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p備案號:湘b2-20100081-3互聯網出版資質證:新出網證(湘)字11號網絡文化經營許可證:文網文[2010]128號


    暗窄小巷內,小混混隻顧調戲著弱小的毛小猜,對她動手動腳,但並沒有太過分。毛小猜掙紮不脫,自小她就是被人欺負的那個。在家,姐姐待她不好,出外,村裏的小孩也取笑她呆,欺負她軟弱。


    “骰子哥哥,救我!”


    毛小猜的唿救聲剛落,巷子那頭就飛來好幾個錢袋砸中了幾個小混混的腦袋,痛得他們抱頭痛罵:“是哪個孫子敢砸爺爺腦袋?”


    巷子口的身影越發走近,成城正峻如峰的臉龐映著夜色的光亮,出現在小混混和毛小猜眼中。


    “真的是成捕頭!”小混混立馬慌亂失措。


    “你們幾個,是想進縣衙喝茶嗎?”成城走過來護在毛小猜身前。


    “不是,我們以後一定不大事小事都不犯了,成捕頭饒了我們這次吧!”小混混趕緊撿了地上的錢袋遞給成城。


    成城沒怎麽樣那幾個小混混,訓斥了他們一頓,幾人便慌錯腳步跑出了小巷子。成城迴身看毛小猜,她隻是有些驚慌,手裏死死抱著裝糖葫蘆的紙袋子。


    “沒事了,我們找成牆迴縣衙吧?”成城道。


    “好,我們走!”毛小猜輕輕揪著成城的衣袖。


    成城和毛小猜走出了小巷子,那邊的遊戲場也剛好散場,成牆果真贏了一把扇子走來,隻是,他手裏的扇子和他那個壯漢子樣實在不搭。


    成牆手裏那是一把女子用的花折扇,造型做工其實還算精製,成牆卻是拿著扇子一臉不樂意地走來。


    “成牆要把這扇子送給大人嗎?”成城忍不住笑侃道。


    “唉,我好不容易才拿了第一名。”成牆略顯失落。


    “不要緊,大人會收到你的心意的。”成城安慰成牆道。


    “那我要不要把這個給大人。”成牆一臉認真問道。


    “你自己看著辦,我們現在就迴去吧?”成城的目光由成牆轉到毛小猜臉上。


    月光照明繁鬧大街,也灑落清冷小院。


    許相夢坐在院中的石桌上側身,一條傷腿從桌上掛下,另一條腿支起,十分隨性的不羈姿勢。


    “哈哈,你又輸了!”


    一旁凳子上坐著的楊景佑一臉怨喪,他又輸給了許相夢,但並非為了錢,因為許相夢強迫他下的賭注是輸一盤就一天別來找她。


    “今晚差不多了,我贏了……你贏了……”


    許相夢掰著指頭數算,想想又不能做的太過分,以免讓楊景佑發覺自己的刻意,掂量著,思慮著,斟酌著。


    “十天,你輸給我十天,所以說,從明天開始,往後十天你都不能來縣衙打擾我。”許相夢說得一臉輕鬆。


    “這麽多天?”


    楊景佑滿心著急地算起來,雖然他輸得多,但許相夢也沒有全勝,所以絕沒有十天這麽多。楊景佑從小在錢莊玩到大,雖然長大了也不愛管事,但心算的技能卻出人意料的強大,他心裏幾下算清了次數,一次不多,一次不少,隻有四天。


    “大人,明明隻有四天,你是不是算錯了?”


    楊景佑這一質疑,許相夢可就不樂意了,一副對楊景佑不滿而怨氣滿滿的模樣說道:“對,我算錯了,是十四天。”


    “四天!”單純的楊景佑還沒心領神會許相夢的意思。


    “十八天。”


    楊景佑可不敢再開口說“四”了,再說個“四”了就二十二了。楊景佑不予以反抗,暗自失落心傷。


    “唉,本大人念你初犯,打個折,十八折半,九天吧!”許相夢說得跟自己做了多大讓步似的。


    “是大人不想看見我,還是小雨姑娘不願意和我在一起?”


    楊景佑這一問倒是難住許相夢了,知縣大人是她,小雨姑娘也是她,她到底是誰?


