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p備案號:湘b2-20100081-3互聯網出版資質證:新出網證(湘)字11號網絡文化經營許可證:文網文[2010]128號


    許相夢越行越慢,果然她還是被滋生的顧慮淹沒,終於止步不前。正當此時,許相夢迎麵走來了楊景佑,他看起來似有愁緒。


    對於許相夢而言,楊景佑的出現就是又一煩心事。她還因為夜央糾結於去否,這會兒又多了一個憂慮,該上去跟楊景佑打招唿呢,還是轉身逃進哪條胡同裏躲他。


    許相夢的思緒完全被擾亂,這會兒可是連怎麽邁開腿或許都要經過深思,也因此,她沒能逃開楊景佑,反而被楊景佑鎖定了。


    楊景佑看見街道那頭呆滯著不動的許相夢,一如往常笑著打招唿跑過去,但此次稍有不同,許相夢好似感受到楊景佑的笑容中略帶苦澀,不大自然。


    “這高涯縣城真小,又遇到楊二少爺了你了。”許相夢調侃而笑。


    “本來我就想去縣衙找你的。”楊景佑此刻的笑容更讓許相夢覺得不尋常。


    “找我,有事呀?”許相夢居然問得小心翼翼。


    夜市那條街的小河流岸,秋意濃鬱,滿地黃葉,在一起風,更有漫天黃葉。


    許相夢和楊景佑沿著水流往下,今日的楊景佑果然不同尋常,走了好一段,他都不開口說話,這讓許相夢隱隱擔憂,會否發生了什麽事,或者他知道了些什麽?比如她與夜央的事。


    “那個,楊二少爺到底有什麽事呀,不方便說還是跟我不方便說,我可以不聽的,沒事!”許相夢這一開口更覺得尷尬不已。


    “我,可能要搬走了。”


    楊景佑一句話招來一陣大風,刮起一大片落葉擦過二人身邊。時間似是頓止一刻,世上隻有風吹拂落葉,其他一切暫且歸於虛無。楊景佑的滿心苦澀隨著這一句話道出,原來,他從剛剛起的所有不自然與不正常是因為這個緣故。


    “搬家,搬去哪兒呀?”許相夢下意識問。


    “離高涯縣很遠的地方,衡都。”


    衡都許相夢還是知道的,天子腳下的繁榮昌盛之地,許相夢盡管是沒去過,但還不至於無知到這個地步。


    “那還真的很遠,是你們一家都要搬去那裏嗎?”


    “對,舉家遷移。”


    短短幾個字,楊景佑說出如此酸楚,許相夢明白他的心意,定有一分是舍不得自己,一想到此,許相夢驀地失落,楊景佑一直以來都是一個很好的朋友。


    “唉,人與人之間總是有生死離別的,不過幸好我們隻有離別,還沒跟生死搭上關係。”許相夢盡量以最輕鬆的語氣跟楊景佑說道。


    “但是我不想跟你離別!”


    許相夢最怕聽到的話就是這句,她早已習慣了離別,而楊景佑卻不像她,他生在此處,長在此處,最重要的是,許相夢在這裏。


    “楊二少爺,對不起。”


    許相夢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在這個當口說對不起,或許隻是聊表無奈,或是對楊景佑接下來可能會說的話的拒絕。


    “我知道,大人不不可能會跟我走的,我也不會強求,隻是,真的舍不得。”


    許相夢看著楊景佑這一副可憐得要哭出來的表情就心生罪惡感,好像自己給他帶來的永遠是悲傷和傷害,而許相夢對楊景佑,注定是要傷害。


    “沒事的,你看我這麽英明神武的知縣大人,說不定以後會一路升官,到時候做官尋到了衡都,還不是又能見麵了?”


    許相夢的幻想很充實,但楊景佑又如何不知她不會一直當官,遲早有一天,許相夢會撇下知縣大人之位離去,或許那時,遠在天涯的自己,便會跟她永無再見之日。


    “我問一下,你們什麽時候搬呢?”


    “還有很多事要處理,大概要等到來年入春的時候。”


    許相夢掰扯掰扯手指,那時候離現在還有小半年的時間呢,便樂道:“楊二少爺,那時間還遠著呢,看你這樣,我還以為你明天就要死了呢,真是癡人多煩惱,不要想那事了,還是多想想吃什麽,玩什麽,去哪兒吃,去哪兒玩……”


    當得知要舉家遷移至衡都時,想到要去離許相夢如此遙遠的地方,楊景佑的心刹那如死了一般。而此刻,聽著許相夢這般輕鬆的調侃,好像真如她所說,自己是癡人多煩惱。然而,他卻心甘情願為許相夢做這樣一個癡人。


    “大人說得好像很對,那以後,我可以經常找大人一起遊玩,一起吃美食嗎?”


    楊景佑說話時沉重的心情好像真的放鬆了許多,此刻許相夢若是拒絕他,那他真是太慘了。許相夢遲疑一刹,迴道:“當然了,我們可是好朋友,不過一定要楊二少爺你請客,我為官太清廉真是半點油水都沒撈著。”


    “那說好了,到時候一定一起!”


    楊景佑又笑得像個孩子,最初那樣純粹毫無雜意的笑容,不,是一如既往如此的笑容,清澈見底,沒有半點隱藏,同樣讓人清晰心思,不忍傷害。


    楊景佑伸手勾出了小指,說道:“小時候跟小夥伴們約定什麽都會拉勾,也一定會遵守彼此之間的約定,大人,我們也拉勾吧!”


