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沈洛是什麽人,號稱臉皮厚過城牆的她,怎可就此失了下風,所以強做鎮定的她,立即開怒道:“胡鬧!” 總算有機會讓她也過把嘴癮了,感覺還真不賴,怪不得秦沐川三句話不離嘴呢。嗯,有種領導訓誡的感覺。


    秦沐川卻是眉毛一挑,“你又胡鬧了?”


    沈洛簡直差點吐血,這個死男人還能不能有點自知之明了?


    “我才沒胡鬧,我說的是你,我就出去這麽一會兒,你去哪了?”


    “我去找你了。”


    “啊,那你沒找到啊?”


    “你不就在這裏?”


    “喔。”


    “你在這等我幾分鍾,我去買幾本書,不會太久。”秦沐川將手中的書遞給沈洛,朝書區走去。


    沈洛呆呆的看著秦沐川離開,總覺得剛才的對話有點詭異,想來想去總算想出點端倪。


    不過幾分鍾,秦沐川已經拎著一個袋子出來,“買好了,走吧。”


    沈洛看著他手中的袋子,有點好奇,“你買的什麽書啊?”這裏好像沒什麽他喜歡看的書,上次去他部隊時,自己看過他的書架,全是一些軍事類書籍。


    “男人喜歡看的書。”


    沈洛眉頭微微皺起,“男人喜歡看的書?牡丹亭?西廂記?春宮圖……”


    秦沐川拎著書袋子的手一抖,“胡鬧!”


    沈洛卻是不忿,“我又沒說錯,是你說男人喜歡看的書,我剛才說的可都是男人喜歡看的書,切,一把年紀了,還裝什麽假正經。”


    “沈洛!”秦沐川咬牙切齒。


    “哎呀,不要惱羞成怒嘛,都是男人嘛,大家都能理解的,走了走了。”沈洛說著已經用最快的速度逃離秦沐川的控製範圍,既然他說她胡鬧,她自然要胡鬧給他看看,不然多對不起這兩個字啊。


    秦沐川看了看袋子中的書,有些哭笑不得,裝進袋子裏,就是怕被她笑話,沒想到最後還是被她笑話了一把。


    兩個人走出書店,沈洛走到路邊,打了一輛出租車,報了地址,司機一踩油門迅速向目的地開去。


    沈洛和秦沐川都坐在後麵,本來沈洛想坐在前麵的,最終卻沒能拗過秦沐川,還是坐在了後麵。


    車裏很安靜,誰也沒說話,沈洛堅持了一會兒,便打起瞌睡來,就在她似睡非睡時,耳邊卻響起秦沐川低沉的聲音,“對不起,沈洛。”


    沈洛猛的清醒過來,偏頭看向秦沐川,她剛才果然猜的不錯。秦沐川該是看到她和於晀見麵了。


    “沒關係。”


    “對不起,沈洛。”秦沐川忽然有些執拗起來。


    “沒關係,我都說沒關係了,我…我原諒你了。”沈洛忽然有些慌張起來。


    “可我原諒不了自己。”秦沐川的聲音不似原來的清清淡淡,帶上了絲絲黯啞。


    “不是你的錯,是我自己不小心。你也說了,我總是胡鬧,胡鬧總該接受點教訓的,以後就不會胡鬧了。”


    低低的聲音,卻一聲聲猶如鼓槌狠狠落在秦沐川的心上,這兩個字他似乎已經習慣說她了,可是他心裏清楚,她從來就沒有胡鬧過。


    秦沐川的身子突然向著沈洛的方向傾了過來,沈洛一驚,連忙向後躲去,身體緊緊靠在車門上,抖著嗓子道:“秦沐川,你幹嘛?”


    前傾的身體頓住,“我想抱抱你。”可她已經這麽排斥他的親近了。


    “那不行,有聽說過散夥飯的,沒聽說過散夥抱的,所以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散夥飯?”秦沐川嘴角微微翹起,她好像是誤會什麽了,至於散夥抱,那就更不可能了。


    秦沐川重新坐直身體,不再看沈洛,似是閉目養神起來。沈洛維持著那個戒備的姿勢,維持了好久,見秦沐川無一絲反應後,這才也重新坐好。隻是卻再也沒了睡意。


    又過了一些時間,司機將車停在小區樓下,“先生,太太,到了。”


    秦沐川掏錢給司機,隨後推開車門下車,卻見沈洛一動不動的坐在車裏。


    “做什麽,下車。”


    “反正你已經到家了,我就不下車了,省的一會兒還得打車。”


    秦沐川眉頭微皺,忽然揚了揚手中的幾個購物袋子,“你讓一個病人拿這麽重的東西上樓?”


    沈洛看了兩眼秦沐川手中的東西,小聲嘟囔:“哪有多重,剛才不是也拿的好好的。”雖是這麽說,卻還是下了車,沒辦法誰讓她有一顆悲天憫人的小心髒呢。


    “喏,給我吧。”沈洛伸手要拿秦沐川手中的袋子,秦沐川卻是一躲。


    “哎,秦沐川你耍我呢?不是說重,不是說病人,現在又在幹嘛?”沈洛本就少有的忍耐即將告罄。


    “現在又覺得不怎麽重了。”


    “那我走了。”


    “你那件禮服不要了?”


