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央聽到身後許相夢的唿喚,便停下了急促的腳步迴頭。


    “大人吃過了?可吃飽了?”夜央關切問道。


    許相夢看夜央神色也很正常,應該沒有為著剛才自己對他發火之事而責怪自己,也就鬆了一口氣。


    “吃了,還算飽。”許相夢如此留有餘地地迴答道。


    “那大人就請隨意,迴房歇著也可,在園子逛著也行。”


    “夜師爺呢,有事嗎?”許相夢一下緊張起來。


    “我不會離開縣衙,就在大堂上,大人若有事,隨時可以來找我。”


    夜央如此容忍大度以及考慮周全,許相夢還能有何怨言。她明白,夜央一直都對他好到極致,隻是她,或許真的入金勁所說,實在難伺候。


    “反正我也是閑著,不如就去大堂陪夜師爺好了。”


    許相夢的決定實在讓夜央難以置信,他去大堂是要處理各地呈上的信折子,而許相夢最煩這些,夜央若是專注,許相夢定會無聊至極。


    “大人,你當真要……”


    “夜師爺你是不是願意我陪著?”許相夢掛著一臉怨氣問夜央。


    “當然不是,隻是……”


    “沒什麽隻是,走吧!”


    許相夢完全沒給夜央說完話的機會,隻是一味地打斷再打斷。


    微風涼涼的大堂上,許相夢居然安安靜靜地坐在座上,從她背後看,她似是揮筆狂舞,氣勢十足。一旁的夜央卻是完全相反,淡然,靜美。


    許相夢的背影確實能迷惑人,而正麵卻暴露無遺,她握著筆根本不是在寫什麽字,而是,照著眼前幾乎一動不動的夜央,畫了一副難以言喻,不忍直視的畫像。


    “嗬嗬……”


    許相夢忍不住輕聲笑了出來,夜央隻輕輕瞥了她一眼,見她自樂得很,便欣然隻一笑迴過頭做自己的事。


    許相夢偷偷瞄著夜央,這加一筆那添一畫,徹底將原本就醜陋不堪的畫像變得慘不忍睹。


    “怎麽,一點都不像呢?”許相夢不自主地將筆尖伸到了嘴裏,墨汁的滋味好像還不錯。


    許相夢喝了滿滿一嘴墨汁,半邊嘴唇都黑得不成樣子了。被自己的畫技徹徹底底打敗的許相夢“砰”聲一頭撞在了桌上那幅足以嚇得鬼魂飄散的畫上,她隨手一扔手上的毛筆,飛到空中,不偏不倚,正砸中她自己的後腦勺。


    “哎呀!”


    許相夢摸著腦袋抬起頭來,夜央正好也被她的動靜吸引,一眼便看見許相夢一臉墨漬,整個一大花臉。


    夜央盯著許相夢久久,許相夢也終於發現夜央略顯驚訝看她的眼神。


    “夜師爺,你幹嘛看著我?”


    夜央由座上起身往許相夢走去,許相夢先是一愣,便趕緊伸手去抓桌上的畫像。隻可惜,許相夢抓住畫紙的瞬間,夜央也一掌壓在了紙上。


    “夜師爺,你幹嘛要搶我畫?”許相夢目中緊張不已。


    “我隻是好奇,會是如何的絕世大作,能讓大人如此揮毫潑墨?”


    夜央說的話,許相夢愣是沒聽懂,這滿臉斑斑墨漬都掩不住她的茫然。


    “夜師爺,你說什麽呢?什麽揮……”許相夢迷茫的眼神像是飛出了無數顆星星似的。


    夜央朝許相夢伸去手,輕輕一擦她的嘴角,當夜央沾滿墨漬的手攤在許相夢麵前時,她不禁身體一顫,雙手捧住雙頰,再一看便是兩掌墨黑。


    “哇,這什麽呀?”許相夢完全不敢想象此刻她的臉會是怎麽個模樣,不假思索便往裏院跑去。


    許相夢慌慌張張地跑走,夜央見她那副慌然失措的樣子便忍俊不禁。夜央拿起桌上那幅許相夢的“絕世大作”,竟是如此混亂無章的墨跡,隱約可見的人頭形狀,夜央驀地一愣,迴頭一看自己的座位,終忍不住笑了出來。


    許相夢一步不停地跑迴房間,麵對鏡子那一刻,許相夢的心全然崩潰,鏡中這個一臉墨跡的人當真是自己嗎?


    “怎麽這麽醜,丟臉丟大了,原來夜師爺剛才是恥笑我!”許相夢恍然大悟而怒道。


    洗淨了臉,許相夢懷著滿腔怒火往大堂走去,她心裏堅定了“此仇不報非君子”的信念,想是一定不要輕易繞過夜央。


    “好啊,夜師爺最近真是越來越膽大妄為了,老子要是不給他個下馬威,這今後還分得清誰是大人誰是師爺了嗎?”