    每個人都有許多無論過去多久都堅不可摧的童年迴憶,拉勾就是其一,像從小刻在孩童心上的幸福烙印。


    “楊二少爺還真是幼稚得跟個長不大的孩子似的!”


    許相夢嘴上數落著楊景佑,好相對此事不屑一顧的樣子,但她還是伸出了小指勾上了楊景佑的小指。


    “不過像楊二少爺這樣有傻又有錢的人,多認識幾個也好,能占不少便宜呢!”


    許相夢說得一臉勢利,但她對楊景佑的感情才不是如此膚淺,或者她曾經有如此想過,但這麽長時間相處下來,許相夢早已真心把楊景佑當做朋友。


    紅葉拂落無休無止,秋意真真切切給人帶來悲涼之意,而人心卻能溫暖人心。


    一片紅葉飄落水麵上,隨流而走,獨自漂流。


    和楊景佑這樣走走停停,聊得話題時而沉重也有輕鬆自在,許相夢幾乎忘了自己從縣衙出來的目的是找夜央。


    綺夢樓中,夜央和弱雲二人在房內就坐吃午飯,夜央十分明顯的心不在焉,弱雲注意到,便趁著給他夾菜時,問:“央哥哥在想什麽,是飯菜不合胃口嗎?”


    “不是。”夜央反應過來略有些遲鈍,眼神由恍惚聚焦弱雲迴答,夜央又略顯緊張地握緊筷子,說道:“在想一個人。”


    “哦,央哥哥在想什麽人,可以告訴瑄兒嗎?”弱雲淺淺微笑問道。


    “是大人。”


    夜央沒有隱瞞弱雲,他將她是自己妹妹的身份告知許相夢一事告訴了她,但沒說出她的公主身份,而且夜央還在弱雲麵前保證許相夢絕對不是壞人。


    “我相信央哥哥,你一定不會害我的。”


    “以後有機會介紹大人跟你認識,她人雖然有點不走尋常路,但我相信你們以後一定可以相處得很融洽。”夜央說起許相夢,不自覺嘴角微笑。


    “對於這位大人,我來這裏就聽說了很多關於她的事,應當是百姓心目中的好官,若能與大人相識,也是幸事。”


    弱雲說罷低眸,嘴角的笑容散去之際,眼中恍然漾起思緒萬千。


    一頓午飯,夜央與弱雲敘舊之餘,兩人更決定了幾日後的中秋之夜,相約去城外墨西山上的淨慈庵欣賞圓月美景。


    “不如就那日,央哥哥請大人一起,我和淩水,我們四人一起爬山到淨慈庵賞月,如何?”


    “當然好了。”


    夜央答應下來,但對許相夢,他還是略有不放心,她對自己和弱雲的誤會既已產生,就算如今已經解開,畢竟曾經有過芥蒂,若是她能與弱雲相見相識相處,待到時機成熟,夜央就不會隱瞞與許相夢的感情。


    午後,縣衙大門口。


    楊景佑死活都要送許相夢迴來,許相夢拒絕吧,又覺得自己對楊景佑太殘忍,他太可憐,於是二人就到了縣衙。


    “到了,楊二少爺你迴去吧!”


    “大人,還有一事,過兩日是中秋,我能,能邀大人一同賞月嗎?”


    “中秋?你不用跟家人一起吃團圓飯嗎?”許相夢犀利一問。


    楊景佑略驚一刹,稍稍覺得自己考慮不周,但他還是想跟許相夢一起賞月。


    “不如大人以知縣大人的身份來我們家,一起吃飯一起賞月。”


    楊景佑說得容易,許相夢卻一臉蒙,就算是一個知縣大人,也不能隨時隨刻跑到一家人桌上打擾他人團圓吧?


    “這不行啊,這麽做顯得我這個大人太不知趣,人家一家人熱鬧,我去湊什麽呀?”許相夢堅決不同意。


    楊景佑也是兩邊矛盾,中秋夜和親人確實該團圓,但他又想跟許相夢賞月,此事難兩全,他深思良久,也沒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楊二少爺,不要煩這事了,不就是一個月圓之夜,一年裏不有十幾來次嘛,而且對於賞月這種破事我一向不喜歡,還不如睡覺呢!”許相夢這一番話還真不知是勸是損。


    千勸萬勸,許相夢總算是把楊景佑勸服了,終於告別,楊景佑卻突然問道:“大人,我可以抱你一下嗎?”


    許相夢可是聽傻了,這楊景佑對自己提的這是什麽無理的請求,光天化日之下,又在這縣衙大門之前,被人看到可是跳進黃河洗不清了。


    “不可以!”許相夢一字一頓說得決絕非常。


    楊景佑顯然一臉失落,他隱隱的哀歎一氣,落寞的目光由許相夢轉到地上。許相夢那一刻又是滿心的負罪感,她這一生對不起天對不起地,居然做不到對不起楊景佑嗎?


    許相夢深深歎了一口氣,心想:哥們之間,抱一抱沒什麽吧?


    許相夢想罷,毫無前兆地,完全出乎楊景佑意料,許相夢驀地一踮起身體,雙手稍稍將楊景佑攬住,如此輕輕一抱。


    “行了吧,傻少爺!”


    許相夢說話之際,脖子略微一轉,稍帶哀怨的臉在看見夜央的那一刹變得滿布驚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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