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家和賈家的人是最後到場,看起來不情不願,可又不敢違抗,真是難為他們。


    中間一張桌子上的人已經在抬頭打量他們,那圈內的幾條長登,似乎正是為幾人刻意準備。


    除此之外,街坊鄰居的攀談聲也極為刺耳,那些目光都帶著批判和審視,就差沒把想說的話都寫在臉上。


    好在賈張氏心理素質強大,不慌不忙扭身坐下,鬥大的眼睛四處掃射,嘴唇蠕動著,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在說什麽惡毒的咒語。


    秦淮茹背著一個,牽著兩個,三個孩子在手,瞬間就將她偉大母親的形象樹立豐滿。


    卻在一邊低著腦袋,盯著自己腳尖默然無聲,偶爾身子動一下,腳移一下,心定不下來,人也像個沒見過世麵的村姑。


    隨後是一大媽和易中海,前者坐著後者也坐著,似乎有意保持分寸和距離,都隔的比較遠。


    隻是臉色都不太好,明明五月的天,兩人卻都像是經曆了寒冬臘月的摧殘,明顯能看出身子骨都有些羸弱。


    “既然人都到齊了,那就開始吧。”


    打量片刻,楊利民收迴目光,轉頭看向一旁的劉海中。


    他點點頭,示意自己收到,很快就站起身,端著架子環顧四周


    “事情是怎麽樣的,大夥兒都清楚,我在這裏就不多說。”


    “這第一個問題,院兒裏發生了這麽大的醜事,老易,你這個一大爺已經沒了,這事兒你知道吧?”


    劉海中刻意提高音量,抬起脖子,好叫別人知道,現在是誰在當家做主。


    當然,事關重大,他也不敢胡亂掰扯,隻挑重點的說


    易中海垂著的腦袋就沒有昂起來過,聽到這話也隻是重重點了兩下頭,不想抗爭,也沒有辦法抗爭。


    劉海中這才滿意,扭頭看向楊利民,身子自覺一矮,臉上瞬間露出的笑容,多有幾分憨態可掬。


    “小楊,您,您給說兩句?”


    不管怎麽說,楊利民才是四合院最大boos,大盤小事,總是需要經一遍他的手呢。


    他也沒有拒絕,但對此明顯不想廢話,隻是象征性的提了兩句。


    “這件事情的性質如何,我想大家看到比我還要清楚,無論怎麽說,我希望某些人能有點廉恥心,並以此引以為戒。”


    “至於其他人,我相信各位街坊鄰居不會讓我失望,也不會做出這種喪心病狂的事情來。”


    楊利民語氣雖然嚴厲,但都是一些場麵片湯話,沒有什麽實際意義。


    就是落入當事人耳中,讓他們感到心裏特別不舒服。


    又是廉恥心又是喪心病狂的.......


    賈張氏憤憤不平。


    “個王八蛋!幹脆報我家戶口得了!”


    就是生氣,這些話也隻敢在心裏說,唯有這憋屈勁兒一直消不下去,鼓著腮幫子,快把自己盤成一隻蛤蟆。


    秦淮茹倒還好,她習慣了這種場麵,又不認為自己有錯,存當沒有聽見。


    至於易中海,依舊是那副冷澹的麵貌,有什麽情緒也不會擺在臉上,極有城府。


    “小楊說的,大家夥兒都聽見了?”


    “哼!某些人,真是下作!”


    劉海中接過楊利民的話頭,那個‘某些人’咬著很緊,加上眼神一直放在眼前的秦淮茹幾人身上。


    鬼都知道他說的是誰了。


    而後又重重坐下,認真思考了一番,這才慢慢開口。


    “我們合計了一下,這些事情暫時不提,就是他一大媽要離婚,大夥兒琢磨琢磨,看看怎麽說。”


    人家離不離婚,和他並無多大關係。


    但既然其中有大文章可做,劉海中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閻埠貴也發表了自己的看法。


    “離婚這種事雖然是個人問題,但事情性質不一樣,再加上某些問題,我們也不能讓他一大媽感到委屈。”


    “是這個道理。”許大茂翹起脖子,環顧四周,接過了話茬,“要是我們不出麵,到時候一大媽恐怕稀裏湖塗的,就被人賣了去!”


    他這話說的毫不留情,易中海當即就有發作的衝動。


    緊握著拳,那額上青筋條條綻出,蚯引一般的血管都拱出皮膚。


    “大茂說的有理,一大媽本來就是受害者,不能讓她委屈了。”


    “對,都是街坊鄰居的,該幫就要幫!”