    許相夢驀地表情一硬,說道:“都說了我不叫小雨,我就是大人。”


    “可大人在我心裏一直都是那個活潑善良的小雨姑娘,但是一句‘大人’,總覺得讓你我之間遙遙相距。”


    楊景佑說得一臉失落,滿心苦澀從話語間流露,許相夢乍地想起楊老夫人那晚說的話,楊景佑是喜歡的她的,是男女之間的喜歡,她對夜央的那種喜歡。


    “天呐,老子居然沒考慮到這!”許相夢心裏默默自恨起來。


    許相夢知道自己心裏是喜歡夜央的,光是對夜央的感情就讓她糾結得頭痛腦熱,這下又讓楊景佑知道了她的真實身份,他又對自己有那個意思,豈不是又多了個天大的麻煩?


    “老天爺,我謝謝你!”


    許相夢仰首怨完上天又轉看著楊景佑,看他那無比委屈的可憐勁兒,許相夢又如何狠得下心來?


    “楊二少爺,你誤會了,我是知縣大人呀,肯定有很多事要忙,很多事等著我處理,再加上這些天夜師爺一個人溜去玩了,我就更忙了,所以才沒時間陪你吃喝玩樂。”許相夢一本正經地瞎說,還造謠了夜央一番。


    楊景佑聽著許相夢漏洞百出的解釋,居然還不懷疑,明明他每日來找許相夢,她不是在賴床就是在睡午覺,合著她的公事都是在床上處理的?


    “可是九天都見不到大人……”


    “這有什麽的,楊二少爺你看你也不小的一個男人,平時沒事就該去管管你家錢莊,幫忙打理,遲早你都要接替你老爹的重擔,現在不接觸鍛煉,等到了那天的,你對所有的事束手無策,你爹會死不瞑目的!”許相夢本意是勸楊景佑上進,一溜口就說錯話了,許相夢趕緊轉向,解釋道:“我不是詛咒楊老爺的,我隻是打個比方。”


    “我知道大人的意思。”楊景佑自然不怪許相夢。


    “那我的意思,你都懂?”


    許相夢望著楊景佑的眼神略有他意,她勸楊景佑上進的目的還不是給他指條路讓他走著,那樣他就不會有事沒事來纏自己了。


    “大人的意思我都知道了,我聽大人的,以後學著去錢莊裏幫忙。但是……”


    “別但是了,隻要你不那麽頻繁地找我,以後我們還是可以一起吃喝嫖賭,不對,吃喝玩樂的嘛!”許相夢錯語又出。


    “那九天呢?”


    “這個沒商量,願賭服輸,這是所有賭人必須具備的賭品,楊二少爺可要守信用!”


    對許相夢每句胡說八道,楊景佑都埋怨不起來,既是因為他生性善良脾氣好,又是因為他對喜歡之人的無底包容。


    許相夢半推半趕地將楊景佑送走了,縣衙又陷入了一片死寂。許相夢又覺得無趣了,暗暗自怨:許相夢,好不容易有個人陪你解解悶,你怎麽這麽著急趕他走呀?


    許相夢知道自己這分明是在逃避,逃避楊景佑對她的感情。


    “唉,希望那個傻少爺喜新厭舊,這樣就不是我的錯了!”許相夢如此期待。


    成城三個人迴到了縣衙,見許相夢還在院子裏坐著,便走進來打招唿。


    “大人還沒休息呢?”成城問。


    “成捕頭你們迴來啦,清涼遊園會不夠清涼呀,還是縣衙裏比較清涼吧?”許相夢調侃道。


    “是。”成城笑道,忽地又提到成牆,說道:“對了,成牆,你不是贏了一把扇子要送給大人做賠禮嘛,拿出來呀!”


    成城這話一出口,許相夢自然將目光轉向一邊的成牆,隻見他雙手放在身後,臉上的笑容略顯尷尬,有所猶豫。


    “有東西送我?扇子?”許相夢念道。


    成牆不大敢把手中的扇子交出來,恐讓許相夢有什麽誤會,但許相夢好奇,便命令成牆將身後之物拿出來,成牆終究妥協,慢慢吞吞地把扇子遞給許相夢。


    許相夢見成牆這般扭捏,更是著急忍不住,伸手一把奪過成牆手裏的扇子,展開扇起,還說著:“挺不錯呀,又好看,扇著也涼快。”


    許相夢扇著女子用的扇子,她自己是絲毫沒有在意,成城看著竟然也不覺得怪異,或許是許相夢骨子裏雖久蓄男兒之氣,但又有女子隱在的秀弱之氣,才使得她看起來並沒有太怪異。但盡管如此,成城三人依舊不由自主地盯著許相夢。


    “你們幹嘛用這麽奇怪的眼神看著我?”