    沈洛將已經邁出去的腿又邁了迴來,為什麽不要,幹嘛不要,不少錢呢。


    秦沐川眸光微閃,一抬腿率先走在了前麵,沈洛幾步追上,“走這麽快幹嘛,不是說病人嗎,真是的。”


    沈洛再一次來到曾經所謂的家裏,正是夕陽西下,有落日的餘暉正從客廳寬大的落地窗灑落進來,溫暖了一室的清涼。沈洛竟看得有些呆愣。


    “我去給你倒杯水。”秦沐川向廚房走去。


    “不用了,我這就走了。”沈洛急忙出聲製止,她此時有種客人的局促。


    秦沐川卻沒有停下,不多時手裏拿著一隻透明的水杯走迴來,遞給她,“白開水,溫的。”


    “喔,謝謝。”沈洛伸手接過,手指卻不經意間觸碰到秦沐川的手指,溫熱的觸感卻仿佛烈火灼傷了她的手指,水杯瞬間從手中滑落。


    完了,沈洛閉上眼睛,等待著那一聲清脆碎裂的聲音,她真是沒用,連個水杯都拿不穩。那可不是一隻普通的水杯,是一隻水晶杯子,一共有兩隻,沈洛是知道的,可她卻隻有哀嚎的份,不知道下個月的工資夠不夠賠呢。


    隻是等了半天,卻沒有聽到任何聲音,沈洛小心翼翼的睜開眼睛,那隻本該躺在地上粉身碎骨的水晶杯,卻穩穩的拿在秦沐川的手裏,他眼裏浮起一抹笑意,“還是這麽毛手毛腳。”剛才杯子從沈洛手裏滑落的一瞬間,秦沐川似是有預料般伸手撈了起來。


    杯子被秦沐川放在茶幾上,沈洛坐下,禮貌的拿過來喝了兩口,又放下。水晶被子又怎樣,水晶杯子中裝的水也隻是水,就像灰姑娘午夜十二點後還是灰姑娘,永遠變不成公主。


    “秦沐川,我要走了,你把衣服還給我吧。”她不想再待下去,仿佛已經有了種缺氧的感覺。


    “好,跟我來,我拿給你。”


    沈洛不疑有它,跟在秦沐川身後,本以為是要去臥室,秦沐川卻走進了廚房,沈洛是有些疑惑的,但一想秦沐川的思維向來不能用常理推測,現在將衣服放在書房倒是也能理解的。


    沈洛跟著秦沐川來到一個書櫃前,等著秦沐川給她拿衣服,可是就在秦沐川將書櫃的門打開後,她卻愣在了當場。


    哪裏有什麽衣服,書櫃裏麵的幾層滿滿擺著的都是一種樂器,陶笛。大大小小,形形色色。


    “上次在西南的那個鎮子上,覺得很好聽,就買了些迴來,喜歡嗎?”其實哪裏是買了些迴來,他已經搬空了那家小店的所有陶笛。


    沈洛點頭,又搖頭。她喜歡陶笛,可是卻不知道現在該迴答是,還是不是。


    秦沐川似是隻看到沈洛點頭,道:“喜歡,那都送給你。”


    沈洛卻是搖頭,“不要。”


    “為什麽?”秦沐川已經拿起一隻陶笛的手頓在空中。


    “太貴,沒錢。”不是所有的東西,喜歡就可以擁有,往往越是喜歡的東西,反而隻能遠遠的看看而已。


    “沒關係,不收錢。”秦沐川將拿起的陶笛,輕輕放在唇邊,一支輕緩的調子緩緩流淌而出,赫然就是那首沈洛在那個邊陲小鎮吹的,天空之城。


    沈洛猛然瞪大眼睛,陶笛這種樂器不像鋼琴,吉他這種樂器普遍,甚至知道的人都很少,更別說盛行了,她也是偶然聽到,覺得好聽才學的,沒想到秦沐川竟然也會,而且吹得還很好。


    時間仿佛駐留在這一刻,沈洛的心隨著那支曲子漸漸平靜下來,美好的事物值得等待,就是這隻曲子的含義。


    曲終,秦沐川將手中的陶笛遞給沈洛,沈洛卻是搖了搖頭,從那幾排陶笛中取出一隻最小的六孔陶笛,放到手心,“我不要那隻,我要這隻就好。”


    秦沐川看著沈洛手中那支小小的陶笛,道:“為什麽選這隻,是因為它比較,”斟酌了一下,“可愛?”


    “不是,是因為它看起來比較不貴。”


    可是,沈洛卻忘了,所有傾注了真心的東西,即使再小,即使再不值錢,卻是這世上最無價的寶貝。


    “好了,散夥禮物,我也收了,現在我們談談正事吧。”有種淡淡的傷感浮上心頭,隻是天下無不散的宴席,沈洛這樣想著,覺得心裏頓時好受了不少。


    “正事倒是不急,隻是我送給了你禮物,你是不是也要送給我點什麽?”秦沐川摩挲著手中的陶笛,淡淡道,聲音裏聽不出什麽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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