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


    砰砰砰!


    “放!”


    砰砰砰!


    ....


    傻柱坐在屋裏,耳邊不時傳來外麵的唿喊和槍聲,密密麻麻,節奏緊湊。


    有如暴雨,聲聲打進他心裏。


    他低著頭木然無神,心中忐忑不安。


    頭套雖然已經摘下,在屋裏往外看,距離過遠,也看不清楚什麽。


    外麵有人把守,他也不敢胡亂走動。


    隻是抖,身體不受控製的發抖。


    嘴唇哆嗦著,牙齒碰撞,發出一陣得得得的聲音。


    想在他四合院威風凜凜,向來喜歡指教他人。


    許大茂為禍街鄰,二位大爺辦事不公,楊利民以權壓人......


    除去這些,他同樣也善做好事。


    見不得秦姐為難,不忍心棒梗、小當受苦。


    心疼槐花才出來就沒了爹,奶都吃不飽。


    他好壞都有,卻沒想過會走到今日之地步。


    為什麽呀!


    腦中走馬觀花般閃過半輩子的經曆,眼前像是放電影一般,浮現著每一個人的臉。


    好的壞的,恨的愛的。


    估計這輩子都沒機會了。


    “不!!”


    他站起來,握緊拳頭,怎麽想怎麽不甘心。


    複又重重坐下,事到如今,還能有什麽辦法!


    他哭喪著臉,如喪考妣。


    身上真如有一萬隻螞蟻在四處攀爬、撕咬,要把他啃成一堆白骨!


    “到誰了?快過來。”


    門口徘徊著腳步聲,傻柱身子蜷縮著,真怕下一秒就有人開門進入。


    給他戴上頭套,拉他出去,和一堆人站著一起。


    然後.....


    砰!


    “唿,唿唿.......”


    沉重的唿吸充斥在整個房間,恐懼如跗骨之蛆瞬間爬上心頭。


    他越想越怕,越想越慌。


    胸口的位置傳來刺痛,痛入骨髓,疼得他直冒冷汗。


    頭暈腦脹,無法坐穩。


    他伸手一摸,紅的,白的,全是自己腦子裏流出的醃臢之物。


    “啊!啊啊啊啊!!!”


    傻柱嚇的大叫,極度的折磨讓他的神經終於崩潰,甚至開始出現了幻覺。


    他終於知道害怕了,終於崩潰了。


    往前牛批哄哄吹噓自己就算死了,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今天才明白。


    沒有什麽十八年!


    也許半小時,也許十五分鍾?


    他的生命還能維持多久?


    “不,我不要,我不要!!”


    傻柱跪在地上,抱著腦袋痛哭起來。


    雙腿之間,一灘水漬悄然蔓延......


    他不甘心,還有那麽多事沒做,還有那麽多人。


    秦姐、一大爺、老太太.....


    還有妹妹!


    對!


    “雨水,還有雨水!”


    像是溺水中抓住的一根救命稻草,傻柱從地上費力爬起來。


    衝到門口,用手砰砰拍打著門板,歇斯底裏。


    “我要見楊利民,我要見楊利民!!”


    “我要見他!!”


    ......


    “你還有什麽想說的?”


    在人指導下放了兩槍過了手癮,楊利民心中激動還未消去,就被人叫了過來。


    他支走其他人,來到屋裏獨自麵對傻柱。


    在他麵前的桌子後麵坐著,擺好紙筆,神色肅穆。


    四合院戰神膽氣全破,昔日的老虎,現今宛如死狗。


    “我求求你,讓我見見雨水,她是無辜的,我求求你!”


    他跪下去,哽咽著低下了那驕傲的腦袋。


    身子俯在地上,聳動著,眼中看不見一點光彩。


    “恐怕不行,她的問題暫時不論,現在主要是你,知道嗎?”


    楊利民搖著頭,看到傻柱這樣,心中多有感慨。


    想幾天前,他還吼著要嫩死自己。


    沙包一樣大的拳頭,說什麽都要往他臉上莽。


    現在.....


    “唉,你要是早配合,就不會出這麽多事兒了,明白嗎?”


    楊利民起身過去,將他從地上扶起來。


    把住他的手臂,溫聲細語,好言安慰。


    “都是街坊鄰居,咱還是一起長大的,小時候,你忘了嗎,我還請你吃過飯呢?”


    “有什麽可以幫你的,說出來。”


    “你放心,我不會推辭的。”


    傻柱早已亂了神智,泣不成聲。


    現今一聽這話,才知自己這些年又多幼稚。


    遠親不如近鄰,遠親不如近鄰啊!


    “我,我該怎麽辦?”


    “你看我還有機會嗎?”


    楊利民拍了拍他的手,很是肅穆的點了點頭。


    “放心吧,有機會的。”


    他壓低聲音,慢悠悠的說著。


    “趁著現在何大清還沒被羈押過來,隻要你交代清楚,我一定幫你從中斡旋!”


    “你不要糊塗,要好好配合,爭取戴罪立功,保住性命。”


    “想想你妹妹雨水,想想老太太,想想一大爺?”


    “你舍得就這麽去了?”


    傻柱不住點頭,稍微的打起了些精神。


    “我說,我都說,我全都說!”


    事到如今,再無別的辦法。


    生死麵前,哪裏還有親疏之分!


    犯了事兒的,那都是一樣的!


    “好!”


    楊利民扶著他坐下,自己繞步到了桌子後麵。


    握住筆,攤開本子,問一句,寫一句。


    “你爹當過敵特,有沒有的事情?”


    “沒有,但他,他給一些人做過飯,一些不應該的人。”


    傻柱開口迴答,再不敢隱瞞什麽。


    楊利民點點頭,如實記下,又問。


    “鬼子?或者二鬼子?又或者.....那些人?”


    “可能都有,具體的我不太了解,但光頭手下的那批人......我所清楚,他確實給人做過飯。”


    楊利民再次記下,抬頭再問。


    “何大清51年遷了你們的戶口,為什麽53年才走?”


    傻柱動了動嘴唇,似不願說,卻並無選擇的餘地。


    “事發之後,他本想帶著我們逃去鄉下.....”


    “一大爺說問題不大,找人幫忙給他改了身份,把我的冊子遷到了老太太名下,雨水的冊子沒動。”


    傻柱說著,黯淡低下頭。


    楊利民仔細想了想,那麽大概就是重男不重女。


    想著傻柱是家裏男丁,先把他安置妥當了,再考慮其他事情。


    所以何雨水冊子原封不動,大概是想著再無後顧之憂?


    “這麽說來,是51年底,上頭發表文件,所以,何大清才著急忙慌的跑了?”


    “嗯。”傻柱點點頭,張開嘴,聲音越來越小,


    “52年才開春,四九城家家戶戶都要自查自理,一大爺和老太太把何大清保住了,沒有上報。”


    “雨水還小,何大清擔心出事,又怕帶著她走,會影響到自己,甚至大院兒裏的人。”


    “還是一大爺主動出麵,把雨水遷到他的戶頭底下。”


    “這樣就算真有事兒,何大清一個人也好走一點。”


    “他們費了些功夫,才把事情處置妥當。”


    “到了年底,事情越發不可控製。”


    “來年正月的有一天,我早上醒來,何大清就跑了,了無音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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