    “嘿,要是咱們不知道,一大媽說不準賣了還幫別人數錢呢。”


    人民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但這事兒歸根結底,還是牆倒眾人推。


    易中海不論如何,對這院兒裏的不少人還是不錯的。


    偽裝的像,那也是他的本事。


    可想現在落到這般地步,竟然連一個幫忙說話的人都沒有,全都是些落井下石,巴不得他去死的。


    何其悲哀。


    想到這些,他真是感覺到累了,身子骨疲軟下來,心中怒氣也沒來由的消退,臉上不自覺露出一抹慘笑。


    而後經由商議,大家得出結果。


    因易中海有錯在先,離婚後,他需要履行贍養一大媽的職責,直到她百年歸天。


    這些年個人所得錢財,必須分一半給人家,不足的話,日後需要補上。


    最後一點,房子要留給一大媽。


    “好了,暫時就這麽多,大家覺得呢?”


    楊利民出來公布最終結果,今天來純粹是為了看戲,倒也沒有表現出什麽太多打擊報複的心思。


    大夥兒自然是毫無意見,有的不會說。


    易中海卻猛然竄起身。


    “我不服!”


    過錯在他,離婚什麽的他並不反對。


    可不該這樣才對!


    易中海咬著牙,唿吸粗重,那兩隻鷹一般的眼睛,死死瞪著前方,緊繃的神經怎麽都不肯放鬆。


    “你不服?”


    這倒是讓劉海中三人沒有想到,他們不由得看向楊利民。


    楊利民也隻好坐正身子,出麵來調解。


    “既然不服氣,那我們就逐一說明。”


    “這第一,讓你贍養她,有問題嗎?沒有問題。”


    易中海冷笑一聲,雖然沒說話,想要表達的意思卻也不言而喻。


    有沒有問題,對方上下嘴唇一碰,還不是由得他說!


    楊利民明白他的想法,又問他。


    “是我讓你去和老寡婦搞破鞋的?還是大院兒裏其他人,又或者一大媽?”


    “你!”


    易中海還沒說話,賈張氏就感覺自己受到了冒犯,可惜才開了個頭,那話又不敢繼續。


    就跟大庭廣眾想要放屁,結果放不完整一樣,也忒難受。


    一大媽淒苦難言,一句話不曾說,隻是覺得心累。


    前老伴兒站出來反對的那一刻,她就明白事情已經到了不可不斷之地步,反正都這樣了。


    感情沒了唄。


    至於正主,則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話到嘴邊又生生咽下,頭疼的差點兒栽倒在地。


    楊利民不動聲色,又看向大夥兒,清晰且冷靜的言語,不時就傳蕩開來。


    “要是我們這位前一大爺不犯錯誤,他和一大媽,本該是人人羨慕的老夫老妻,幾十年風風雨雨,這感情誰能比得了?”


    “可既然他做出這種事情,多的我都不說,誰能確定他們之前沒有故事呢?”


    他起了一個頭,直中要害,讓周圍劉海中、許大茂之流都直豎大拇指,這口才,確實是不一樣的。


    “小楊說的沒錯,誰能想到他和賈張氏,這是第一次還是很多次了?”


    劉海中出來幫腔,大夥兒也都明白這個意思。


    如此說的話,要他贍養一大媽有問題嗎?


    沒有問題。


    那後麵的什麽給錢給房,都可以說的通。


    “錯了就要認,挨打要立正!”


    “男人嘛,大氣一點,人家又沒逼你,你自己做出這種事情來,怎麽補償都不為過。”


    好看的言情


    許大茂翹起二郎腿,一臉的戲謔。


    易中海幾人仇恨最深的就是他,如果不是被他抓到,還驚動保衛科,事情也不至於鬧的那麽大。


    不敢懟楊利民,難道還不敢懟他?


    “你放屁!”


    賈張氏猛然竄起身,實在忍不了了。


    她現在就像是一個充滿氣的氣球,隻需要輕輕一戳,就能當場爆炸。


    站起來就不打算坐下,眼珠子鼓的快要突出眼眶,嘴裏一直在叫。


    “且不說這是人家私人問題,你們在這兒叫什麽呀?!”


    “就說她一個女人,那兒用得著又是給房又是給錢,還要贍養?”


