個。這麽多年也沒迴來,今日有幸再次見到您,就讓我肉麻一句,謝謝您!”許相夢真心感謝道。


    “世上像你這樣的‘壞人’也不多,能言善辯,巧舌如簧,但你做的事不錯,也算上天並沒有所托非人。”老族長笑道。


    幾句話,終離別,許相夢徹底鬆了一口氣,往毛小猜家迴去的路上,扭胳膊,踢腿,伸懶腰放鬆身體。


    “唉,怎麽說個話全身都累,這種累人的事情以後還是少摻和為妙。”許相夢哀歎道。


    “大人,此事就算解決了嗎?”成城稍稍還有些不安心。


    “當然,老族長都發話了,而且我相信……”


    許相夢話說到一半,忽然聽到身後傳來連串的腳步聲,聽這動靜得有不少人,沒有幾十也有十幾。


    許相夢和成城不約而同地迴頭,果然有人追趕他們,領頭的是毛大龍,身後跟著十幾個家仆。


    “哇,這是什麽情況,不滿本官的判決想謀殺我嗎?”許相夢說著話就跟開玩笑似的。


    “大人往後退,我來對付他們。”成城緊急戒備。


    “當然是你對付他們了,我可是知縣大人,哪裏用得著親自動手。”許相夢一副理所當然的自若模樣說道:“不過還是先弄清楚狀況。”


    毛大龍抬手命令身後之人停步,架勢到位,眼神到位,果然是玩群毆的準備嗎?


    “怎麽了毛少爺,這是拉幫結夥要謀害朝廷命官嗎?那可比逼婚還嚴重,你想好後果了嗎?”許相夢一本正經地猜測道。


    “才不是,姓‘骰’的,有種的,不要用知縣大人的身份,跟我來一場公平公正的決鬥,打贏的人,就又資格娶小猜,如何?”毛大龍大聲喊道,氣勢絲毫不弱。


    許相夢突然聽到毛大龍這麽說,真不知該如何迴應,這麽多年過去了,毛大龍還是當年那個狂妄少爺,仗著人多,欺負人少。


    “毛少爺,你說的公平公正,不會又是指你們十幾個圍打我一個吧?”許相夢忍不住笑了出來。


    “怎麽,你不敢,像當年一樣呀,打倒我們,那我就再也不糾纏小猜,還讓我爹馬上取消婚約!”


    不知怎麽的,許相夢總覺得毛大龍這次誠意十足,盡管還是沒改他以多欺少的“公平公正”原則。許相夢驀地認真下來,迴道:“好啊,這是男人之間的挑戰和約定,到時候毛少爺可要願賭服輸。”


    “一定!”


    “行,一句話,贏的人,得小猜,輸的人……”


    “不守約定是臭蟲!”


    毛大龍一句話怒氣十足,許相夢的嘴角卻揚起了詭異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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