    “大人,這扇子是女子用的樣式呀!”成牆一臉懵然說道。


    “是嗎?”許相夢定手一看,還真是,她一慌一頓,當然不能讓成城他們覺得自己用起女子之物來十分合適,趕緊找了個借口,說道:“本大人天生威武,一把女式扇子又怎麽能掩蓋我的威嚴呢?”


    “大人說的是。”成牆緊跟道。


    許相夢實在崇拜自己臨危不懼,胡編亂造的能力,正得意著,忽地發現毛小猜看起來有點怪,一言不發,還抱著個紙袋。


    “小猜,你手裏是什麽,不會也是送給本大人的吧?”許相夢一臉喜悅問道。


    “這個是糖葫蘆。”毛小猜迴。


    “糖葫蘆,是給我的嗎?正好這幾天覺得嘴巴淡,酸酸甜甜的糖葫蘆,調解一下口味正好。”許相夢一副好吃的模樣說道。


    “這……”


    毛小猜猶豫,許相夢明顯看出來,驀地沒了笑臉,說道:“看來不是給我的,小猜是想晚上磨牙用嗎?”


    “不是的,是給骰子哥哥的。”


    毛小猜口中的骰子哥哥,成城和成牆不知道是何人,而許相夢卻無比熟悉,骰子就是她從前的名字,算是小名?


    糖葫蘆是許相夢和毛小猜之間不解之緣的開端。那年,許相夢和摔斷腿的父親來到了月老村,因為是外來人,新老兩村的人並不待見他們二人,同樣的,許相夢也不喜歡和他們相處。


    許相夢每日就在院子裏溜達,對隔壁住的毛小猜一家的各種事兒,許相夢就當看戲一樣。


    某一日,許相夢一如既往地在院子裏踢石頭玩,看見隔壁毛老兒從鎮上迴來,帶著三串糖葫蘆分給三個孩子。二兒子毛小強年少時搗蛋非常,一個不小心就把糖葫蘆甩掉在了地上,他心裏不開心,就對毛小猜的糖葫蘆起了心思。


    “給我,那邊地上的給你。”毛小強搶了毛小猜的糖葫蘆就跑了。


    許相夢在隔壁住了有些日子了,平日裏就見毛小強欺負村裏小孩,今日,他居然連親妹妹的糖葫蘆都搶,許相夢那一個來氣,撿起石頭就打落了毛小強的糖葫蘆。


    “誰,是誰?”


    許相夢扔完石頭就躲迴屋子去,毛小猜卻看到了。


    當晚,許相夢沒錢沒吃的,坐在院子裏聽著肚子餓得咕嚕咕嚕直響。突然,有個人從破落籬笆院門走進來,許相夢隨意一瞥,是毛小猜。


    “是哥哥打掉了我哥的糖葫蘆嗎?”毛小猜問得輕聲細語。


    “是我,老子看不慣你哥,你丫頭不會跟你那個哥哥告密吧?”許相夢問得沒一絲好氣。


    毛小猜有點害怕許相夢這兇樣,隻敢搖搖頭。


    “識相就好。”


    許相夢刻意演得很兇惡,可不爭氣的肚子突然爆發一陣饑餓的反抗。


    “哥哥要吃饅頭嗎?”


    許相夢一臉怨氣地摸著肚子往毛小猜一看,隻見她小小的手上托著一個饅頭,臉上隱現淺淺的笑容。


    這事以後,許相夢和毛小猜成了好朋友,二人在吃食一事上有勝似國家大事一般嚴肅的討論,許相夢偶爾去趟城鎮,有點錢也迴買迴兩串糖葫蘆,和毛小猜一起吃,或坐在田埂,或沿溪散步。


    許相夢從來隻知道自己十幾年的生活行跡如風,卻不曾料想,風過雖無痕,卻也會給人留下它曾經存在過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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