    她指著一大媽,臉上神色帶著濃厚的鄙夷。


    這事兒看似和自己無關,可易中海終究是要被自己捆綁終身的,這一點,賈張氏看得透徹。


    她出來聲冤,也是情有可原。


    奈何她還不知道,這話已經觸碰到了不該觸碰到的地方。


    “聽你這話,你瞧不起女人?”


    楊利民擺弄著桌上的茶杯,看著她,似笑非笑。


    賈張氏是領會過他的厲害的,這種時候,自然不敢亂答話,語氣也軟了下來。


    “我沒有!”


    “你沒有?你一口一個一大媽是女人,我們大夥兒可都聽見了,還想狡辯!”


    砰的一聲,許大茂一拍桌子,終於讓他找到可以大展拳腳的機會。


    他站起身,充滿怒氣的看著前方,又環顧四周,很是滿意周圍女性已經變了味道的眼神。


    而後朝著楊利民略一點頭,就邁步上前,來到了距離就賈張氏不遠的地方。


    “你自己都是女人,你還敢瞧不上女人?她們是不配嗎!”


    “大熱天的,聽了你這話,我居然如同置身寒冬,氣到渾身發抖!”


    “就是因為有你這樣的人,我們的女同誌才會在男人麵前抬不起頭,我們女同誌,何時才能站起來!”


    這些話他是說不出來的,萬幸是有個好老師。


    許大茂步步緊逼,積極調動著大眾情緒,像是什麽氣抖冷,站起來,那都是屬於典中典。


    賈張氏如何承受得住,當場就被嚇的渾身發抖,口齒不清,臉色也瞬間發白。


    周圍的女鄰居,眼神也充滿了憤恨。


    “我們之間,出現了一個叛徒!”


    “不為女人謀福利,居然還大放厥詞,女人是不配嗎!”


    “呸!賈張氏,你不配做女人,你個媚男的狗東西!”


    周圍鄰居中有幾個托,情緒在他們調動下,直接衝到最高潮。


    楊利民站起身,也為這次事件添了最後一把火。


    “看來我們某些同誌,對女性很有意見啊,那就別聊了,明兒個讓婦女主任什麽的來談談吧。”


    他作勢要走,許大茂冷笑一聲,也準備收拾東西。


    劉海中一臉懵逼。


    不是,我還沒上車,我還沒上車啊!


    你們在搞什麽飛機!


    事情的發展似乎超出了他的預料,導致直到現在,他還遊離在狀況之外。


    閻埠貴倒是很清楚自己作為陪襯的情況,也打算跟著動身。


    賈張氏一見這般場麵,心道完蛋,當場就如喪考妣,軟了身子。


    周圍那些老娘們看她的眼神越發仇恨,估摸著等那幾位一走,她們就要上來抽人!


    自己身為女人都還瞧不上女人?


    那不活該被打嗎!


    加之明日還要驚動婦女主任,到時候事情一但鬧起來,她賈張氏安有活路可走?


    “淮茹,你,你想想辦法啊!


    ”


    她終於慌了,也心知自己並無那般意思,可誰能想到事情竟到了這種地步?


    誰又在乎呢?


    “我,我......唉!你幹嘛要說這種話呢!”


    秦淮茹焦躁如麻,此刻也無法在保持澹定。


    她心中憂愁至極,賈張氏說的那些話,不要說別人受不了。


    同為女人,她聽起來都想打人。


    隻是事不關己,才沒有過多在意。


    但即便這樣,依舊是繞不過去的汙點,該怎麽辦?


    秦淮茹著急的腳指頭在地上亂抓,卻聽一道聲音在場上響起。


    “我答應......”


    是易中海,他的聲音雖小,卻又異常清晰,很快就壓下場上嘈雜。


    但也能看出來,現在的這位前一大爺很勞累,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疲乏,讓人見了,都擔心他下一秒就要栽倒在地上。


    “你說什麽?”


    許大茂心存羞辱之意,故意裝作聽不見的樣子,想要他大聲一點。


    他猛然抬起頭,雙拳緊緊握著,身子在搖擺不定。


    “我說我答應,我答應,你們的要求我答應!


    我都答應!”


    那雙眼睛滿是血紅一片,今天的屈辱,讓他環顧四周,清楚的記住了這裏的每一個人,每一張臉。


    楊利民卻笑著說:“不是我們的要求,你要搞清楚,這是一大媽的要求。”


    雖然聽起來沒什麽大的差別,但本質上還是不一樣的。


    好在易中海出麵後,事情總算落幕,一切的一切,也都畫上了一個句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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