    “夜師爺!”許相夢怒喊著衝進大堂。


    許相夢這一聲乍喊,堂上四人皆是不約而同朝通道裏出來的她看去。許相夢整個人的怒火被這四個人八隻眼盯得“咻咻”熄滅。


    “成捕頭,成牆,祁捕快,你們迴來啦,抓著那個……那個了?”許相夢問道。


    “沒有。”


    成城幾人向許相夢報告了尋訪經過,不大的高涯縣,人卻不少,除了縣衙有記錄的居民,每日進出之人的數量都絕非小數。


    “唉,我就說那樣是行不通的,又不知道長相,除了眼睛也不知道別的特征,而且盜案犯還有可能躲在那個不著人際的小角落不出來,怎麽可能找到嘛!”許相夢說得一臉一切都在她預料之中的自信模樣。


    “那大人可有什麽好方法?”成城問。


    “我哪能有方……”許相夢一眼甩過旁邊一臉自若模樣坐著的夜央,突然起了一個壞心思:這樣不錯,讓夜師爺也吃點苦頭,居然敢笑話我!


    當所有人都以為許相夢沒有辦法而略顯失落時,許相夢突然又發話了,隻見她嘴角露出一絲奸笑來,說道:“嘿嘿,我有主意了!”


    成城幾人被許相夢牽著心情起起落落,這會兒她一說有主意,便不由得等候聽她所言,就連夜央都不禁朝許相夢看去。


    從許相夢那一抹略顯奸惡的微笑中,夜央似是看出了她將有“陰謀”道出,甚至能明顯感覺到那個“陰謀”定會對他不利。


    “這個主意吧,不一定可行,但是我們不妨一試,或許,可能就有意想不到的收獲。”許相夢故弄玄虛道。


    “是什麽主意,大人說出來我們聽聽。”成牆說道。


    “那就請各位耐心聽我一一道來。”許相夢還擺得十分認真的譜兒。


    許相夢的陰謀三部曲終於從她口中流利道出,首先,許相夢大肆誇讚了夜央一番,將他誇得那叫一個天上有地下無,許相夢的話語之間,尤其彰顯夜央的外貌優勢。再來,許相夢便分析起女子心理,另一個盜案犯是女人,女人的目光定會被優秀的男人所吸引。最後,便是她的全盤計劃和打算,讓夜央用“美色”誘惑盜案犯出現。


    “大人,這個可行嗎?”成城明顯懷疑。


    除了成城提出質疑,堂上除了夜央的其他人都是一臉的疑憂,他們皆對此荒謬之法心存疑慮,而夜央,雖然他早有預感,可當許相夢真正說出她的“陰謀”時,他仍然不忍相信。


    “我覺得可行呀,你看那個熊力不就是貪圖美色,然後被我發現打倒的嘛!”許相夢道。


    “可熊力是男人,貪圖美色倒也見怪不怪,隻是用美色勾引女人,這可是從所未聞。”成城仍舊疑然不信。


    “是,你們男人是好色,可誰說……”當許相夢說道“你們男人”之時,堂上四人皆是不約而同拋去疑惑的目光,幸好許相夢及時反應過來,隻微頓一刹,接著說道:“她們女人就不能好色呢?”


    你們和她們,許相夢是徹底把自己排除在人之外了,不過那又如何,不露餡兒最要緊。


    “大人,我們男人和她們女人,那大人是什麽人?”成牆不由得較真起來。


    “我是大人,哎這不重要,總之,我就是出個主意,你們愛聽不聽,隻是這大中午的,日頭這麽毒,你們還要淒淒慘慘地外出,在茫茫人海中找一個女人,想想都覺得可憐,都覺得熱呀!”許相夢說話時瞥過幾人的臉色,果然有所動搖。


    “或許可以一試。”夜央忽地起身說道。


    夜央這一舉動可是讓許相夢大吃一驚,她本想說服成城他們,然後在聯合眾人之力逼迫夜央就範,不想竟是夜央第一個站出來支持這個連許相夢自己都覺得荒謬絕倫的鬼主意。


    “我們夜師爺都同意了,你們還有什麽可猶豫的,反正吃虧的又不是你們!”許相夢突然跑到夜央身邊,一把打搭上他的肩膀,說話之時,臉上那種陰謀得逞的勝利感絲毫不掩。


    許相夢的目光輪番落在成城,成牆和祁瑤身上,隻等著他們說同意。一整場議論下來,祁瑤極少開口,對於許相夢說的這個方法,她也是覺得荒誕至極,但因有著許相夢逮到熊力一事在前,再加之她自己對盜案犯第二人隱隱的感覺,祁瑤便不自覺願意去相信許相夢的決定,想著或許真的會有出乎他們意料的收獲。


    “既然大人都提議了,而且夜師爺也無異議,那我們就不妨一試。”祁瑤說道。


    “祁捕快果然有見地。”


    許相夢笑中隱藏得意之感,連祁瑤都同意了,成城和成牆二人的意思便可以自行忽略,還不是一切由知縣大人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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