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林啟是林述的兒子?”蕭炣問道。


    林王妃點點頭,有些欣慰地道:“是啊,述大哥的長子戰死,如今次子還活著,也算不幸中的萬幸。


    蕭炣所想的卻不是這些。


    他皺眉思索了一會,冷哼道:“原來如此。”


    “王爺說什麽?”


    “哼,本王觀那小子行事,早就覺得奇怪。一個小小的跑堂,在一年間聚集綠林強徒,又與嚴虎叛黨過往甚密,最後借相州之機將這支武力化為朝庭部曲,潛心發展。如此行事,所圖為何?”


    “還說是什麽亂世之中自保的手段。如今看來,若這小子是林述次子,一切便說得通了。”


    林王妃沉吟道:“王爺的意思是?”


    “依你說言,林默是在去京兆府的路上失蹤的。想必是得到林述獲罪的消息,他便改名換姓,又與嚴虎暗中串聯,起兵叛逆。後來事有不諧,嚴虎身死,林啟便假借支援相州之名,化暗為明。怪不得……本王一直奇怪,這小子年紀輕輕如何能做到等如等地步,看來是林述出事前便布下了局,讓人在暗中扶持他這個兒子。”


    林王妃默然片刻,用崇拜的目光看向蕭炣,輕聲讚道:“王爺真是洞若觀火。”


    “孝子啊。”蕭炣輕歎一聲,道:“林啟所做這一切,無非是為了壯大身勢,讓朝庭投鼠忌器,想來這也是朝庭一直沒有殺林述的原因。有這樣一支勢力在,朝庭留著林述,早晚可以作為製衡。”


    “本王養了六個兒子,卻不知若是有朝一日,獲罪下獄的是本王,會不會有哪個兒子願意做到這等地步?舉兵與王師相抗,與契丹相博……嗬。”


    若是林啟在此,聽了蕭炣這些話,一定會翻一個大大白眼,暗罵這歧王果然毫無政治智慧,推測的都是些什麽跟什麽,離譜的沒邊。


    但此時林王妃聽了蕭炣的猜測,卻是對自己丈夫這複盤全局的能力崇拜不已,柔聲道:“王爺說的這是什麽話,你身份尊崇,如何會有那一天。何況我們歧王府的幾個都是好孩子。”


    蕭炣冷哼道:“他們,哼,能少花些本王的錢,本王就謝天謝地了。”


    林王妃聽了莞爾一笑,又道:“等林啟與璃兒成了婚,也算是你半個兒子……”


    蕭炣心中暗道,本王還不稀罕他做女婿,本王還派人差點就把他殺了一了百了。


    他便道:“說起這事,依林啟的身份,他與璃兒的婚事幾乎有些不妥。”


    林王妃聽了這話沉默下來。


    如今她心裏,莫名的希望蕭璃能嫁與林啟。


    很多年以前,那個名叫林婌的女孩子最終也沒有嫁給那個文武雙全的述哥哥。


    家中人說,她應該要和別的大族權貴聯姻,林述亦會如此。


    於是到最後,林婌嫁給了當時還是歧王庶子的蕭炣。


    她從小受的禮教便是女誡,成親之後便將林述那個身影從腦海中抹出,最後隻剩下少女時期模模糊糊那一絲悸動。


    現如今,她的女兒與林述的兒子終究還是要走到一起。


    林婌便覺得,這或許是螟螟之中被安排好的。


    此時聽蕭炣有要悔婚意思,林婌一呆之後便猶豫道:“但璃兒……”


    蕭炣卻還在沉吟。


    這門婚事,他再一細想,反倒又是很想同意。


    林述經略西北多年,留下的豐富人脈不提。林家更是樹大根深,所以當年老歧王才會讓自己求娶林婌。


    後來,還隻是林家旁係的林婌幫自己成功擠掉兄長,讓庶子的出身的自己繼承王位。


    現如今,林啟可是林家正房嫡子啊。


    可雖然歧王府與林家本是姻親,但真的要在林述下冤的節骨眼上再把自己釘死在這條船上嗎?


    但是歧王府還有別的盟友嗎?就藩的幾個王府各懷心思,被圈養在京的皇親虎視眈眈,又有皇帝親自壓榨,前途無卜,每年送給祁王的那麽多銀子,鬼又知道祁王能不能扳倒太子,能不能坐上那個位子。


    蕭炣思及至此,忽然又想起今天早上幾個兒子問安時,三子蕭琦給自己出的那個主意。


    “父王若真想讓璃兒嫁與林啟,何不妨讓林啟請個媒人來?以後萬一有彈劾,也好有個借口。”


    “嗬,什麽樣的媒人能當這樣的借口?”


    蕭琦道:“魏渠公。”


    蕭炣當時隻是淡淡看了眼蕭琦,把自己這個三子當作神經病。


    但把事情分析透了之後,蕭炣有些無奈的發現,自己這個老三確實比自己是要聰明些。


    於是歧王便對林王妃道:“你去把璃兒喚來。我有事交待她。”


    **********


    “魏渠公是誰?”


    “他是當今天子的座師……”


    蕭璃話說到這裏,林啟已然一驚,帝王之師在他印象裏大抵是太傅一類的人。


    溫瞻那麽牛,也隻是個太子太傅,這魏渠公自己如何能請得動?


    卻聽蕭璃接下來還有三個字:“……的兒子。”


    哦。


    林啟鬆了一口氣,白眼道:“你為什麽一句話要分兩段說,嚇我一跳。”


    “這樣顯得厲害嘛。”


    “換言之,他是魏太傅的兒子?沒有官職?”


    “魏渠公早已致仕了,年紀很大了。總之很德高望重,所以父王讓你去請他來當媒人。”


    林啟愣道:“我都不認識他。”


    “魏渠公明日會在鍾山開文會。父王說,你若能得文魁,自然可以要求魏渠公為你作媒。”


    “鍾山文會?”


    林啟想了想,往袖子裏一掏,摸出一張燙金的小請帖來。


    蕭璃訝道:“咦,你好厲害。原來你都猜到了?連請柬都備好了。”


    “這是你三哥給我的。”


    “三哥?”蕭璃拂然不悅,道:“聽父王說,這請人作媒的主意也是這小子出的,我雖然也不想麻煩,但父王說這關係到王府的安危,又說你一定能辦成。”


    林啟苦笑道:“我大概能明白。”


    “你不要生氣,迴頭我找人痛揍三哥一頓。”


    林啟思索了一會,露出一個了然的笑來,道:“我隻是奇怪,你三哥給我帖子之時為什麽不直說,要繞個圈子讓你來告訴我?”


    “唏,三哥那人一向是這樣的。”蕭璃想了一會,露出嫌棄的表情來:“他此刻一定在那群狐朋狗友中賣關子,像這樣……故弄玄虛地講‘你們看著吧,林啟一定會去明日文會’。”


    林啟看著眼前的請帖,無語至極。


    這歧王父子,慣會裝模作樣,故作高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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